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趙孟 實習記者 梁珺怡

界面新聞編輯 | 翟瑞民

受臺風“杜蘇芮”影響，北京自2023年7月29日出現連續強降雨，降雨極值為140年之最。北京市防汛指揮部7月29日發文“市民非必要不外出”。居家期間，外賣訂單量大增，于是，在暴雨中來回穿行的外賣騎手成為新的“城市擺渡人”。

趙陽（化名）便是其中一位。老家在河北的他，來到北京后第一份工作是快遞公司網絡規劃，負責規劃快遞的配發路線，后來為了給妻兒更好的生活，他當上回報更高的外賣騎手。2023年，是他作為全職騎手的第三年。

以下是趙陽的講述，內容已經過編輯調整：

7月30日我跑了27單，算上取餐實際里程達到420公里。去除中途吃飯，加油休息的時間，一天工作了13個小時，早上5點出門，晚上8點半才回到住處。我的配送范圍是北京全城，除了門頭溝等難以進入的地區，剩下的地方都會去。

連日下雨，增加了配送難度。雨大的時候眼睛都睜不開，頭盔的護目鏡基本沒用，雨水順著臉留下來基本看不清道路，只能慢慢騎。

當時有一單配送的是電腦，后備箱裝不下，又不能進水，我就只能套個塑料袋送過去，因為出了問題騎手要承擔所有損失。送達后，袋子上有水，我讓客戶檢查 ，他開機后說沒事，但今天又說壞了，好像把我投訴了。客服一直打電話處理這事，目前還沒結果。

同城訂單距離越遠配送價格越高，最遠的時候我跑過110公里。強降雨這幾天，我接的最遠一單30多公里，運費72元錢。但是，為了配送這一單代價也不小，正常天氣下30公里的路程50分鐘就夠用了，但那天是大雨天氣，中途好多路段積水嚴重路都封了，導航也不能顯示積水路況，我只能一個路口一個路口繞行，最后用了2小時才送達，好在最后也沒超時。

下雨天做騎手真的很辛苦。這幾天，我都是穿著雨衣出行，但基本沒什么作用，回來還是全身濕透。7月31日我到南五環配送發現積水都到膝蓋了，就下來推車走，結果摩托車排氣管進水，打了半天火才能繼續上路，回家后又發現手機也進水了，已經無法讀卡，手機不能用了。

我從沒有想過因為暴雨要回住處休息，這幾天雖然不同于平日能工作14個小時，但每天也是跑完25單才結束。

站點的要求是不管下雨、下雪都必須出勤。這次強降雨，多數平臺整體的獎懲機制與此前下雨天氣相同。同行們基本都在跑。

正常來說，我們是每周有一天休息日，但只要遇到天氣預報稱有惡劣天氣，那所有人都不能休息，生病也必須堅持。之前我知道一個騎手，因為發燒還被系統拉出來跑單，后來他堅持不住請假，就直接把自己被開除了。

惡劣天氣訂單相對會多一些，如果我們不去接單就會被罰款。按照一周3000元收入的話，將會被扣除六七百元。

作騎手這么久我都習慣了，只能自己規避風險。我沒跟家里說過這里的情況，既然出來掙錢，別人能干咱就能干，現在跑外賣的太多了，只有惡劣天氣才能多賺點，所以，路上多注意也就是了。

其實，也不能說下雨天訂單增多，主要是下雨天騎手少，平常那些兼職的騎手大多選擇不出來，我們相對能跑的訂單就多一些。其實，強降雨的天氣，一些實在送不了的訂單就給跟顧客打電話說下，顧客也都能理解。

這幾天什么類型的訂單都有，跟往常沒有特別大區別，電腦、蛋糕、正常餐食等。

最離譜的是我之前接過一個訂單，顧客的位置是一個摩托車店，商家到她那里距離有13公里。我送到的時候給她打電話沒有接通，然后摩托車店的人員出來確認是這里購買的，就拿到前臺去了。過了40分鐘，顧客打電話過來說沒收到，還說她是在二樓。后來，她直接找到平臺投訴我，反映東西沒收到，我就被平臺扣了224元錢。

我當天送完單就回去了，后來因為這事還報警，但是因為沒有監控錄像，警察也只能說兩句就走了。平臺還打回訪電話讓我別把事情鬧大，但是錢也沒有退。沒辦法，最后我只能認倒霉，自我安慰。

現在來看，做騎手收入還可以，一個月少的也能有1萬多元，冬天甚至能跑到2萬，前幾年還跑過更多的。就是，做這份工作有時候不能把自己“當人看”。我現在就想著掙夠150萬元就走，回家開個小店，和家人好好相處還是更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