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體育產業生態圈 楊雨蒙

編輯｜郭陽

女足世界杯就要來了，然而從熱度上看，卻沒有男足世界杯的轟轟烈烈。這背后是怎樣的原因呢？

近日，國際職業足球運動員聯合會FIFPRO發布了一份關于2023年女足世界杯資格賽的條件報告。通過分析這篇報告，也許能夠讓我們更加清晰意識到女足甚至女性運動的發展現狀，并通過社會各界共同的努力為女性運動員謀求應得的權利與福祉。

就在明天！女子運動領域最受關注的盛會——女足世界杯將在奧克蘭打響。近些年來，在全世界日益增長的關注下，女子運動的商業價值不斷提升，本屆擴軍后的女足世界杯，也是女足史上規模最大的一屆世界杯賽事。

關于本屆女足世界杯，FIFA的目標是，現場球迷數量至少為上一屆女足世界杯的兩倍，門票銷售超150萬張，在全球范圍內吸引到20億電視觀眾。

然而，這光鮮的世界杯背后，作為賽事基石的女足運動員，她們的權益與訴求卻沒有得到相應的關注。

2023年6月20號，代表全球足球運動員利益的工會組織——國際職業足球運動員聯合會（FIFPRO）發布了一份關于2023年女足世界杯資格賽的條件報告。

這份報告基于對來自六大洲足協（AFC、CAF、CONCACAF、CONMEBOL、OFC和UEFA）的362名女足球員的調研和訪談。這也是足球歷史上首次針對女足世界杯球員進行的全球調研。

FIFPRO意在用這份報告，真正影響世界上最大的女性體育賽事「 世界杯」，也為全世界的女足運動員們做出貢獻，為女足乃至女性運動的發展盡一份力。

無薪休假？過半數業余球員？報告揭示女足生存現狀

為了解國際女足運動員參加 2022 年洲際杯賽的現狀，在2022年7月女足歐洲杯結束后，FIFPRO進行了詳細的球員調研。

圖源：@FIFPRO

FIFPRO首先讓球員對過去18個月的預選賽和資格賽過程進行評分，并詢問了她們在健康、安全、日程安排、比賽條件和薪酬等方面需要改進的程度。

球員身份與收入情況，是其中最令人感到驚訝的數據。

根據FIFA關于球員身份和轉會的規定第 2 條：職業球員是指，所有與足球俱樂部簽訂了書面合同，得到的合理報酬能夠覆蓋所有生活費用和開支的球員。這也就意味著，所有沒有書面合同或者需要從其他來源獲得報酬的球員，均會被視為業余球員或半職業球員。

基于此，經過FIFPRO判定，在參加今年夏天女足世界杯預選賽和 2022 年各大洲杯賽的球員中，只有40%的球員是職業足球運動員，有高達35%的球員被認定為業余球員，16%為半職業球員。

要知道，這群參加世界杯的女足球員，幾乎是代表了全球女足水平最為頂尖水平！但從數據來看，超半數為非職業的她們，收入情況完全不能匹配上這一女足最高水平的賽事。

「我們沒有得到足夠的財政支持，」一位歐洲球員告訴 FIFPro。「我們當中一些女孩不得不在工作中休無薪假期，并且她們并不確定是否可以入選大名單。」

報告顯示，29%的球員在世界杯預選賽過程中沒有從國家隊收到任何報酬。52%的球員表示他們每天都有津貼，25%的球員表示收到了贏球獎金——甚至有29%的球員自曝是零收入參加世界杯預選賽。

這意味著當球員需要休假或無薪休假為國家隊效力時，球員必須做出選擇：是代表國家隊參加國際比賽，還是拒絕國家隊的征召，維持住第二份工作或另一個收入來源。

「球員本不應該做出這樣的選擇。」報告直言不諱地指出。

FIFPRO表示，如果相當部分球員因為缺乏與之匹配的職業收入，無法全身投入體育事業，那么運動的可持續發展將繼續受到阻礙和影響。

只有將影響力與薪酬相匹配，最大限度地保障球員的時間和專注 ，才能真正讓女足球員可以充分在球場上施展才能。

世界杯的光鮮背后，女足各項保障仍有待完善

男女同工同酬？這項在很多行業里得到應用的原則，如今也在足球的舞臺上得到更多實踐。

在去年2月，美國女足與美國足協達成一項歷史性的協議，不止于2400萬美元的國家隊酬勞，美國足協還承諾在下一份集體談判協議中，實現男女足球員在所有比賽中的同等待遇。

