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代周報 阿力米熱 王晨婷

編輯｜潘展虹

近期持續霸屏的熱詞，肯定是黃金。

熱，體現在飆漲的價格。

今年以來，國際金價顯著上漲，倫敦金現貨價格盤中一度觸及2081.82美元/盎司（1盎司=28.349523125克）。雖然近日有所波動，但仍處于1977美元/盎司的較高位置。

反映到大眾的眼前，就是各品牌一路走高的足金零售價格。

從5月19日發布的數據來看，金價超過580元/克的金店為周六福、老鳳祥、周大生，最低的是菜百黃金，價格也高達566元/克。

熱，還體現在消費上。

金價狂飆，市場對黃金的熱情有增無減。母親節和“520”掀起的消費熱潮，蔓延至黃金消費市場。無數淘金者涌進了金店，深圳水貝、上海城隍廟都擠滿了顧客，有的消費者看好黃金價格的后續表現，選擇以舊換新繼續持有。

此番熱鬧迎來了更火熱的消息。

在產金大省，又發現了特大金礦。5月17日，經初步認定，山東省萊州市西嶺村金礦勘查項目新增金金屬量近200噸，累計金金屬量達580噸。至此，西嶺金礦成為國內發現的最大單體金礦床。

今年以來，黃金話題熱鬧不斷。然而，在飆漲的金價之下，黃金產業鏈上下游究竟淘到了多少“真金”？

家里“有礦”：招遠，含金量幾何？

山東與黃金的緣分，從億萬年前開始。

來自宇宙的天體撞擊地球，天體攜帶的金被融化，沉入地心，開始漫長的沉淀。進入太古宙時期，膠東地區經歷了火山噴發、地殼增厚等多種強烈區域變質作用，產生綠巖地體，成為金礦礦源形成的基礎。

此后，歷經太平洋板塊不斷地擠壓、抬起、拉張，黃金礦床終于在裂谷中成形。

億萬年來獨特的地殼演化和巖石構造過程，最終煉就了膠東地區龐大的金礦資源。如今，膠東地區已經是世界第三大金礦區，累計探明金資源量4300余噸。

“中國黃金看山東，山東黃金看招遠”。公開資料顯示，我國有1/4的黃金資源在山東。而在山東，招遠市的黃金產量連續46年穩居全國縣級市第一，產量占全國的1/4左右。

這座面積超過1400平方千米的縣級市，人口不過55萬。境內山丘連綿，溝壑縱橫，帶來礦產的同時，減少了人口高密度聚集的可能。

“本地人工作大多數會跟金礦相關，當然其他的也有。像我家附近之前就有個礦，好多人就在礦上工作。”在招遠開家飯館的本地人張師傅告訴時代周報記者。

在張師傅看來，招遠這兩年發展得還行，五一期間旅游的人也不少。“除了金礦方面也在發展旅游業吧，招遠還有淘金小鎮，旅游團過來的人也挺多的。”

近年，招遠想改變“挖礦賣金”的傳統發展模式，以期蹚出以黃金為特征的產業升級之路，通過打造淘金小鎮、黃金博物館，以此拓寬黃金旅游的產業。

數據顯示，今年五一期間，招遠市A級景區共接待游客14.2萬人次，旅游綜合收入2.3億元，分別恢復至疫情前2019年的86%和82%。

靠著黃金，招遠近期的確“出圈”了一把。五一假期，招遠市文旅局局長抱著一塊25公斤的金磚，“只要按照規則抓起來，就送給你了”。游戲吸引了不少游客，甚至有人舉起金磚，但都因不符合規則被取消成績。

雖說“家里有金礦”，但招遠近兩年發展也并非一帆風順。

在賽迪顧問縣域經濟研究中心編制的中國縣域經濟百強榜單中，招遠在2019年位列39位，此后排位逐年下滑，2022年已經落到54位。

作為資源型城市，如何避免“坐吃山空”也是城市發展的核心。據測算，招遠全市潛在黃金地質儲量約1000噸，如果按照每年50噸的開采速度計算，只能再開采20年。

為此，招遠積極尋求轉型。在十五屆黃金節上，招遠表示，將從更高的層面“不唯金”，集中力量推動產業重構、優勢重塑，在新材料、輪胎及汽車制造服務、生物醫藥等優勢產業穩健發展的同時，主攻清潔能源、健康食品“兩大領域”。

