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鏡象娛樂 半盞茶
大鵬新片《熱烈》上映后，票房并沒有預期中的那么爆。
由于該片集結黃渤+王一博的強勢陣容，上影節后又短暫釋出一波高口碑，行業對《熱烈》映前的票房預期普遍在20億上下。
然而，貓眼專業版數據顯示，截至8月1日，《熱烈》上映5天累計票房尚未突破5億。且從排片表現來看，影片憑借破億的點映和預售表現，曾在上映首日拿到超30%的排片，但票房還是被同期在映的《封神》壓了一頭。隨后，貓眼將《熱烈》的票房預期下調至13億左右。
口碑方面，《熱烈》當前的豆瓣評分落在7.4分。而在更接近大眾回饋的貓眼上，該片評分達到9.7分，在暑期檔在映的幾部新片中暫列首位。
口碑與票房預期的錯位反映出這部影片充滿矛盾性，盡管該片進入“10億俱樂部”仍然不是什么難題，但在收窄的票房走勢和逐漸分化的映后口碑下，《熱烈》如今的表現很難說令人滿意。
矛盾下的兩種觀感
從影片創作來說，《熱烈》是一部處理非常完整的商業片，也是完成得很好的杭州亞運會的“命題作文”，影片中小人物逆襲的故事更是導演大鵬非常擅長的領地。但也正是存在這種完整、成熟的創作痕跡，《熱烈》整體呈現出清晰的套路，以至于情節發展的每一步都在觀眾的預料之中。
以往，在大鵬執導的電影中，主角往往都是一個失意的中年人形象，且這個人物多半看上去不怎么靠譜，但實際做了不平凡的事。比如《縫紉機樂隊》中表面勢利的程宮，《保你平安》中染著一頭綠頭發的魏平安等，而在《熱烈》中，黃渤飾演的丁雷也是這樣的形象，差別在于，《熱烈》中加入了另一個年輕的小人物，也就是王一博飾演的陳爍：木訥、低情商但熱愛街舞。
因此，《熱烈》實際上提供了兩種小人物的視角，背后代入的是兩個不同的觀影群體。
反映到受眾畫像上，貓眼專業版數據顯示，《熱烈》的觀影群體中，24歲以下的人群占比接近40%。也就是說，影片有大量的學生黨觀眾和初入社會的觀影群，他們更容易從陳爍的身上找到共鳴，在草根與各種勢力的對抗中享受勝利的快感。
但《熱烈》想呈現的并不只是“努力的人一定會有回報”，而是去探討熱愛與現實的對沖：是在熱愛的事情中走向追名逐利，還是向現實低頭，拋棄自己熱愛的本心。為此，影片刻畫了一些不成功的人，比如“千年老二”丁雷、因為自己能力不足選擇退出的張翠彪、陳爍的媽媽和小舅等。
對于那些已經經歷過社會磋磨的人，陳爍式的成功更像是不切實際的童話故事，丁雷的失意、張翠彪的離開反而更能折射出生活的辛酸。從這個視角來說，丁雷最后選擇上場帶給這部分觀眾的情緒觸動，甚至要高于陳爍完成丁雷大招的那個高燃場面。然而，這些人物的處理大多是工具化的，影片對此也只是點到為止，丁雷喊話陳爍“干死我”之后，便很快回到助力陳爍成功的主線上。
由此而言，《熱烈》的兩個視角之間其實是存在一定矛盾的，而影片強行撫平了兩者間的沖突，同時也弱化了影片對現實層面的追問。
因此，雖然《熱烈》勾勒了一個完整的逆襲故事，但套路化的人設和情節并未突破平庸。很大程度上，燃、爽、炸的觀感確實彌補了口碑，但對不少觀眾來說，這樣的觀感并不來自于小人物的逆襲、努力終有回報的過程，而在于街舞文化本身的舞臺沖擊感和電影視聽語言帶給人的情緒調動，一旦影廳內燈光亮起，周遭人散，影片的“熱烈”氛圍便很快消退，一如快餐讓人無從回味。
