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氨基觀察

既是歷史的創造者，但也可能最終成為歷史。在創新充滿不確定性，商業化挑戰重重的當下，生物科技公司正面臨著生存考驗。

早篩企業，就是這樣一個群體。過去幾年，在無法抗拒的商業化之美的誘惑下，眾多企業一擁而上，試圖卡住身位、打開早篩天花板。

行業走向似乎也如那些企業所想，一些靠譜的公司逐漸成長起來，一些重磅產品開始進入研發后期或商業化階段。但這并不意味著，那些產品就此走入正軌。

對于早篩產品來說，如何定位，以及如何基于定位匹配相符的性能指標，才有可能真正走入正軌。不同癌種，檢測難度不同，挑戰也有所差異。

例如，胃癌早篩就是一道沒那么容易解開的難題。日前，申請港交所上市的覓瑞，就為我們解開了胃癌早篩產品的艱難探索路程。

/ 01 / “滴血驗癌”神器，4個月只賣1200萬

在覓瑞眼中，其胃癌早篩產品GASTROClear?，性能堪比胃鏡。

首先，GASTROClear?的檢出率堪比胃鏡。檢出率對應的是靈敏度指標，所謂“靈敏度”，指的是早篩產品找“壞人”的能力。

比如，某款產品招募了100個腫瘤患者參與臨床試驗，最終檢測結果全部是陽性，對應的靈敏度就是100%；如果只檢測出95個陽性患者，靈敏度就是95%。

靈敏度數值越低，意味著產品的檢出能力越差，競爭力自然會受到影響。

根據覓瑞的招股書，GASTROClear?對一期胃癌的檢出率達到87.5%，對小于1厘米的早期病變檢出率為75%。作為對比，胃鏡倒顯得有點戰斗力不足，針對一期胃癌的靈敏度只有66%。

其次，GASTROClear?還有依從性優勢。早篩領域，主打的就是顛覆，GASTROClear?只需抽血即可驗癌，而胃鏡則需要侵入，依從性不佳。

另外，GASTROClear?還有成本低、檢測時間短的優勢。當前，部分腫瘤早篩商業模型難以走通的核心原因在于，檢測成本較高的二代測序技術，把它們困在了難以普惠的籠子里。

而GASTROClear?應用的則是PCR技術，機器便宜，耗材成本也低，單次檢測成本在100美元以下，并且4個小時就能出結果。

那么，這是否意味著，GASTROClear?就會成為一款大殺器呢？

根據其在新加坡的商業化數據來看，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招股書數據顯示，被覓瑞給予厚望的GASTROClear?，并沒有帶來多少收入。截至目前，覓瑞共有兩款商業化產品：GASTROClear?和用于肺癌檢測的LUNGClear?。其中，GASTROClear?是作為拿證上崗的IVD產品銷售，而LUNGClear?則是基于外賣模式LDT進行銷售。

也正因此，在覓瑞的招股書中，診斷試劑盒及其它產品的收入主要是GASTROClear?。2022年前4個月，該產品在新加坡的銷售額，大約是177萬美金，折合1266萬人民幣。

很顯然，按這個銷售表現，GASTROClear?的戰斗力是顯著低于預期的。那么，為什么成功拿證，并且相比胃鏡還有依從性和潛在的檢出率優勢，GASTROClear?的銷售表現卻并不好呢？

/ 02 / 誤診率93%，最大的臨床硬傷

問題，可能出在另一個指標：PPV（陽性預測值）身上。

所謂“陽性預測值”，是指在所有檢測為陽性的人群中，真正患癌人數的比例。

比如，一款產品檢測了100個人，其中20個人的結果為陽性。這20個人中真正患病的比例，便是陽性預測值。

如果20個人都是腫瘤患者，那么“陽性預測值”就是100%；如果只有10個人，那么“陽性預測值”就是50%。

從定義角度來說，“陽性預測值”就是實際應用中“假陽性”出現的概率。“陽性預測值”越大，“假陽性”的概率越小，反之亦然。

覓瑞一再強調的靈敏度，只是一個“基礎”，在現實應用中，早篩檢測對象不會全部都是腫瘤患者，靈敏度必須要結合PPV值才有意義。

簡單來說，一款優秀的早篩產品既不能漏診，也不能為了追求檢出率而搞極端，整出極大的假陽性率。

那么，GASTROClear?的PPV值是多少呢？答案是6.7%。也就是說，GASTROClear?檢測出來的陽性群體中，100個最多只有7個人是真正的腫瘤患者，而其余93個人都是誤診。

當然，雖然技術指標存在局限性，但這并不代表GASTROClear?存在巨大缺陷，只是在臨床路徑中，PPV值或許是硬傷。

因為當檢測結果返回時，醫生并不知道患者是否患病。如果“假陽性率”過高，會極大影響醫生的診斷及后續治療。

不只是醫生，從患者角度出發，也是如此。試想一下，在假陽性率過高的情況下，如果你去體檢，身體健康但動輒來個癌癥陽性報告。直到你花更多錢檢查，一番驚嚇過后，才被告知是虛驚一場，這樣的早篩體驗感勢必會極其不適。

也正因此，全球早篩之王Grail十分癡迷于提高PPV值。而這，對于定位臨床路徑的GASTROClear?來說，或許是最大的不確定性所在。

/ 03 / 孤勇者的探索之路

當然，對于覓瑞來說，GASTROClear?并非無解。

從技術角度來說，在保證靈敏度的同時，如何盡可能保證高特異性，可以帶來更高的PPV值。即便是在現有數值下，將其應用于更高危的群體，也能夠增加相應的PPV值。

也就是說，定位于臨床路徑的GASTROClear?，依然有可能通過各種手段獲得醫生的認可。

不僅僅是覓瑞，其它腫瘤早篩選手，也能基于覓瑞的嘗試，加上自身的理解與創新，去探索更適合自己的商業化路徑。

從產業發展來說，這些企業的探索無疑是非常令人傾佩。當然，回歸商業角度來說，又不得不考慮現實桎梏。

在商業世界，不論有何種宏偉愿景，一家公司最基本的職責，始終是賺錢回報股東。在沒有達成這一路徑的情況下，任何先驅都有可能成為先烈。

如今，腫瘤NGS巨頭們身陷商業化困境，希望靠低成本武器在胃癌早篩領域突圍的覓瑞，處境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截至2023年4月末，公司賬上現金只剩下934萬美元。好在，7月份，公司又完成了5000萬美元的融資，成功續上彈藥。

這并不足以解決覓瑞的燃眉之急。今年前4個月，公司經營性現金流凈流出額為1517萬美元，也就是說5000萬美金大概只夠公司燒1年。眼下，能否成功上市融資將成為覓瑞能走多遠的關鍵。

在助力人類活得更好的愿景之下，全球諸多企業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去攻克難題。任何一家在特定賽道上探索的孤勇者們，都是值得尊敬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