值得慶幸的是，山東的“含金量”或許比想象的更多。

位處萊州-招遠地區特大型金礦富集區，近期傳來好消息。就在5月17日，經過山東省自然資源廳組織的礦產資源儲量專家評審，初步認定西嶺金礦較2017年新增黃金儲量近200噸，累計金金屬量達580噸，潛在經濟價值2000多億元。

看來，即便是家里有礦，還是得不斷挖掘更多的可能性。

水貝“淘金熱”：租金上漲30%，“一柜難求”

當黃金離開礦場，經歷一系列的工序后，最終變成各種款式的飾品，流入市場。很多時候，它們的第一站，是深圳水貝。

這是我國最大的黃金珠寶交易集散地，也被稱為中國黃金珠寶消費的“晴雨表”，占黃金珠寶市場份額75%以上，核心區域一平方公里的市場內，集中了上萬家珠寶企業。

深圳水貝冷清或熱鬧，直接映射出中國黃金消費市場的冷暖。5月以來，隨著國際金價飆升至歷史新高，疊加傳統婚慶旺季到來，拉動國內黃金飾品和投資金條消費快速增長。

金價變幻，刺激了很多人的神經。

水貝迎來了一波又一波“購金潮”。“忙起來的時候，店鋪經營者一天只吃一餐，連喝口水的空隙都沒有。”深圳水貝金座及水貝國際中心運營工作人員告訴時代周報記者，黃金價格持續走高，但絲毫未影響消費者的購買熱情，“每天客流量穩步維持在5萬人左右。”

零售客來了，代購也來了。

據此前時代周報報道，有從事黃金、珍珠的代購者向時代周報記者算了一筆賬。假設水貝當日金價451元/克，算上35元的加工費，一件黃金飾品價格大概在486元/克；但在品牌門店購買，按照上述金價標準，算上加工費，打完折也要560元/克。

“在我這里買，一個金鐲子能省下數千元。”為此，她每個月來水貝走一趟，從早上10點忙到凌晨一點，“來一次就能賺到3萬—4萬元”。

反映至商場方，更直觀的表現是，賣場人氣高漲，一度出現“一柜難求”的現象。

時代周報記者了解發現，包括金展珠寶廣場、特力珠寶大廈、水貝國際在內的賣場柜位緊張，由此直接推動了租金和轉手費一漲再漲。

據前述工作人員介紹，今年以來，各大賣場柜臺租金普遍上漲30%以上，平均租金單價區間在1800-6000元/米，負一樓柜臺和商鋪均滿租，無一空位。

為了滿足商戶擴張需求，水貝銀座在原通道處增加柜臺，金座則把原本休閑座椅區改為柜臺，將可用的空間發揮到極致。

柜臺供應量持續增加的另一面，是更為巨大的市場需求。在水貝市場賣珠寶黃金的店家林女士告訴時代周報記者，就算是在工作日，賣場內的人氣依舊不低，不少普通消費者抱著“買漲不買跌”的心態，打算趁勢入手。由于柜臺較小，消費者要想看個貨，至少要排一小時的隊伍。

“以5月18日為例，黃金飾品價格是每克446元，工費視款式繁易程度而定，都是在20-28元不等。和各大品牌的零售價格相比，水貝的黃金價格便宜了近百元。”林女士說，對于消費者來說，如此優惠的價格無疑是“買到了就是賺到了”。

但是，不斷高漲的消費情緒推動商鋪的轉讓費水漲船高。

林女士透露，一般而言，各大賣場租賃合同時限為2-3年，租用價格都是以合同為準，最便宜的柜臺價位在1000-1800元/米不等，位置越好的柜臺，價格往往都很貴。

她以自家的黃金柜臺舉例，長度2米的黃金飾品柜臺，一個月的租金大約在4000元左右。

“這里寸土寸金，這個價格算是很便宜了。但是有很多商家合同時間到期，想要續租卻被告知租金翻倍。很多商家因為接受不了高價，也被只好離開。”林女士說。

轉讓費有多高？林女士去打聽過，“空置的店鋪轉讓費非常昂貴，有的商場轉讓費就高達百萬，有的即便是在位置較偏的柜臺，轉讓費也達到十八萬左右”。

當時代周報記者向商場運營方了解轉讓費情況時，對方并未否認，并表示，“轉讓費”是商戶之間的市場行為，在很多行業都存在。但她同時表示，轉讓費高，也是黃金市場活躍度的體現。

