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驚蟄研究所 憶詩

編輯 | 雨谷

轉眼又是一年“金三銀四”求職季，今年輪到00后成為求職應聘的主角。據教育部統計，2023屆高校畢業生規模預計達1158萬，比去年增加了82萬人，這讓原本就壓力頗大的就業市場面臨更大的挑戰。

面對嚴峻的就業環境，即將離開象牙塔的應屆畢業生們也如臨大敵。他們被迷茫和焦慮裹挾，迫切地想撥開層層云霧，找到通往自己理想人生的大門。而付費就業咨詢由此進入他們的視野，成為了非常時期的一根“救命稻草”。

大廠夢碎，就業咨詢讓我認清自己

就讀于廣東某211院校漢語言文學專業的曉健，從大三起就開始為就業提前做準備。然而由于專業限制的問題，他在找工作的道路上頻頻受挫。曉健告訴驚蟄研究所，早在大三時，互聯網上有關“失業率高”“文科畢業即失業”的新聞就讓他意識到就業形勢的嚴峻，并且驅使他為自己的職業道路提前做規劃。

大三下學期，當身邊的同學還在考研和就業之間糾結時，曉健早早拿到了大廠實習的機會，成為一名新媒體欄目的運營實習生。起初，曉健以為211院校的背景，有兩段不同類型的實習經歷，加上大廠實踐經驗的加持，找工作一定會順利不少，但現實卻狠狠地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大四秋招季，進校開展校招的企業質量和崗位數量都出現了明顯下降，“去年還有挺多像小米、字節跳動這樣的知名企業來招聘，而且整體的薪資大都在6500以上。但今年校招的企業里，不僅知名企業變少了，薪資待遇也嚴重縮水，居然連4000元的崗位都有。”

秉著“尋找更多可能性”的想法，曉健信心滿滿地向包括互聯網大廠在內多個企業的不同崗位投遞了簡歷，但結果都不如人意，要么在簡歷關直接被刷掉，要么沒通過面試。這也導致曉健對工作的期望值，也在一次次“被pass”中降低，“原本憧憬著我會順利進入大廠，拿著沒有一萬也有八、九千的薪資。到后來，我甚至覺得只要有公司收了我就謝天謝地了。”11月底秋招季結束，曉健只拿到了兩個不太理想的offer，思慮再三，最終還是因為“不想將就”選擇放棄。

經歷了秋招的“毒打”，曉健開始反思自己的求職策略，并在網絡上學習求職和面試的經驗，偶然間就業咨詢服務引起了他的注意。起初在曉健看來，這類機構是專門“割韭菜”的，令他意外的是，十多分鐘的免費咨詢里，老師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他的問題——盲目海投，毫無針對性。

“前期跟咨詢老師的簡單溝通，有幫助我解決一些問題。”曉健說，他花400元購買了一小時的就業咨詢服務，而咨詢老師則結合他的專業、實踐經歷和善于溝通及表達的個人特點，向他推薦了人力資源崗位的就業方向，并且還教他如何判斷什么樣的崗位更適合自己。

曉健表示，之前他只要看見感興趣的崗位便會投遞簡歷，并不會字斟句酌地了解崗位要求，這或許是他屢戰屢敗的主要原因。通過就業咨詢，他學會了篩選崗位需求，并且尋找符合自身優勢的工作。“明確了方向，能避免在一些不可能的崗位上浪費時間。面試時我也自信多了，畢竟知道企業需要的是什么，我能夠針對性地放大自己的優勢。”曉健告訴驚蟄研究所，其實家里一早就規劃好讓他畢業之后當老師，甚至連任職學校都已經為他挑好。但他更想從事自己感興趣的工作，所以一直瞞著父母在找工作。

“父母為我勾畫的未來確實不錯，或許經歷幾年社會的毒打后，我會走上他們希望的道路，但起碼到目前，成為老師都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曉健說，他會在得到滿意的工作后，用更好的結果說服父母。所以不論就業咨詢或是其他服務，在能夠接受的范圍內，他都會盡量去嘗試。

