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真故研究室 李 城

編輯|龔 正

40歲的舒月是一位程序員，一個偶然機會，他在淘寶上做起用AI幫新晉父母畫寶寶畫像的生意，一技走紅。兩個半月內賣了2000單，凈賺2萬元左右。

AI越來越火，有人擔心AI會搶自己的工作，而一些會使用AI的人則如魚得水，比如碼農。在苦哈哈的每日敲代碼之外的閑暇時間，利用AI作畫，正成為碼農們開辟生活新樂趣點、賺錢點的第二曲線。

01 為寶寶而畫，賣了2000單

程序員舒月用AI發展出自己的“斜桿生意”，既在情理之中，也有偶然因素。

在老婆孕期24周時，舒月看到了自己寶寶的四維彩超圖，這讓他興奮不已，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自己未來的寶寶。

由于本身就是程序員出身，舒月一直對AI等這類前沿科技保持著關注。在看過寶寶的四維彩超圖后，他萌生了一個想法——通過AI制作寶寶出生后的照片，以解期待和相思之苦。

這中間經歷了一個月時間的鉆研。舒月使用的是繪圖軟件midjourney，操作并不難，就是需要有一定的英語和繪圖基礎。

經過反復試錯后，第一張舒月寶寶的AI圖終于做出來了。相比較于以排畸為目的、不會顧及到拍攝角度的四維彩超，這張寶寶的AI圖清晰可愛，五官也開闊，而不是泡在羊水里模糊不清。

圖 | 舒月根據四維彩超做的AI寶寶圖

“這種心情和感覺很奇妙，只有即將當父母的人才懂。”舒月說。

出于給寶寶掙奶粉錢的目的，舒月在淘寶上嘗試著開了一家小店，給其他有需要的父母畫寶寶AI圖。

本沒有期待太高，但沒想到訂單真的如雪片般飛來。真的有很多準父母來下單畫畫，當然里面也有一些已經當上爸爸媽媽的客戶。

雖說是個斜杠生意，但舒月做起來卻很認真，有著嚴格的流程，這為他的生意積攢了口碑。

第一步，他會先對客戶提供的四維彩超圖進行評估，確認是否可以作畫。第二步，通過AI處理之后，還需要進行人工審核和修復。例如AI對寶寶手指的繪制，有時會出現一些bug。胎盤組織一類的遮擋，也會造成繪圖bug，“我就需要手動做優化，或者重新生成?！?/p>

舒月介紹，做熟練之后，一張寶寶AI圖快的話半小時就能做完，要求比較多的客戶、則要花1-2小時去完成。

本著共情原則，一些客戶提供的四維彩超不夠清晰，舒月擔心AI制圖的效果不準，往往主動提出免單。對客戶負責的態度，很快就把舒月的小店在寶媽群里傳得更開了。

從反饋來看，準父母們看到寶寶的未來模樣都很激動。有的客戶訂完一張后，又忍不住會多訂幾張，復購率蹭蹭上漲。

還有的客戶在寶寶出生之后，也會高興地把寶寶的真實照片和AI繪圖的對比圖，私下發給舒月，說“真的很像”。

隨著AI的不斷迭代，舒月的產品也在不停升級，他很快上架了第二款產品——畫出寶寶周歲時的模樣。

現在，他的寶寶也已經出生，奶粉錢是賺得夠夠的了，同時已經晉升為奶爸的舒月，還賺得了成就感。

02 為親人而畫，悲傷的另一面是感動

和舒月一樣，95后的小智也是一名程序員，但他在淘寶上賣的AI繪畫，是為客戶逝去的親人而做。

說起這個創業想法，其實小智最開始的計劃，是成為一名視頻Up主，無奈這一賽道已足夠內卷，難以有突破。在ChatGPT和各種AI工具大火之后，職業的敏感性給了小智新的靈感——用AI制作虛擬人物，是否有搞頭？

這里面的技術已經逐漸步入成熟——只需要用生成式AI視頻合成工具，加上聲音克隆技術，就能制作出能說話的AI虛擬人物。

宜早不宜遲。小智試著在淘寶里開了一家小店，沒想到開張一個禮拜后，便陸續有人來下單。

最初的買家和小智設想的差不多，以新晉奶爸奶媽居多，要做的內容多是送祝福類。比如讓小智做一個AI版的新生兒，在視頻里給家中老人慶生等。

奶爸奶媽只需要提供寶寶的一張照片以及相關錄音，小智就能讓照片里的人開口說話，且只要錄音樣本量足夠，音色就會是一模一樣。

但做著做著，小智也開始接到一些特別的訂單——做過世的AI親人。客戶們的需求很簡單，也很讓人動情：讓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再次開口對他們說話，哪怕只有一句。

一位喪偶的丈夫就發來了妻子的照片和錄音，在小智最終交付的成品中，視頻里的“妻子”對丈夫說：“好好過，把孩子養大，我們都會死，我只是先走一步。想開一點，我會照顧好自己。加油！”

