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代周報 穆瑀宸

編輯|陳秋

2023年起，沃爾瑪相繼關閉了位于長春、陜西、江西等地的多家閉店。3月7日，沃爾瑪位于北京建國路的門店也停止營業。這家店開設于2006年12月，至今已近17年之久。它地處黃金地段，緊鄰大望路、國貿、SKP商場和萬達集團總部，是北京這一高端商務寫字樓聚集區唯一的大型超市。

沃爾瑪稱，會將因此帶來的影響“降至最低”。沃爾瑪還在北京設有5家沃爾瑪門店和4家山姆會員店，仍將為顧客提供服務。時代周報記者了解到，建國路門店關閉后，該地址將新開一家付費制的盒馬X會員店。

圖源：時代周報記者拍攝

沃爾瑪關閉建國路門店，引發懷念潮。有網友感嘆，“現在去沃爾瑪越來越少，感覺店員比顧客多。懷念以前沒有網購的時代，人來人往的超市充滿煙火氣。”

沃爾瑪關店不是新鮮事。“差不多從2016年開始，沃爾瑪就已經陸續關店。”在沃爾瑪中國工作近十年的員工以牧（化名）向時代周報記者透露，為統一處理關店事宜，沃爾瑪甚至一度成立了跨部門項目小組，以便協同解決租賃合同、員工合同、門店運營等多方面問題。

沃爾瑪歷史超百年，1996年進駐中國，堪稱大賣場模式“祖師爺”。進入之初，沃爾瑪以低價策略迅速做大。然而，市場難有永遠的贏家。零售業態持續變革，電商已成消費主流，直播帶貨等新業態狂飆，沃爾瑪持續關店是否預示著傳統大賣場模式正走向消亡？針對沃爾瑪在中國市場的發展規劃等問題，時代周報記者聯系沃爾瑪相關負責人，截至發稿未獲回復。

沃爾瑪一邊關閉傳統大賣場，一邊加快鋪設山姆會員店。2022年，它在中國市場新設6家山姆門店，創下歷史新高。山姆會員商店是沃爾瑪旗下高端會員制商店，1983年在美國開設首家會員商店。1996年，山姆會員商店中國開設首家門店，這家位于深圳的門店連續多年創下山姆全球年銷售額第一的業績。

沃爾瑪正發力的會員店市場同樣競爭激烈，Costco等外資企業加速布局中國會員店，盒馬、永輝超市、Fudi等本土零售企業也在持續加大投入。山姆會員店會是沃爾瑪在中國市場的新解藥？

關店應對中年危機？

沃爾瑪早已著手收縮大賣場業務。2016年至2020年，沃爾瑪在中國合計關閉了約80家門店；2021年，又關閉了30余家大商超；2022年，沃爾瑪再關店21家。對于關店原因，沃爾瑪大多解釋因租約到期。

沃爾瑪租約到期，為何沒有選擇續約而是撤離？以更長的時間維度觀察，沃爾瑪的這一解釋不無道理。

2000年前后正是大賣場擴張的高峰期，大型商超的場地租約多為10年至20年。沃爾瑪曾對外解釋，因2010至2011年的大面積布局設店，到2020年至2021年“十年期滿”，因此出現頻繁關店情況。

國外大賣場設立的初衷是：讓住在郊區的家庭每周去一次，他們往往一次性購買大量商品，因此大賣場通常以低價為最主要經營策略，打折促銷屢見不鮮。初入中國時的沃爾瑪，自帶光環，被中國零售業奉為學習標桿。1996年，沃爾瑪當年就在深圳開設了沃爾瑪門店和山姆會員店，將大賣場和會員店模式同時帶入中國。當時，雜貨店、夫妻店等是零售市場的主流業態，面積大、種類全的大賣場無疑極具競爭力。

沃爾瑪進駐中國后不久，房地產業進入跑馬圈地的快速發展期，需要資源、客流吸附能力強的零售業態進駐。房地產商多以低租金吸引大賣場進駐，這無疑是一場各取所取的交易。

沃爾瑪供應鏈管理體系成熟，價格優勢明顯。業界一度流傳“5公里死亡圈”定律，即在沃爾瑪周邊5公里范圍內，其它零售店鋪難有生存空間，具有極為強勁的客流吸附力。房地產商要客流量，推動形成商圈和配套，便于房地產開發和銷售。雙方一拍即合。因此早期開設的大賣場大多位于各大城市的黃金地段。2014年，沃爾瑪已在中國100多座城市開設超過400家賣場，風頭無兩。

時過境遷，大賣場模式不再站立潮頭。據貝恩公司與凱度消費者指數報告，2015年，中國大賣場業態就已首次出現“負增長”。在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市場營銷系教授、消費大數據研究院執行院長陳立平看來，以往，大賣場的優勢在于貨品多而全，可滿足消費者幾乎所有的需求。如今，消費品類分流十分嚴重，家電、運動服飾、生鮮、甚至熟食品類等都設有專門店鋪。