美國女足的同工同酬勝利，是女性運動員訴求得到更多重視的一個縮影。

事實上，FIFA早已在推動著男女足的平等。今年的世界杯FIFA將提供總金額為 1.52 億美元的資金，是四年前法國女足世界杯的三倍，是2015年女足世界杯的十倍以上。

圖源：@FIFA

然而這一數字離4.4億美元的男足世界杯獎金相差甚遠。對于FIFPRO來說，他們的目標是，到2027年女足世界杯時實現男女足世界杯報酬層面的完全平等。

同時，本次世界杯的擴軍，也展示了FIFA對于女足世界杯前景的信心。

然而從FIFPRO的報告我們還了解到，看似光鮮的世界杯背后，不僅僅是球員薪酬方面的巨大差距，其參加世界杯的過程中，還隱藏著不完善的賽事保障和發展不均衡的預選賽機制。

有31%的女足球員認為，預選賽球場沒有達到精英標準，而70%的球員則認為他們使用的健身房沒有達到適當的標準。甚至26%的球員表示她們根本無法進入健身房，20%的球員表示他們沒有任何運動康復設施。這加劇了她們對比賽之間缺乏恢復時間的擔憂。

一名參加2022年女足歐洲杯的球員表示：「我非常擔心球員的健康……我不相信球員周圍現有的資源足以保障她們的健康。」

調研發現，有54%的人表示他們沒有得到賽前體檢。而在接受體檢的運動員里，只有30%的人表示他們的體檢包含了心電圖項目。

但事實上，心臟問題已經在足球賽事多次出現。最近的一次洲際大賽正是男足歐洲杯，埃里克森比賽期間因心臟問題倒地，全世界無數人都牽掛著丹麥隊長，還好最終幸運化險為夷。

在這樣的情況下，女足賽事也應該對球員們對心臟問題做出類似的關注，以避免出現嚴重后果。

FIFPRO女足全球政策和戰略關系總監莎拉·格雷戈里烏斯（Sarah Gregorius）表示，只有完成100%的重要醫學檢查，才能讓每一個運動員安全放心地參與到比賽中來。

訓練保障之外，72%的球員認為聯合會錦標賽和世界杯預選賽的住宿條件需要改善，69%的球員希望看到更好的旅行安排。超過一半（59%）的參與球員表示，她們乘坐經濟艙參加預選賽，只有13%的人有機會乘坐商務艙——是不是想到了乘坐經濟艙的中國女籃選手？

相對于男足球員大多「包機+五星級酒店」的配置而言，女足球員在比賽之外的保障需要得到各足協更多的重視。

除了賽事保障意外以外，賽制也成為了球員們控訴的話題之一。

由于所處地區不同，球員們在 世界杯晉級過程中的經歷也 不相同。相對于擁有完善預選賽制度的男足來說，女足世界杯的晉級之路顯得格外敷衍與不合理。

目前各 洲協會的女足賽事并未采用一套通用標準，這導致世界杯的參賽資格途徑不平衡且差異很大。這意味著賽事之間的賽程安排、時間 、賽制和條件等 存在諸多不一致——

歐 聯是目前唯一個擁有獨有世界杯預選賽的協會。在歐足聯旗下，一只球隊想要晉級世界杯，在預選賽期間必須進 12 場主客場賽。

其余各大洲足聯都是通過洲際杯賽來確定其世界杯的參賽資格。例如， 亞洲杯作為亞 聯的世界杯預選賽，共有12 球隊參加，而參與半決賽的四支隊伍則能夠直接獲得世界杯參賽資格。而參加南美 聯美洲杯的球隊，參加七場 賽就獲得世界杯席位。

