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摘商業評論 洛枳
“想不想咱們一起折騰點事情?以后你可以講故事給孫子聽;想不想一起在阿里這個舞臺表演一下?留點記憶?”
28歲就實現財務自由的蔣凡,本來打算在阿里做到合約期滿就走人,被時任阿里首席運營官張勇相中,一番有關“夢想”的言論,蔣凡當即熱血澎湃。
把淘寶推上移動互聯的列車、完成淘寶的智能化、打造淘寶的內容生態,是蔣凡立下的汗馬功勞,淘寶從一家簡單賣貨的小店鋪升級成了一家超級購物廣場。
順理成章地,在32歲那年,蔣凡年紀輕輕就成為執掌萬億生意的淘寶總裁,34歲又兼任了天貓總裁。
永遠的板寸頭、絡腮胡,加上一副黑框眼鏡,內向安靜,不愛說話,非要說上幾句,冒出來的也都是些技術和業務的內容,如果不是那段桃色新聞,蔣凡是很典型的理工男,用業績說話。
流放500多天后,39歲的蔣凡再次回歸阿里權力中心,也還是拆分后六個子集團中最年輕的董事。
一、放逐海外,蔣凡悶聲干大事
2021年的淘寶天貓,發生了兩件大事:業務重組、人員重組。
在業務上,阿里的主業務劃分為中國數字商業、海外數字商業兩個新板塊;在人員上,戴珊掌管中國數字商業板塊,原本負責淘天的蔣凡被派往海外數字商業板塊。
職位水平移動表面看似體面,和“被流放”并無太大差別,那一年,與顯示淘天GMV成交額電子大屏悄然撤下的,蔣凡算一個。
早期阿里的海外業務是個邊角料,分散在多條業務線里由不同高管分管,沒有成立過一個成建制的業務單元。
粗略劃分,海外數字商業板塊可分為B端和C端:分別對應批發業務阿里國際站、跨境電商平臺速賣通和本地化運營的電商平臺(東南亞電商平臺Lazada、土耳其電商平臺Trendyol等)。
由于本地化不足和戰略水土不服,蔣凡接手的海外業務已顯露疲態,阿里在國內數字商業的成功,未能在海外成功復制粘貼。
速賣通運營粗放,不關注當地用戶,大部分仍然以中國人的需求為主,連優惠力度都沒有根據幣種和國家調整;Lazada被阿里收購后,短時間內空降了一大批原阿里中層,講著中文試圖將大陸的消費經驗套用在這家異域企業。
后果就是,到了2021年,對手Shopee在東南亞的GMV達425億美元,而Lazada只有210億美元,連一半都沒有。
要知道,Lazada是阿里在國際數字商業中投入最多的,也是貢獻銷售額最多的業務之一。
面對這樣略顯棘手的業務,蔣凡沒有大動干戈、操之過急,而是仔細梳理了阿里的海外業務,并實地考察,先后去了東南亞及歐洲各國走訪市場。
真正動刀子在蔣凡上任半年之后,蔣凡圍繞“本地化”打:人才本地化、服務本地化、市場推廣本地化。
原阿里工作人員不行,那就換成當地成長起來的業務負責人;供給和履約端運營不行,那就上線“全托管服務”,速賣通承擔銷售、物流等各種臟活累活,Lazada將賣家中心搬上移動端,方便本地賣家操作;痛失價格戰戰敗于Shopee,那就繼續補貼用戶運費,在廣告上砸錢,選擇國家適合的代言人,比如韓國就邀請馬東錫。
最終,阿里出海的業績在2023財年Q4得到了集中釋放:包含Lazada、速賣通等在內的C端業務,商業訂單量整體同比增長15%,收入同比增長41%,帶動整個阿里國際商業收入同比增長29%。
就像當年挽救淘寶一樣,用一年多的時間,蔣凡讓海外數字業務板塊煥然一新,本來不被看好的業務重新讓高層看到了更大的商業潛力和戰略價值,蔣凡能“殺回”阿里合伙人,并不意外。
二、海外數字商業,優等生的煩惱
從營收來看,2023財年Q4,國際數字商業集團整體營收達到185.41億元,處于新拆分的六大集團首位;從比例來看,占比阿里巴巴集團總營收9%,僅次于淘天集團。
海外業務格外亮眼的增長,讓其得到了阿里集團更多的青睞:前段時間,阿里海外再添P11高管王曦若,擔任數字零售技術負責人。
王曦若花名優曇,是原來阿里數字供應鏈負責人,2008年就加入了阿里,是天貓創始團隊成員,名副其實的老阿里人。
隨著王曦若的轉崗,阿里國際數字商業集團無疑再添一員猛將。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阿里海外業務從此高枕無憂,留給中國電商巨頭增長的機會不多了。
阿里國際商業的增長很大程度上源自對中小賣家的重視。
Lazada是東南亞第一個推出全托管服務的電商平臺。“全托管”模式,指的是賣家只需要提供產品,運營、物流、售后均有平臺統一負責。
該模式下,電商平臺為賣家提供全方位的服務和支持。Lazada還專門整合了平臺資源搭建全托管服務專屬購物頻道:Choice,為商家提供更多曝光機會。
速賣通則基于自身的優勢,和商家共同定價以保證商家利潤,同時自建物流確保服務體驗。
但全托管模式不是阿里的獨門絕技。
