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真故研究所 林秋藝

編輯|龔 正

東風雪鐵龍最高優惠9萬元，東風本田最高優惠6.8萬元，東風日產最高優惠6萬元。這幾日，湖北省聯合東風汽車集團推出的購車天價補貼，讓當地 4S店與直播間被爆買一空。因為只有湖北籍才能享受此優惠，一時羨煞了眾多圍觀的外地消費者。很多人也在討論，其它品牌是否會跟進。

行業端對此則反應多極。昨日，在A股上市、生產商用車、而不是乘用車的東風汽車（東風汽車集團子公司），開盤后受市場消息影響一字漲停。但也有聲音指出，天價優惠促銷屬于短期的飲鴆止渴行為，對品牌價格體系有破壞性。亦有業者從消費宏觀趨勢看，認為在新能源車開啟的多輪降價刺激下，燃油車將面臨更激烈的競爭，未來之路或將越走越窄。

01 雪鐵龍賣出白菜價，民眾爆買

“早上開播時C6還有的，現在我明確告訴你們，C6沒現車了，別再問C6了。”

3月7日中午11:30左右，在抖音進行直播的武漢雪鐵龍4S店銷售，激動宣布：雪鐵龍C6現車已全線清空。這時直播間同時在線觀看人數近千人。

家有兩輛車的武漢土著張先生表示，這么大力度的優惠補貼，還是第一次看到。

雪鐵龍C6曾是一款全進口的車型，定位為雪鐵龍品牌旗下的B級中型轎車，2007年進口時初代產品售價64萬元左右，后續官方指導價格定在21.68萬元—27.59萬元。

此次受所謂天價補貼政策影響，雪鐵龍C6直接優惠降價9萬，將起售價格拉低到12.68萬元。降價后的雪鐵龍C6比思域、朗逸、卡羅拉等A級車還便宜。

除東風雪鐵龍、東風本田、東風日產降價外，東風標致最高優惠也達4.8萬，東風風神最高優惠4萬元。

此次政企聯合購車補貼活動，起源于2月6日，武漢市出臺的《關于激發市場主體活力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政策措施》。

其中提出，支持被稱為“中國車谷”的武漢經開區、江夏區聯合汽車生產企業、銷售企業開展購車補貼活動，延續“湖北省內購買武漢經開區生產的燃油乘用車給予每輛3000元一次性補貼，新能源車給予每輛10000-60000元一次性補貼”等政策。

在這一政策框架下，東風汽車集團旗下包括東風本田、東風風神、東風日產、嵐圖、東風標致、東風雪鐵龍、東風富康等7個汽車品牌、56款燃油及新能源車型，同時官宣限時促銷，結合廠家讓利、政府補貼等，消費者可享受4000元到9萬元的優惠。

優惠補貼由車企與政府對半承擔，活動區域僅限湖北省內。參與活動需滿足以下3個條件之一：湖北籍戶口、湖北籍身份證、在湖北交了半年及以上的社保。

圖 | 東風部分汽車的優惠補貼

據4S店銷售人員介紹，購車必須在湖北當地購買并上牌，不能貸款，需先付官方指導價全款，并按全款繳納購置稅。購車補貼會在15個工作日內分別由車企和政府對半返還到消費者銀行賬戶。

因為賣出了白菜價，市場需求一激即爆。

湖北某4S店銷售人員受訪時表示，門店電話已被打爆，銷售人員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只能直播時抽空吃飯。直播間里有觀眾抱怨，主播吃飯的聲音太大引得他肚餓。

圖 | 一直播間背景板

還有買不到車的消費者，主動加價。有網友表示，自己加了2000元拜托4S店幫忙排單，才得到3月內能保證上牌的承諾。

還有網友稱，武漢車牌目前有鄂A和鄂W兩種，相對好辦，建議大眾買車后，有條件上武漢車牌最好，又撿了買車的便宜，未來如武漢擁堵加劇，車牌也限制，還能憑牌升值。

目前，購車補貼已經不限于湖北，其他省份也開展起類似活動。

據吉林省東風雪鐵龍4S店銷售人員介紹，近日區域內雪鐵龍C6也開啟降價促銷模式，雖然活動力度沒有湖北省的直降9萬元那么大，但整體降幅還是達到了5萬元左右。

廣州區域的東風本田也開啟購車補貼活動，全車系補貼力度最高達到8萬元。云南和安徽兩省，東風本田全系車型補貼優惠最高分別達6萬元、8.5萬元。

3月7日，在A股上市的東風汽車（東風汽車集團子公司）開盤后直線拉升封漲停板，報收6.80元，漲幅為10.03%。東風汽車董秘辦回應，漲停或是受到湖北購車補貼刺激消費者購車的影響。

