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豹變  趙若慈 朱曉宇

編輯 | 邢昀

「核心提示」

國內旅游訂單創5年來最高，集中釋放的出游大潮下，人從眾里如何拍一張美照？不少攝影師在今年五一出行高峰期賺到的錢，超過平時跟拍的10倍。

2023年的五一小長假已過去三天，出行熱度依舊不減，堪稱火爆和瘋狂。

中國旅游研究院數據顯示，國內旅游訂單創5年來最高，預計假期5天將有2.4億人集體出動，超過2019年同期水平，為國內旅游業創造超1200億以上的旅游收入。

而在社交媒體瘋狂的時代，旅行已經不單單是用眼睛、身體感受不一樣的風景，“打卡”“出片”，發一張美美的朋友圈，拍一段有趣的短視頻成為必備，不拍照的旅行跟沒出門一樣。

出游與拍照密不可分，但“自拍”已經滿足不了社交野心，尤其是集體出行的大潮中，人從眾叕里如何拍出一張完美照片？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交給專業人士，“跟拍”“旅拍”這一小眾職業爆火，不少攝影師在今年五一出行高峰期賺到的錢，超過平時跟拍的10倍。

甚至有不少攝影愛好者上線社交媒體發帖，可以為游客限定跟拍，在旅游旺季賺外快，已經超過他們的本職工作收入。

人從眾叕里，拍一張美照

4月29日，熙熙攘攘的故宮博物院里，各種身著清宮服飾的游客，他們大多以一塊帶著樹影的紅墻或城門為背景，聽著攝影師的指揮擺著端莊的動作，試圖能忽視此刻的人山人海，假裝自己穿越回古代。

這些妝容精致的游客不少人臉上難掩疲憊，不過既然購買了跟拍，即使人再多也得堅持拍完。

故宮拍照的游客/豹變

五一假期前兩天，就有網友稱“圓明園163年以來門票第一次售罄”。五一假期期間，“故宮門票”“故宮搶票”詞條也陸續登上熱搜。巨大的出行流量之下，全國各大熱門景點，長城、頤和園、上海迪士尼、泰山、黃山等門票，全部被搶購一空。

景區門票“一票難求”，即便如此，也沒能擋住游客們想要拍套寫真，與美景留個紀念的心。

“昨天晚上定的跟拍，沒約到故宮里面的門票，只能在門口取取景。”曉晨與自己的閨蜜都帶著女兒出游，四個人想在故宮拍組古裝大片留念。

攜程發布的《2023年五一假期旅游預測報告》顯示，2023年五一假期的境內機票搜索熱度與去年同期相比，增長了290%以上，甚至比疫情開始的2019年同期還增長了110%。境內酒店市場搜索熱度超過去年同期9倍以上，相較2019年同期也增長近200%。

集中釋放的出行需求，也讓很多人看到拍攝賺錢的機遇。

“5月2日去外灘的集美們，可以避開人到北外灘與魔都三件套拍一組妹妹的紀念照，快來約我拍照吧！”

在小紅書上發帖約拍不到三個小時，西西立馬收到了六七條關于約拍的私信，當天晚上有9位預約，5月2日當天的拍攝行程，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作為互聯網行業的上班族，西西日常的主要工作是寫代碼，用西西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程序媛”。因為愛好攝影，學習攝影大半年期間一直在找機會給人拍照。

“因為我拍照只是兼職的副業，目的不為賺錢，主要是為自己找個事情做，約拍能認識不同行業的人，還能有練習攝影的機會。象征性收費還能滿足當天打車費和吃飯開銷，感覺也挺好的。”西西說。

在發帖介紹本人那一欄，西西強調自己：審美在線、有耐心、性格開朗好交流，并且明碼標價10元/2張。

西西表示，作為一名女生，她很了解女孩拍攝照片的需求在哪里，比如角度不好看，顯腿短，動作沒有擺放好等都是女孩子拍照挑剔的重點。她認為男生拍照不注重細節，也沒有耐心解釋，拍不好也愿意重拍，導致很多女孩子的拍照體驗很不好。在明確自己的長項之后，可以更容易吸引一些人來約拍。

在以往的節日中，西西在小紅書上發布約拍信息，很少有人能“光顧”，有時只能靠自己在外灘等景區自己現場碰一碰運氣，偶爾能接到兩三單。但是2023年五一當天，她在外灘竟然拍了七八百張照片，給客戶出片兩百多張，一天就賺了一千多元。

不過這份錢也并不好賺，由于五一當天上海各個景區人流量爆滿，導致拍攝取景難度加大，西西不得不大聲吆喝幫助客戶清場。中午時間人流減少，西西更是犧牲掉午飯時間取景拍攝。

好在對上海比較熟悉，西西把5月2日的客戶引到人少的路段去拍照，這樣不僅增加了出片率，還能爭取吃上午飯。

2000塊買條朋友圈？

阿輝是一位職業跟拍攝影師，平時在各種節日輾轉在不同地區發布約拍信息，但是今年的五一卻斷更了五天。他對《豹變》透露，發朋友圈的目的是為了找生意，但是今年五一的生意爆滿，根本忙不過來，所以也就沒有時間更新朋友圈的動態。