應這位丈夫的要求，小智還做了一份“母親”版。這位虛擬的“母親”對孩子說：“媽媽以后不在你跟前，你要學會自己有主見，別讓我擔心?！?/p>

還有一位正在籌備婚禮的男人，發來了（準）岳父的照片和生前錄音，錄音總共有40多分鐘，音源都來自于曾經的微信語音。

新郎計劃在婚禮上，以微信視頻來電的方式播放，而新娘對這一安排并不知曉。這背后的原由是，岳父5年前過世，但新娘和父親感情甚篤，新郎希望為自己的老婆留下一場“有父親出席的婚禮”。

于是，在婚禮上，一場令新娘、也令所有人難忘的一幕發生了?！鞍职帧蓖ㄟ^視頻打來電話“致辭”。

AI岳父先對女婿說：“作為父親，我本該在她遇到挫折時，燒一桌好菜，等她回來哭一場。但我現在要實現這些有點難度，以后就拜托你了，別讓我失望！”

隨后是這位AI父親對女兒的祝福：“爸爸今天沒能親自把你的手放在他的手里，是我的遺憾。要學會釋懷，不沉溺于無法改變的事，向前看。我會一直為你們祝福的，再見……”

像這樣充滿人間悲歡的故事訂單還有很多。

圖 | 淘寶上已經有不少這類服務

在淘寶店開張至今的3個月里，小智讓100多位逝者和親人說上了話。談及感受，小智坦言有“難受”的部分，因為這里面不僅有紀念往生老人的訂單，也有白發人紀念黑發人的訂單。

這些為數不多的中老年客戶下單時，往往不要求照片中的年輕人說話，只求他們能動一動，眨眨眼，搖搖頭。萬千的情緒，都只在那曾經的一顰一笑中。

讓小智略感遺憾的問題是，目前的AI聲音克隆技術，只能實現對音色的模擬，最后輸出的結果，主要以普通話為準，還沒有辦法做到讓AI人物說方言。不過小智相信未來隨著技術進步，實現這一點不是難事。

雖然悲傷，但另一面也是感動。有一個細節一直令小智念念不忘。那就是在這些淘寶訂單中，客戶發來的照片，幾乎都是逝者生前的生活照，而不是遺照。

03 AI的機會，留給的是會AI的人

自去年ChatGPT和AIGC大火之后，坊間有許多擔憂，擔心AIGC會取代很多人的工作。這些職業包括文字工作者、繪畫師、模特等。

美國高盛就有一份報告顯示，全球18%的工作有可能會因AI帶來的自動化而消失。在美國，以白領工作為中心的25%崗位可以實現自動化。

不過，也有聲音指出，目前ChatGPT和AIGC對人的工作，更多場景下是輔助而不是替代，人們不必過于擔心。同時，一系列AI成果方面的規范，也在逐漸建立當中。

如日本的財經媒體《日本經濟新聞》日前就發布了一個聲明，表明自己將如何使用AI來做報道的態度。

當中指出：以自然語言回答問題的交互式AI，以及根據描述繪圖的圖像生成AI等（即生成式AI）是能夠改變社會的重要技術創新。另一方面，由于使用方法的不同，也有可能破壞媒體應維護的準確性和公正性，可能會損害新聞業最為重視的讀者的信賴。

所以，本媒體不會原封不動地發布由AI生成的文章和圖像。如果加以使用，事先報告、許可、結果的驗證、記錄和修改是所有編輯人員的義務。

當然，對于來勢兇猛的AI，坐以待斃、不作任何改變也不可取。

《真故研究室》早前對話過的中國計算機學會科學普及工作委員會主任助理崔原豪博士（原文請點閱：ChatGPT替代的是不會使用AI的人），就曾有一個觀點：AI替代的不是人類，而是不會使用AI的人類。

“我們應該了解將來如何使用ChatGPT相關的AI產品去提升自己的工作效率，這是未來工作中的最優選擇。當世界在進步時，一成不變就將形成數字鴻溝，從而影響自身發展?！贝拊啦┦勘硎?。

目前在淘寶上，關于AI的新生意已經越來越多。從AI自動生成圖片素材，到AI頭像定制、AI生成職業照、AI換裝，這些都反映出許多年輕創業者獨特的商業敏感性。而他們的一個共同特征是：都是會使用AI的人。

與此同時，也應該看到，社會上對AI虛擬人物這樣的產品接受度，總體越來越高。一個快速成長中的需求市場，無疑為AI技術的商業化落地帶來了契機。

當然，作為普通消費者，一方面在享受新技術成果的同時，一方面也要警惕包括AI詐騙在內的“負面衍生品”。相關部門也需要做好相關技術應用的法律法規完備，以及對相關違法行為的打擊力度，如此才能創造一個健康和可持續發展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