但與此同時，擁有獨立預選賽的歐足聯提供了女足球員們更穩定的周期賽事，各支球隊卻需要在更多的時間內周期性的參加具有競爭的重要國家隊比賽。

某南美足球俱樂部球員表示，在她看來，美洲杯不該成為世界杯和奧運會的預選賽，這體現的是足協對發展 缺乏興趣，對球員缺乏尊重。

FIFPRO希望改變這樣的現實，避免洲際杯賽成為世界杯預選賽。在他們看來，這限制了女足運動員的公平競爭，成為她們以及整個行業發展的障礙。

FIFPRO秘書長喬納斯·貝爾-霍夫曼指出：「世界杯是最頂級的國家隊賽事，其預選賽決定了球員很長時間里的比賽狀況。我們準備與FIFA和各聯合會合作，來改變目前參賽資格不公平的現狀。」

在女足商業價值穩步提升的當下，FIFPRO也希望通過這份報告，號召更多人關注到女足球員們的切身利益。

未來趨勢：女性運動的價值被更多品牌看見

FIFPRO的報告更多地展示了世界女足隊員整體的發展情況。與此同時，中國女足早已經走在了時代的前列，也揭示了女性運動商業價值走高的大趨勢。

出征世界杯之時，算上戰略共建伙伴的支付寶與小紅書，中國女足已經簽約了包括Prada、紫荊花、白象食品和盼盼食品在內的16個專屬贊助商，加上與男足的中國之隊共有的贊助商，女足的贊助數量達到了20余個。

早在2019年，支付寶就啟動了「十年十億」中國女足支持計劃，從多個方面全面助力中國女足的發展，不僅為中國女足國家隊提供了豐厚的獎金和補貼，還為球隊提供了訓練、傷病保障、退役轉型等支持。

在個人層面，馬曉旭與阿迪達斯、王霜與耐克早早簽約。在亞洲杯奪冠之后，張琳艷簽約茵寶、汪琳琳攜手安德瑪，姚偉與PUMA聯手……她們都是各品牌歷史上簽約的第一位中國女足球員。

圖源：中國足球協會官網

中國女足的贊助代言，體現了女性運動在商業價值和社會影響力方面的日益增長。這不僅是中國女足自身努力的結果，也是社會對于女性運動價值認可度提高的反映。

以往，女子體育賽事的關注度完全不可與男子賽事比肩，「強度低」、「觀賞性差」是長久以來影響賽事商業價值與女性運動員待遇的理由。近年來，女子三大球一系列商業水平的提升，正是來源于其競技水平的體現。高質量的競技水平會帶來更高的關注，而這種關注也會進一步轉化為商業支持，反哺到球隊與球員。

事實上，女子運動贊助代言在國際上也逐漸興起。根據SponsorUnited公布的《2022年女性體育報告》，一年之內，美國女子職業體育的贊助數量增長了20%。雖然還未能與男子體育平分關注，但女子體育正以蓬勃發展的態勢席卷全球。

去年8月，歐足聯官方發布的《女子足球發展報告》還提出，到2033年歐洲女子俱樂部和聯賽商業價值將達到6.86億歐元，預估未來十年女足的商業價值可能增長6倍，球迷人數將從1.44億人增至3.28億人。

FIFA和UEFA在為女足世界杯、歐洲杯等賽事進行獨立的贊助與轉播權售賣，女足歐冠的上座率紀錄也在不斷刷新，這背后是女子運動觀賞性的逐漸提升，女子運動的魅力正逐漸引起質變。

當全社會對女子體育投去關注目光，這將吸引更多商業合作，促進女子體育事業的持續發展。

當然，在眾多商業加持之下，透過FIFPRO這份「人間清醒」的報告，我們也要認識到，女足還有許多不完善的地方等待著我們去改進。在發展參差不齊的女足世界里，在期待女足世界杯精彩答卷的同時，我們也相信，女性運動員會得到更加公正與合理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