就業難不都是因為環境

上海某高校經濟學院的高老師，今年負責指導應屆生的畢業論文，同時也為學生們提供就業指導。在高老師看來，最近幾年由于企業經營壓力增大，學生們的就業難度也明顯加大了。“比如說簽第三方合同，原本企業答應簽約，結果又以不招人為由拒絕簽約，甚至還會出現簽約后又毀約的情況。”

就業環境雖然惡劣，但也并不意味著完全找不到工作。據高老師介紹，她今年帶的6位應屆畢業生中，除已經申請留學和考研失利正在實習的兩名學生外，其余4人均已基本明確了就業崗位。

高老師表示，就業困難的確是一個不可忽略的事實，但是除了客觀的環境因素外，學生的就業預期與實際市場需求之間存在差距，導致應屆生求職“高不成低不就”也是求職難的一種常見現象。“有的學生可能本身對就業市場的行情就不太了解，對自己的認知也不夠清晰，盲目地認為自己一定可以進到一家很好的企業，拿一份不錯的薪水，然后對一些小企業不感興趣也不愿意了解，最終導致好工作拿不到小公司又不愿去的結果。”

不只是對就業市場缺乏了解，絕大多數應屆畢業生往往還缺乏簡歷制作與面試相關的實際經驗，因此在找工作時他們常常會摸不著方向，在應聘過程中也欠缺技巧。針對這些問題，學校每年都會免費提供相應的服務，幫助學生提升求職能力。

據高老師介紹，她所在的學校會主動與合作企業溝通，為學生提供實習和崗位簽約的機會，還會以就業補貼的方式鼓勵學生們積極求職。而針對學生缺乏求職經驗的問題，學校每年都會開展求職經驗分享講座及課程，教學生如何制作簡歷并提供面試輔導。

“但是求職講座這種形式，學生們的參與熱情并不高。”高老師認為，一對多的講座和課程不太可能針對每個學生的個人情況進行精確指導，因此效果往往有限，如果能一對一地對學生進行就業咨詢和輔導，那么幫助可能會更大一些。“如果可以通過學校進行公對公的合作就更好了，這樣能為更多學生提供個性化的精準建議和輔導。而且學校每年都會有大概接近100萬元的預算，專門用來幫助學生就業，這種服務的確是有市場需求的。”

事實上，并非所有的學生都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工作，除了被企業錄用，也有不少畢業生選擇自己創業或者是成為自由職業者。而據高老師介紹，最近幾年幾乎每年都會有應屆畢業生選擇自主創業或者是做自媒體。

除此之外，近年來國外的“Gap Year”之風也吹到了國內，越來越多的學生在畢業后不急于找工作，而是通過長達一年左右的旅行或兼職，體驗不同的生活方式，以確定未來的發展方向。這一現象也反映出當下的年輕人，其實愿意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了解社會、了解自己，以找到更適合自己的工作。

就業咨詢帶來了什么？

去年8月，Chrys進入就業咨詢行業。在此之前，她留過學，當過雅思老師，有過醫療器械公司的工作經歷，還擔任過品牌的管理層，后又獨自創業運營新消費品牌。多元的就業經歷和求職經驗，讓她對時下年輕人的就業問題有著更深刻的分析。

作為一名就業咨詢顧問，Chrys明顯感覺到今年前來咨詢的學生增多了。據Chrys透露，她所在的機構今年尋求咨詢服務的人數比去年增加了近50%，其中應屆生居多。而通過同行共享的信息，她估計：“整個就業咨詢行業的需求量至少上漲了25%。”

據Chrys介紹，就業咨詢分為咨詢分析與求職輔導兩方面的服務。其中，咨詢分析的收費標準通常為每小時500元左右，主要針對求職前期，為學生消除初次求職面臨的信息差，并且向內挖掘自身長處與了解外部就業環境，根據學生的背景制定職業規劃。

而求職輔導則是針對求職全過程提供一整套完整服務，不僅會根據學生的專業背景、性格特征和個人優勢推薦合適的崗位方向，還會為學生修改簡歷，進行模擬面試輔導，提供豐富實踐經歷的建議，包括最后關于offer選擇、薪資協商等方面的指導。由于服務內容更全面，求職輔導的收費標準約為2000元/月。