“出海四小龍”甚至單單只在全托管模式上,都各有各的絕活。AliExpress依托全球物流建設和全球市場布局;Temu借助社交進行裂變;Shein的優勢在于服裝供應鏈管理;TikTok Shop的兩把刷子則是短視頻推廣。
種種做法背后都是一個“卷”字,東南亞電商競爭激烈。
Shopee實現單季盈利,低價策略和產品官方保證,吸引了不少回頭客;TikTok Shop增長不容小覷,CEO周受資表示東南亞是公司增長最快的地區之一;
Shein占據天時優勢,早出海已經搭建好海外消費強心智,在泰國、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地的訂單量同比增長超過40%,又已經提交上市申請;
Temu預計年底也會摻和進來,6月份已經開始對東南亞日韓商家進行調研信息征集。
可以看出,增長混戰不可避免。這從Shopee訂單增速放緩更加能得到證實,去年超過116%的增速已經迅速下滑到不足24%。
曾經,海外業務巨大的增長機會是吸引巨頭入局的重要原因。不可否認,Temu和速賣通現在確實仍然處于高速發展階段。
只是對于東南亞而言,已經卷成了一片紅海。進入存量市場,Lazada再想獲取增長,所需的投入只高不低。
實際上,阿里為此已經付出了很多,平均每年都要向Lazada注資超過百億元,拿2022年舉例,先后三次注資總金額超過16億美元。
燒錢仍然是目前最好的出路。
更何況,阿里國家商業的財報業績亮眼歸亮眼,本質上并沒有實現盈利。
三、電商出海,那些迷茫的與期待的
時至今日,海外市場還沒有出現一家量級相當的電商平臺。
中國跨境電商能挑戰亞馬遜的,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阿里的速賣通和Lazada,拼多多的Temu,字節跳動的Tiktok Shop,Shein,這四家雖然也能稱得上是出海寡頭,但路子總歸來說只有一個:低價。
只是在低價這件事上,打法所有不同罷了。阿里廣撒網,線上低價小商品市場;拼多多海外版“砍一刀”,拼團拉新;TikTok Shop短視頻提高用戶粘性;Shein死抓著最便宜的女裝不松手。
每個平臺都無比希望自家APP能留住人,可惜的是,超級APP還遠未成型。
起初,中國外貿電商走的是站群模式,這就不得不提已經快被遺忘的蘭亭集勢。
蘭亭集勢上線于2007年3月,2013年6月已經掛牌紐交所成為“中國跨境電商第一股”,創始人郭去疾估計都沒考慮過復購這件事情,邏輯簡單粗暴,迅速買量沖高GMV,直指上市。
所謂站群,就是用建站工具建一堆網站,通過人海戰術,分成很多組,每個組負責幾個站,嘗試各種投放手段在Google、Facebook上測流量,哪個站能起來就繼續投放。
在蘭亭集勢網站付款甚至都不需要注冊就可以直接付款,從商品到支付的路徑極短,復購率一直低于20%,目前市值只剩1.46億美元。
發展局面不難想象,只做流量生意,這種一錘子買賣做的就不是回頭客生意,海量的商品和沒有規劃的賣法,既控制不了供應鏈工廠,也保證不了產品質量。
后來學過站群模式的是Shein,直到2012年才放棄站群轉做大站,集中力量做一個網站。
這并不意味著流量被放棄了。
之后,Shein開始做ins賬號,邏輯換成國內的小紅書更好理解,好物筆記種草讓小紅書成為了中國社交媒體的一支大軍,Shein的路子也一樣,在ins上找到了流量洼地,曬國外年輕人生活,只是更加絲滑地將流量導入了自己的池子。
后面TikTok Shop通過短視頻這個流量口做生意,就更加不難理解了。
除了流量之外,最能抓住消費者眼球的就是低價,價格便宜才是王道。
拿最典型的Temu舉例。Temu的拼多多基因在游戲最開始就要求入局商家盡可能低地報價,提供提價產品。
國內低價的世界工廠模式沒有改變,只是市場從下沉市場換了個地方到海外。正如一個編織品創始人在朋友圈寫的一句話:“Temu用舊模式整合世界工廠的資源,并把它復制到新的國家”。
但流量和低價,客觀上來講,只能說是是討巧的打法,保證得了平臺一時的風平浪靜,賺一段時間的錢,但長期來看,平臺顯然需要升級玩家技巧,低質量的內卷帶不來長久的發展。
如果把視角拉向更宏觀角度,國內四大跨境電商平臺要做的遠不止內卷這么低級,在對抗海外電商巨頭之外,建立海外市場的話語權才是正向選擇。
世界經濟的繁榮史本質上是一部商業貿易的變遷史,掌握了商路就掌握了世界經濟的話語權。
中國電商平臺的出海要為萬千中國商家們組成的螞蟻雄兵保駕護航,當中國制造走向世界時,海外市場應當有足夠的的力量捍衛中國大大小小外貿商家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