據了解，阿輝5月1日當天的出片量大概是五百多張，按照他的標價100元/4張，一天的收入就已經過萬元，是日常收入的10倍。

對于兼職拍攝的西西來說，這個瘋狂五一帶來的收入超出了預期。西西盤算道，5月2日在不同的時段拍攝完小紅書的客戶，再在其余時間現場約拍，估計也能賺到一千五六，比她正職一天的工資高出快一倍。想到這里，西西甚至有點興奮，有些期待第二天的到來。

曉晨一行四人總共拍攝時長大概兩個小時，但價格并不便宜。她告訴《豹變》，五一期間攝影師一小時400元，每個人的服裝300元，這一組寫真加上路程、妝造、拍攝大概需要花費2000元左右。

據新京報報道，今年“五一”假期是新冠疫情防控轉入“乙類乙管”后的首個5天小長假，北京市出行規模不僅將超過2019年同期水平，還將超過2023年春運。旅游需求的釋放帶動了各地的消費潮，旅拍、約拍也跟著門票、車票、酒店預訂緊張。

據了解，不少商家在五一期間的跟拍價格有所升高。攜程APP搜索“故宮拍照”，其中銷量最高的某家旅行社的預訂界面中顯示，目前預約5月1、2、3日的拍攝價格為558元起，平日價格為458元起。其中，最基礎的套餐是1小時純跟拍（不含古裝，保底50張底片，6張精修），1服裝1妝造，保底50張底片，6張精修的套餐則需要899元。

20多度天氣下，頭上抹著發膠、帶著沉重的飾品，身穿厚重的古裝并不舒適，在人擠人的景區中努力擺姿勢、表情管理更是耗費精力。“回去頂多也就是發個朋友圈，本來滿心期待，曬了一個多小時已經無欲無求了。”曉晨告訴《豹變》。

不僅故宮，商家、旅行社們在各個景區都開設了跟拍、旅拍服務，都等著小長假大賺一筆。李興查看了一下自己去年到北京環球影城跟拍的訂單，當時的價格是158一小時，同樣的服務今年五一已經漲價到了499，價格翻了3倍多。

疫情過后，旅拍市場野蠻生長？

回顧過去兩三年，反反復復的疫情極大地限制了旅行，而旅拍、跟拍行業也因此沉寂。

攝影師江千從大學期間就開始接單攝影，大學畢業后靠著自己出眾的審美和拍攝風格一直從事獨立攝影。由于拍過幾個小有名氣的網紅達人，江千的商單幾乎一直沒有斷過。但2022年受到疫情影響，江千和客人約好的出門跟拍屢屢受到阻撓。為了保證收入，江千索性將自己房子的客廳、陽臺和其中一間臥室騰出來搭景。

“夏天的時候就給房間鋪上涼席、矮桌，擺上風扇，買了一些水果模型，營造出日系小屋的風格。圣誕的時候特意買了不同的圣誕樹擺在客廳、陽臺的角落。”從室外轉移到室內拍攝日常感的生活照是江千應對疫情的策略。

主要做新疆、西藏地區定制旅行的工作人員告訴《豹變》：“以前旅游套餐里，我們會贈送一些無人機旅拍等服務，但去年疫情的時候，別說無人機旅拍了，就連司機師傅們都養不起了，辭退了得有一大半。”

今年，攜程APP的數據顯示，五一假期期間，平臺上旅拍訂單量同比增長近70%。疫情過后，旅拍、跟拍市場終于迎來復蘇。市面上除了已經出現的類似于鉑爵旅拍這種頭部品牌，各地旅行社、攝影工作室也相繼推出跟拍服務，小紅書上隨手一搜也能搜到很多個人接單的跟拍攝影師，旅拍市場正在野蠻生長。

然而，從價格漲幅和行業規范來看。旅拍市場目前處于比較混亂的階段。在社交平臺上，不少人發布“旅拍避雷”相關帖子，吐槽市面上很多旅拍、跟拍商家“圖片現實不符”“沒有拍出想要的效果”“流水線生產”等問題。

在黑貓投訴上，以旅拍為關鍵詞搜索，有4600多條結果，投訴的內容包括“誘導消費者，服務差”“強制消費”等。

鳳凰古城沱江兩岸0.91平方公里的核心景區，已有1000多家提供旅拍服務和兼顧服裝租賃的店鋪。根據《湖南日報》此前的報道，由于顧客投訴某家旅拍店鋪“回片質量差，不能按期出樣片”，該店停業整頓。鳳凰縣也對古城旅拍從業人員進行職業道德與禮儀培訓，并調研收集建議，制定更恰當完備的規范準則。

對于類似于環球影城、迪士尼這樣的商業樂園，跟拍、旅拍侵犯IP版權也逐漸受到重視。據北京商報消息，針對部分社交網站傳出的“環球影城不讓年卡攝影師進入”，4月3日，北京環球影城方面向北京商報予以證實，稱如果游客正常拍照、錄像，并用于私人或是非商業用途依然是被允許的，如果是用于商業用途等則是禁止的。

“人太多的時候單純逛景點就很累了，更別提拍照。”李興今年五一沒有預約任何跟拍服務，她表示：“好不容易放個假，還是輕輕松松得好。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