Chrys基于自身經歷告訴驚蟄研究所，應屆生們在求職方面遇到的問題，除了缺乏經驗外，更多的是內心關于職業選擇的猶疑不定。“現在的大學生都很有想法，他們也更愿意嘗試和探索新鮮的領域。但同時由于對外部信息了解得不夠透徹，即使想要嘗試一些新興行業、新工作，許多學生仍舊會有‘自己適不適合這個行業’‘這個行業的發展前景好不好’一類的疑慮。”

另外，與父母意見不合也是畢業生們就業的阻礙。在大多數父母看來，“穩定”“鐵飯碗”是就業的基礎，他們更傾向于子女選擇公務員、教師這類穩定的職業，而這恰恰與年輕人喜歡挑戰、嘗試新事物的擇業喜好相悖。

在Chrys看來，畢業生其實是最適合嘗試和探索不同就業方向的群體，她也常常鼓勵有意向的學生多嘗試，尋找適合自己的職業。“很多人存在一個誤區，就是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歡和感興趣的職業才能夠好好工作，其實不然。興趣是建立在有正向反饋的基礎上的，當工作成為你擅長的事情，它會給你帶來越來越多的正反饋，慢慢就會成為你的興趣和動力。”

Chrys也認為，目前許多大學生的視野過于狹窄，僅盯著“互聯網大廠”們導致丟失了很多就業機會，而行業和企業的潛力、能否發揮自身優勢也是求職的重要標準。Chrys建議應屆畢業生們，多考慮能真正發揮自身優勢的職業，或是積累相關經驗、沉淀幾年，將其作為躍升到巨頭企業的跳板。

寫在最后

對于應屆生求職難的問題，互聯網公司資深HR甜甜表示，初入職場的年輕人，因為缺乏社會經驗，對于工作本身以及企業對人才的實際需求都沒有太多的概念。所以依靠就業咨詢這樣的一些外力，能夠為他們提供一些幫助。但是，就業咨詢作為一種新興服務形式，或許還存在很多不規范的地方。

“現在從事這個行業的人不少，都感覺有點像微商了。我的微信里也有一些這樣的就業指導老師，每天都會發幫助學員找到某大廠工作之類的內容。但其實有點像割韭菜。”甜甜表示，大廠的offer并不是改一改簡歷、上兩節面試輔導課就能夠拿到的，很多情況下是求職者本身有非常優秀的教育背景或工作經歷，然后需要一些錦上添花的指導，幫助他順利通過應聘的各個環節。“如果沒有好的教育背景，也沒什么亮眼的工作經驗，大廠還是很難進的。”

驚蟄研究所在招聘平臺搜索發現，雖然有部分提供就業咨詢服務的機構在招聘就業指導老師時，會提出“有安排學生實習就業相關工作經驗”或是“人力資源、市場營銷相關專業學歷”的任職要求。但是仍然有許多機構，并未對應聘者的工作經歷或專業技能有硬性要求。

另外，還有一些在社交平臺上發布廣告的個人咨詢師。他們在廣告文案中，通常會強調自己輔導學員成功求職的“戰績”，但對于求職者來說，這些宣傳話術中的專業經驗無法得到證實，這也大大增加了應屆生付費咨詢后，仍然無法就業的風險。

實際上，付費咨詢的走紅更多的是反映畢業生對工作和人生的迷茫。也因為對未來個人發展的迷茫，有人遍地撒網，把求職當成概率問題；有人尋求外部幫助，掌握求職技巧。作為一種可以結合個人特色提供針對性建議的服務，就業咨詢的價值也更在于幫助求職者找到更適合自己、更符合當下環境的職業發展方向。

對于處于人生十字路口的畢業生們來說，糟糕的就業環境是暫時的，更關鍵的問題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這才是打開人生精彩篇章的開始。人生很長，晚一點出發又何妨，方向對了更重要。

*為保護受訪者隱私，以上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