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融中財經
三年疫情之后,投資人準備擼起袖子大干快上。
2023年的第一個季度過去了,現狀似乎多少有一些讓投資人失望。多個賽道偃旗息鼓,而類似于大模型的賽道可望而不可及。
“我發現,整體的投資狀況都在向細處發展”,一位投資人告訴融中財經。
他所謂的“細”,首先在募資端,國資還在牢牢占據C位,不過它們的打法也在從綜合性的區域產業基金向產業集群化發展,類似于20+8、10+6的產業布局層出不窮。頭部機構趨勢化進一步加強的情況下,頭部機構也開始向產業縱深進行投資,在細分領域中進行再次細分,而2023年頭部機構對資金的虹吸效應似乎更進一步,這使得小型VC的日子依然艱難,融資難度較2022年有增無減,小型VC不得不走向賽道的更深更細處,在基金的設立上,也不得走邊投邊募的“專項基金”模式。
用“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來形容2023年的創投圈或許比較恰當。但殊途同歸,產業向細,投資向細。
01 從點到面,引導基金投資細化
在直投之外,引導基金越來越重視細分產業集群。
5%經濟增長目標指導下,“拼經濟”成為2023年工作的重心,招商作為經濟的重要抓手,有的地區開啟了全員招商的模式,甚至是出租車司機都在給投資人講項目,可見各地對于恢復經濟發展的緊迫性,而引導基金的新聞更是各大媒體平臺報道頻率最高的新聞之一,而從最近的引導基金中,也可以發現,引導基金的打法上有了新趨勢。
從2002年中關村創業引導基金設立以來,引導基金在我國已經有了20多年的發展史,據統計,截至2022年,我國累計設立2,107支引導基金,目標規模約12.84萬億元人民幣,已認繳規模約6.51萬億元人民幣。
今年以來,各地引導基金更是掀起了一波新高潮,1月,創投圈“模范生”安徽率先提出設立總規模不低于2000億元的省新興產業引導基金,并提出要構建更加繁茂的“基金叢林”;然后武漢緊隨其后,設立30億元天使基金、種子基金群;接著西安也提出將建立總規模不低于1000億元的重點產業鏈基金集群,帶動先進制造業項目投資規模超過3000億元。
從基金投資的方式上看,引導基金改變了過去以點概面,引進一家大型企業的打法,而是選擇了扶持相關產業鏈的“基金矩陣”式的打法。
過去招商引資一個典型的案例便是各地引入富士康,當年包括遼寧、山西、河南、河北、湖北等省份紛紛開出優惠條件吸引富士康來投資建廠,以河南鄭州為例,這么多年過去了,依托河南龐大的勞動力,鄭州富士康成為全球最大的iPhone生產基地,決定著全世界50%的iPhone手機產能,同時也為鄭州的經濟,河南的就業貢獻出巨大的力量,據統計,2019年鄭州進出口總額4130億,富士康占81%,富士康占河南省總進出口額65%,其產區員工數有35萬,巔峰期甚至能達到50萬。
然而一家企業獨大的情況下,也會反噬一座城市,企業的命運與城市的命運深度綁定,再加上有些產業鏈條較短,能輻射的相關產業鏈有限,這也制約了城市形成優勢產業的發展路徑,為了改變過去這種招商引資的模式,近年來不少城市開始嘗試探索新道路。
其中最典型的便是深圳的“20+8”產業集群基金規劃,2022年6月,深圳發布重磅文件——《深圳市人民政府關于發展壯大戰略性新興產業集群和培育發展未來產業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
《意見》主要圍繞“20+8”產業集群和未來產業,即壯大以先進制造業為主體的20個產業集群、前瞻布局8個未來產業。
同時,深圳還定下了主要目標,到2025年,戰略性新興產業增加值超過1.5萬億元,成為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主引擎。