“綜合性零售業態的價值大降，大家還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去大賣場呢？”陳立平在接受時代周報記者采訪時表示。中國連鎖經營協會的報告顯示，2021年，67.1%的超市企業銷售額同比下降，72.2%的企業凈利潤同比下降，68.39%的企業客流量同比下降。傳統百貨超市的輻射能力不斷下滑。大型超市的覆蓋范圍原本為5-20公里，超市覆蓋范圍為3-5公里。專業人士預計，目前，超市覆蓋范圍已降至1.5公里。

房地產黃金期已過，大賣場的客流吸附力也在不斷下降，原本各取所取的雙方難以為繼。“大賣場模式可以說是時代發展的產物。”陳立平向時代周報記者分析，“大賣場進入中國之初的定位就是扭曲的，一旦租約到期，就難以延續低廉租金紅利。大賣場模式落幕，客流減少，無法覆蓋黃金地段的高昂租金成本。”

時代周報記者還注意到，傳統大賣場有一部分盈利來自賣場外租區，即零售企業成為二房東，將此前大面積低價整租區域劃片轉租，以分租形式獲利。十多年過后，租約到期，租金大漲，大賣場想借此繼續賺取差價也充滿變數。權衡之后，關店成為“沃爾瑪們”最好的選擇。

山姆是沃爾瑪的中國解藥？

大賣場業務式微，但沃爾瑪沒有放棄中國市場。

沃爾瑪中國總裁及首席執行官朱曉靜2022年11月底出席公開活動時表示，“周期波動”就如春夏秋冬的四季變化，是市場經濟逃不掉的規律。再難的市場，也有增長的空間和機會。據沃爾瑪發布的截至1月31日的2023財年第四財季，沃爾瑪中國凈銷售額增13.5%，可比銷售額增長13.3%。這主要得益于沃爾瑪的山姆會員商店和電商業務表現出色。

會員店是沃爾瑪的新機會？

“會員制意味著只對會員開放，消費者每年繳納幾百元的會員費，才能換來一個入場權。”以牧告訴時代周報記者，山姆會員店的主要客戶是中產階級，會員店通過大包裝凸顯性價比優勢。大包裝產品單價雖然高，但平均下來，價格依然有一定優勢。他還向時代周報記者介紹，會員店的門檻其實并不低，需要有獨特的產品吸引消費者。這類產品要能促使消費者反復購買，并能與其他品牌門店形成差異化。如此一來，也意味著會員店十分考驗供應鏈水平，而這正是沃爾瑪的優勢所在。

以牧向時代周報記者透露，沃爾瑪內部曾流傳一句話，“要讓買商品像尋寶體驗一樣”。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去門店看到新的商品時，如果不摸一下、玩一下或嘗一下，就不能了解商品為什么定價貴，所以山姆會員店要設置試吃攤位。

山姆在中國正加速開店。

時代周報記者統計發現，1996年至2003年，山姆會員店在中國一直未有新增門店。2005年至2015年的十年間，山姆中國門店數量增長緩慢。2005年、2010年和2015年，山姆中國會員店分別為3家、6家和12家。山姆2016年開始提速，當年至2019年，會員店數分別為15家、19家、23家。2021年，會員店增至34家。截至2022年底，山姆門店總數已增至42家，分布在25座城市。

山姆在中國耗時21年才獲得第一個100萬付費會員，3年獲得第二個100萬會員，而第三個100萬會員只耗時9個月。如今，山姆坐擁“中國零售付費會員數之最”寶座，截至2022年底，會員數超過400萬。全球山姆會員商店銷售額排名前十中，4家店位于中國。

山姆會員店數量增加，管理問題開始顯現。

今年2月，由于包裝費標準不一且相對混亂，山姆會員店遭到上海市松江區消保委的質疑與點名；此前一個月，山姆因“劇毒藍環章魚”事件被推上熱搜。2022年，山姆會員商店App因默認五星好評，存在虛假用戶評價欺騙消費者的行為，沃爾瑪（中國）投資有限公司被罰30萬元。

看中會員店發展潛力的不止沃爾瑪。不久前，Costco在上海開出了第二家門店，吸取此前爆火的經驗，此次開業Costco限定每日2萬客流。家樂福、永輝、家家悅、人人樂、北京華聯、fudi、盒馬等也早已布局會員店。

有消息人士向時代周報記者透露，沃爾瑪北京建國路店的原址將開設一家付費制盒馬X會員店，新店營業面積超過1.9萬平方米，5月開始裝修、啟動改造，預計2023年底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