文|三易生活
時間是一條永不停息的河，沒有什么能抵擋時間的侵蝕、從而萬古長存，但總有人選擇用文字、音樂、視頻、圖像來保存文明的痕跡。即便進入在互聯網時代也是如此，同樣有人嘗試保存互聯網上的內容，而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互聯網檔案館（The Internet Archive）。作為互聯網上最為知名的非營利性網站，它也是現階段大家了解幾十年前互聯網世界最為有效的工具。
一個公益性質的計劃往往都會顯得人畜無害，但最近互聯網檔案館卻惹上了官司。日前有消息顯示，索尼等唱片巨頭聯合起訴了互聯網檔案館，稱其在網上發布數千首老歌和錄音，就相當于“批發盜竊”受版權保護的音樂。隨后互聯網檔案館發文回應稱，目前正積極應訴，并希望能夠得到網民的支持，以繼續推進他們的Great 78項目。
據悉，互聯網檔案館是Brewster Kahle于1996年創立的數字圖書館，旨在通過收集和保存數字內容，來推動互聯網相關信息的永久保存，其使命則是“普及所有知識”。目前互聯網檔案館已經匯聚了過去二十余年間在網絡上存在過的網站、音樂、圖像、軟件、視頻，以及數百萬本書籍的數字版，并且與維基百科一樣都是永久性向公眾免費開放。
而這一次被索尼等唱片巨頭盯上的Great 78，則是互聯網檔案館早在2006年就已發起的項目，由專業的圖書管理員、檔案管理員和音響工程師合作，數字化保存在蟲膠(Shellac)材質上的78RPM唱片。后者則是二十世紀初主要的錄音載體，由于蟲膠唱片比黑膠唱片更重、更脆，所以也導致它很難被保存。簡單來說，互聯網檔案館的Great 78項目就與谷歌主導的書籍數字化項目Project Ocean一模一樣。
那么問題就來了，索尼等公司為什么會盯上這個項目呢？根據互聯網檔案館創始人Brewster Kahle發布的博客文章顯示，他們保存錄音的目的是用于教學和研究，而且這些78RPM唱片的訪問量很低，每張唱片每月訪問量可能就只有1個人，而且大部分唱片基本都無人問津。一個無人問津的“小透明”，為何會成為唱片巨頭法律大棒的對象，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這一行為挑動了他們關于版權的敏感神經。
雖然從個人角度出發，互聯網檔案館確實是不求回報，并且由于物理材質的限制，蟲膠材質的78RPM唱片必然會湮沒在時光里。然而從這些唱片巨頭的視角來看，互聯網檔案館卻是赤裸裸地侵犯版權。自互聯網出現以來，音樂產業經歷了從破碎到現在重建的過程，如今通過Spotify、QQ音樂、Apple Music等流媒體平臺聽音樂也成為了大多數消費者的選擇。
索尼、環球等巨頭其實同樣也是音樂流媒體市場競爭的受益者，每年Spotify、騰訊音樂娛樂集團、網易云音樂、蘋果等公司都要給他們繳納不菲的版權費用，而且有相當多的音樂人借助這些流媒體平臺將自己的音樂傳播到全世界。現階段唱片業和互聯網行業已經探索出合作模式，但互聯網檔案館顯然不在唱片巨頭的合作者范圍之內，反而只能讓后者想起二十年前不堪回首的過往。
要知道，一直到流媒體崛起前，哪怕有蘋果的iTunes，唱片業其實也對互聯網抱有敵意。畢竟互聯網造成了唱片、磁帶的衰落，進而造成收入下降，最終導致音樂人才凋零，這才是這個行業的主流聲音。因為1999年的Napster是唱片業不堪回首的噩夢，這個網站提供了將音樂作品從當時流行的介質CD轉化成MP3格式的能力，同時還支持用戶上傳、檢索與下載這些音樂。
據公開資料顯示，Napster在最高峰有著高達8000萬的注冊用戶，這可是世紀之交的8000萬用戶，它幾乎覆蓋了當時的整個互聯網世界。當時互聯網和MP3的組合直接導致了唱片業的衰退，盡管蘋果的iPod+iTunes生態讓免費音樂的時代變成了數字專輯售賣，但這并沒能很快挽回音樂行業的頹勢，畢竟相比猖獗的盜版數字音樂，蘋果在這一領域的影響當時還是太小了。
索尼等唱片公司用訴訟打倒了Napster，但音樂從CD或磁帶這類傳統介質轉換到線上的數字化，已經成了不可逆轉的潮流。甚至為了遏制盜版音樂，索尼居然還曾被曝出售賣的CD附帶的XCP保護軟件放任相關安全漏洞，為電腦病毒大開綠燈的情況。直到流媒體的出現，以及數字內容的版權保護在全球范圍成為共識，唱片業才開始逐步復蘇，直到2021年唱片產業的營收才追上1999年的水平。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互聯網檔案館就扮演著當年Napster的角色，今天互聯網檔案館能掃描78RPM唱片，明天就可能掃描黑膠唱片，后天搞不好就去上傳磁帶存儲的音樂。盡管上述猜測大概率不會變成現實，但這或許就是索尼等唱片巨頭擔憂的事情。至于說互聯網檔案館能不能贏得訴訟，答案其實是勝訴概率微乎其微。
因為就在今年春節，互聯網檔案館因為開放140萬冊版權圖書遭到了相關出版商的起訴，美國法院裁定該網站無權掃描圖書。彼時雙方爭議的焦點，是既然圖書館可以向讀者出借館藏實體書，無需向版權商再支付額外的費用，圖書館是否有權掃描館藏實體書、然后以出借的方式將電子版交付給讀者，且無需向版權商支付額外費用。
但這一觀點最終被法院否定，分發書籍的電子版被認為需要出版商授權。那么同樣作為出版物的唱片，自然也會遵循這一判例，所以后續蟲膠唱片的聽眾可能就要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