由此來看，要想在深圳水貝“掘金”，代購似乎比商家更輕松。

消費崛起：銷量增長56%，企業營收暴漲

中國“銀樓業”發祥地，在上海。上海老城廂的城隍廟，一直是中國最熱鬧的黃金珠寶零售市場。如今，越來越多年輕人出現在這里。

時代周報記者在上海“掘金”集中地，城隍廟附近的上海紫錦城珠寶交易中心看到，即使是工作日的午間，也有不少消費者在柜臺前選購。

“周末的時候人會更多一些，尤其是年輕人。我明顯感覺，現在買黃金的年輕人更多了。一些新潮的款式，比如手鏈、素戒都很受歡迎。”麗金珠寶的老板蔣松委在城隍廟開金店已經十多年了，近期的金價表現也是他從業以來最高的一次。

“過年之后生意一直不錯，大概比往年營業額能高個兩三成。”蔣松委告訴時代周報記者。

紫錦城珠寶交易中心是上海最集中的黃金珠寶批發城。因為價格實惠，也有“上海水貝”的說法。上金所早盤價顯示，當日上海金是446.02元/克。在紫錦城，當日足金價格約為460元，而品牌店的價格則遠超500元/克。

攪動黃金市場的消費主力變成了年輕人，價廉物美自然更受喜歡。

“我覺得黃金比鉆石之類的能保值，現在飾樣很多，都挺好看的。而且有說黃金是來自宇宙的，感覺也很浪漫，現在越來越喜歡黃金了。”朱小姐告訴時代周報記者，她正和愛人一起選購黃金飾品作為結婚禮物。

老牌黃金品牌也將目光瞄準年輕市場。

“年輕消費者大概能占到三成以上。我們現在的產品款式也注重年輕化，迪士尼系列、兔年系列都很受年輕人歡迎。”老鳳祥旗艦店總經理曹國生告訴時代周報記者，“今年銷售情況不錯，但整體是溫和上漲，漲幅沒有特別夸張，還是以剛需為主。比如家長送給孩子的結婚禮物，像今年的‘鳳祥喜事’系列也賣得比較好。”

反映至業績上，成績自然是喜人的。

據證券時報，A股今年一季度黃金飾品銷售企業利潤最高的3家企業是老鳳祥、周大生以及中國黃金，歸母凈利潤分別為7.16億元、3.65億元、3.00億元。其中，老鳳祥營業收入、凈利潤同比增幅分別達到33%、76%，在同業上市公司中名列前茅。

今年第一季度，中國金飾消費總量為198噸，環比增長56%，創下自2015年以來同期金飾需求最強勁的季度紀錄。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金銀珠寶類是今年各類商品中零售額同比漲幅最為顯著的。4月，金銀珠寶類商品零售額同比增長44.7%，1-4月同比累增18.5%。

為何黃金會出現“越貴越買”的情況？

曹國生告訴時代周報記者，3月份，有不少嗅覺敏銳的消費者前來購買金條，主要是銀行降息，認為黃金可以保值。現在很多消費者在購買金飾時也更喜歡買實心的手鐲，銷量大概是戒指等的幾倍。50克左右的手鐲，能帶的同時又有保值作用。

“不過現在金價太高，消費者也會稍微觀望一下。好幾個老顧客跟我說，讓我在價格低了一點的時候跟他們說。”蔣松委談到。

在浙江大學國際聯合商學院數字經濟與金融創新研究中心聯席主任、研究員盤和林看來，黃金的牛市主升浪還在后面，尚未到來，所以此時投資黃金是正確的選擇。

當前，美聯儲加息緊縮政策進入尾聲，而高通脹導致需求不振，黃金上漲，一方面是市場預期美聯儲會寬松，另一方面是市場預期其他大宗商品因為高通脹需求下滑，所以資金集中于黃金投資。

“但個人認為，黃金投資的價差相當小，首飾黃金還有很高溢價。此外，投資和消費面向不同需求的市場。老百姓購買黃金飾品會關注保值功能，但誰也不會為了保值去投資黃金飾品。”盤和林告訴時代周報記者。

黃金炙手可熱的當下，誰都希望能夠分一杯羹。或許，黃金市場上的熱鬧還能再持續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