將培育一批具有產業生態主導力的優質龍頭企業,推動一批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取得重大突破,打造一批現代化先進制造業園區和世界級“燈塔工廠”,形成一批包括網絡與通信、半導體與集成電路、智能終端等在內的引領型新興產業集群。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深圳啟動政府引導基金2.0時代,以“一個集群、一只基金”的方式聚焦發展重點產業。
3月,重慶市國資委旗下的渝富控股集團宣布將組建10億元規模天使母基金、30億元規模并購投資母基金,著力投資培育優質科技創新項目,著力投資一批領軍企業和鏈主型企業。
渝富控股集團有關負責人表示,對標落實“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行動”,將加大戰略性新興產業投資力度,聚焦“2+6+X”產業領域,加快打造1000億級戰新產業基金集群。著力發揮渝富股權投資促進產業招商功能作用,以國有資本投資撬動社會資本投資,促進更多招商項目落地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尤其是西部(重慶)科學城、兩江新區等區域。
“我們新增投資中,戰新產業投資將達到80%以上。”該負責人稱。
重慶的“2+6+X”產業領域是指2個萬億級產業集群,即智能網聯新能源汽車、電子信息制造業,6個特色產業集群,包括集成電路、智能裝備、生物醫藥等,X個未來產業,包括人工智能、衛星互聯網、綠色低碳等。
去年9月,南京市屬投資集團紫金投資,其旗下的南京市創新投資集團受托管理秦淮產業引導基金,該基金采取“母子基金”運作方式,重點圍繞“4+4”主導產業及細分領域,聚焦物聯網與區塊鏈、工業智能、新型消費、電子商務、文化創意等產業類別和科創領域,實現投招聯動。
上文提到傳統以引進個別大企業的招商引資方式的弊端,而這種基金矩陣的方式可以有效克服上述弊端,一方面在“股權財政”取代“土地財政”的需求下,引導基金對于回報率的要求越來越高,另一方面,為一個城市長久計,通過基金矩陣打造優勢產業,帶來的回報更是多方面、更持久的。
深圳市金融穩定發展研究院理事長、全國社會保險基金理事會原副理事長王忠民曾在一次論壇上發表了其關于地方引導基金應推動獨立產業集群帶來外部收益的看法。
王忠民認為,園區資金獲得的最大收益率來自于產業鏈,來自于新產業鏈當中的聚焦點、突破點。如果產業鏈成熟,或者其中成長起來的產業集群可以成立一個獨立的社區、園區、產業集群,這樣帶來的GDP提升、改造、稅收產生的龐大外部收益,才是地方引導基金應該追求的;如果產業集中度、集群、產業數都有的話,資本自然會把土地價格抬高。
因此,他建議行業需要用新的金融、技術和商業邏輯推動產業集群發展,并引導其產生適應數字化時代的全新成長邏輯。
不過,通過對比也可以看到,各地都在布局集成電路、人工智能、航空航天、新能源、生命健康等新興產業,然而優秀的創業者、創業項目是有限的,各地都提出口號要發展這些產業,是否會存在區域之間搶奪資源,經濟欠發達地區本身就很難吸引到優秀人才,在面對競爭的時候,是否會越來越無力,區域之間的產業分化是否會愈加嚴重等等問題擺在我們面前,這使得一些地方國資投資機構不得不加入頭部投資機構“搶投教授”的隊伍里去。
此外,通過“搶投教授”去發現產業,挖掘產業機會,打造潛在產業集群也是國資的目的之一。
02 “搶投教授”向國資機構蔓延
以前經常聽說頭部機構到大學挨個敲實驗室的門,現在國資機構也加入了“搶投教授”的行列。
說到“搶投教授”,這是美元基金常用的找項目方法,在硅谷這個創業者的樂園里,指不定哪個實驗室就會出現一家未來千億市值的公司,回國發展的美元基金也將這種投資方式帶回國內,國內不少頭部機構也學著美元基金開始蹲守大學或科研單位,曾經以Pre-IPO為主要風格的PE機構逐漸演變為“投早、投小”的VC機構,當然想挖掘高校的資源,自然少不了與高校合作,這點上,國資機構有著天然的優勢,不過投教授是個技術活,一般機構還真做不來。