擰巴的大鵬
影片呈現出差異化的觀感，除了受眾群體經歷的差異外，還取決于大鵬在創作上的擰巴感。
作為網絡視頻創作風口下成長起來的初代創作者，大鵬對流量密碼、市場喜好的拿捏，幫助其迅速進入大眾視野。后來跨界電影，《煎餅俠》贏了票房、輸了口碑，大鵬也開始更關注如何平衡電影的市場價值和內容價值，并在之后的作品中一次次嘗試。
然而，在這個過程中，立足草根市場的創作經歷，以及流量助推下的逆襲，讓大鵬在進入影視圈的過程中備受爭議，“真誠”還是“心機”是他身上繞不過的話題。這也使得大鵬在后來的內容創作中，一面急于撕掉自己身上的標簽，一面又無法擺脫對市場的討好，越來越擰巴。
具體而言，大鵬的成長經歷，使得網感、對市場的敏銳感知逐漸成為他的優勢，也成為其與資本市場建立聯系的重要紐帶。
大鵬執導的第一部電影《煎餅俠》能拿到萬達電影的投資，很大原因就在于他通過《屌絲男士》積攢的市場影響力。而《煎餅俠》的制片人陳祉希頗具商業頭腦，她擔任制片人的《泰囧》《唐人街探案》等都成為以小博大的典型。2015年，陳祉希加入儒意影業，后者的創始人柯利明更擅長以投資人的思維做電影，在他自己的評估體系中，甚至把題材、人物、情節等當作可量化的維度，可以“完全按照股票的分析方式來操作”。
基于兩者首次合作的成功，大鵬后來執導的每一部電影，幾乎都由陳祉希擔任制片人，再加上陳祉希與儒意影業的關系，后者也頻繁出現在大鵬電影的出品方中。如今上映的《熱烈》，儒意影業更是主出品方。
從這個層面來說，大鵬對市場的把控也是資本頗為看重的能力，不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煎餅俠》的票房上限，成為大鵬電影難以突破的一道坎，而當前上映的《熱烈》被寄予厚望。可惜的是，雖然《熱烈》大概率能創造大鵬執導電影的票房新高，但與預期還是有不小差距，背后的原因在于，大鵬在影片的市場表現和自我表達之間依然擰巴。
事實上，大鵬也曾有過一次大膽的嘗試，2021年，他執導的《吉祥如意》一改其往日的喜劇風格，將鏡頭對準自己的親人，撕開親情下破碎、不溫馨但真實的部分。很快，《吉祥如意》在業內獲得了不俗的評價，但票房最終定格在1357萬。有人說，從《吉祥如意》中看到了大鵬最大的真誠，有人說，大鵬連自己親人的“人血饅頭”都吃。
后來，大鵬回到自己熟悉的領域，在創作上依然難以消除擰巴的痕跡。此前的《保你平安》中，一些臺詞已經映射出，導演也知道如果將被造黃謠的女性設定為真的“坐臺女”，影片高度會被拔得更高。但若如此，《保你平安》將面臨更大的公映難度和爭議，魏平安最后的“英雄”形象也會在世俗偏見的爭論中有瑕疵。
同樣，《熱烈》如果把熱愛與現實的對撞撕得更深，影片也很難以陳爍的成功作結，“熱烈”的氛圍將大打折扣，最終影響到市場表現。很多時候，其實已經能夠從大鵬執導的電影中，感受到他的欲言又止。
一如《熱烈》中，丁雷在“街舞”和“名利”中選擇了自己熱愛的街舞，大鵬之于電影，或許也一直都面臨同樣的選擇，只是立足現實，誰又能毫無顧忌地選擇“熱愛”呢？畢竟在現實中，“小人物逆襲”的故事永遠不會像電影中的那樣酣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