國資機構出資做LP,高校旗下的機構來做GP,讓懂教授的人來投教授。
提到投教授,清華還沒服過誰,曾有機構統計過,清華校友創投圈由1632位創業者、633位投資人共同組成,是培養創業者和投資人最多的國內高校。
清華系的GP可分為省校共建科技孵化平臺、清華校方機構、清華校企產業投資平臺、清華系校友基金等等,投資圈能叫得上名字的包括荷塘創投(啟迪創投)、清控銀杏、水木資本等。
以荷塘創投為例,據官網信息顯示,荷塘創投是清華大學創新體系的組成部分,是清華科技成果轉化的投資平臺。依托清華大學的豐富資源,采取“基金投資+孵化”的模式,荷塘創投以高校、科研院所及頂級三甲醫院的重大科技成果轉化項目投資孵化為特色,過往投資的科技成果轉化項目約占荷塘創投的投資組合的三分之一,積累了豐富的技術孵化經驗。
目前荷塘創投已管理6支荷塘系列人民幣基金,該系列基金累計管理規模超過33億元,聚焦生命科學、醫療器械、信息技術、新材料等領域,完成了超過60個項目的投資,其中三分之二的項目在細分市場占有主導地位。
在荷塘創投的定位下,自然少不了要與教授打交道,在不斷地摸索中也總結出了投資教授的門道,比如在投資教授的過程中,要重視發揮教授在科研和技術方面的優勢,對于教授不擅長的運營、管理,提供“保姆式服務”,手把手教,并為其招聘能夠補齊短板的人才等等。
經常聽到一些投資人吐槽,“跟教授聊天太難了”,“教授的項目看不懂也不敢投”,的確,很多投資人與教授并不在一個頻道上。
筆者曾有幸跟著一位投資人去拜訪一個做芯片研究的教授,見識到投資人拿著自己慣用的投資模型,追問教授,這款芯片什么時候能夠出貨,主要用于什么產品上,市場空間有多大,一顆芯片賣多少錢,競爭對手有哪些?
而當教授打開商業計劃書的時候,密密麻麻的線路圖,中英夾雜的專業術語都讓投資人頭疼不已。
教授創業有著自身的局限性,這也是前幾年“搶投教授”風潮中,不少投資人得出的結論,國資搶投教授需要吸取教訓,讓懂教授的人去投教授。
03 小型VC被迫走向更細、更專
比起國資有錢有資源,頭部有經驗有知名度,尾部的小型VC的日子就不那么美好了,面臨著錢不好融,項目不好搶的尷尬局面,怎么辦呢?
小型VC走上了更細、更專的路子,更細是指,賽道越看越系,更專是指,融資走向專項化。
“我們最近都在研究AI的細分賽道,看看是否有機會,大模型這個賽道不適合我們這種資金規模有限,且沒有相關資源的機構。”國內一家中腰部的投資機構的投資經理告訴筆者。
一直以來,在科技的投資上,中小型VC是很難參與到接觸到像高校的知名教授,大廠出來的創業者這類資源的,據該投資經理透露,他們機構做科技投資一般是從小處入手,關注那些更細分的小賽道上的項目,這類項目被瘋搶的概率不大,而且所需的資金量,相對來說,也是中腰部機構能夠把控的。不會像頭部或者國資機構關注到的那種可能會對左右整個行業發展的明星項目一樣,動輒就是幾十億打底的啟動資金,估值漲得快也高的嚇人。
“相比國資和頭部機構,我們能做到的就是比他們‘挖的深’,加上‘腿勤’,多關注細分的板塊,比如在人工智能上,我們關注的肯定不是大模型,而是大模型在某些細分領域的應用,‘腿勤’就是多跑、多看、多聊項目,把一個細分領域的項目爭取做到全覆蓋,這個賺的就是辛苦費。”該投資經理表示。
在募資上,專項基金一直是中腰部機構常用的手法,前幾年市場比較活躍的時候,一些機構嘗試學習頭部機構“策略基金”的打法,當時募個2-3個億做一個策略基金,后來隨著宏觀環境的變化,頭部機構募資的虹吸效應愈加明顯,中腰部機構募資形勢愈加嚴峻,2023年,這種趨勢不僅沒有放緩,反而是越來越嚴重,這就迫使中腰部機構不得不回到專項基金的打法上來。
“這樣的打法效率肯定是不高的,但是這不也是一條活下來的路子嘛。”這位投資經理無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