其實，東風汽車生產和銷售的車型均為商用車，而非此次獲補貼的乘用車。而負責乘用車生產的為東風汽車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同為東風集團的子公司，于2005年在港股上市，旗下有東風本田汽車有限公司、神龍汽車有限公司、嵐圖汽車等多個子公司。東風汽車封漲停，或是受市場情緒所致。

02 汽車大省為何出此政策？

對于此次天價優惠補貼，武漢一位熟悉當地汽車業的人士告訴《真故研究室》，本質上是希望拉動汽車消費，一些特別大的降幅，主要針對的是一些常規很難賣的車型。

不過另一面，市場也十分關注近年東風汽車集團的發展困局。

就在3月3日，東風汽車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黨委書記竺延風“被卸任”。網上認同這一決策的網友不在少數，理由在于他執掌東風的8年（2015-2023），集團銷量在2016年達到427.7萬輛的巔峰之后，便一路下滑至2022年的246.5萬輛。

而2月末，原中國第一汽車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黨委書記徐留平，則成功任職中華全國總工會黨組書記。

很多一汽粉絲對其稱贊有加。2022年，中國一汽整車銷量320萬輛，營業收入6300億元，利潤超過490億元。這其中，一汽紅旗年銷量從2017年的4702輛，增長至2022年的31萬輛，實現5年65倍銷量增長。

兩人一升一降，信號豐富。究其原因，不難從東風汽車集團的近年發展看到。

該集團旗下勢頭最強勁的當屬日產和本田兩家合資品牌，但2022年東風日產（日產、啟辰、英菲尼迪）銷量大跌21.4%至90.2萬輛，這也是東風日產自2015年來銷量首次跌破100萬輛。東風本田2022年銷量為65.2萬輛，同比下跌17.8%。

2022年的廠商銷量排名中，東風日產和東風本田分別位列第9和第15。

圖 | 2022廠商銷量排名

而原本就處境較為一般的東風雪鐵龍、東風標致、東風風神就更不用說了，近年來基本處于吊車尾的水平。

2022年神龍汽車（雪鐵龍+標致）銷量為12.7萬輛，雖然同比增長了30%，但神龍汽車依然沒能完成當年“必達17萬輛、挑戰20萬輛”的銷售目標。

東風自主品牌如風神、富康、嵐圖等也發展缺乏亮點，甚至有本地網友以“扶不起的阿斗”來形容。

對于竺延風的治廠成績，有積極聲音認為，竺延風8年內一直在盡力革新求變。

多年來，竺延風大力推動自主品牌事業發展并主導打造了嵐圖、猛士等高端新能源品牌。2021年發布東風汽車集團的十四五規劃，加快構建“一主兩翼”格局。其中一主為整車業務，兩翼為科技板塊和服務生態，為東風汽車集團的未來發展勾勒了藍圖。

但銷量持續下滑，市場份額的持續萎縮，讓竺延風的這些治理效果都缺乏一個最有力的支撐。

上述武漢汽車業內人士向《真故研究室》表示，拋開管理者的個人能力，東風這幾年發展不彰的另一個原因，還在于國企靈活性不強，跟不上市場節奏，企業內部辦事效率低下，加上產品審美和配置完全由領導決策，導致了產品競爭力不足。

除了東風汽車集團的內部壓力外，外部壓力也一直存在。

汽車產業是湖北省第一大支柱產業，當地共聚集了1578家汽車產業規模相關企業、約1400多家零部件企業。

武漢市經開區則被稱為中國車谷，擁有8家整車企業和13家整車生產企業。其中東風汽車集團是汽車行業中產業鏈最長最齊的中央企業，本田是湖北省全省最大單體企業。

2021年湖北汽車產業營收為6941.77億元，占全省規上工業比重14.1%。

武漢經開區汽車及零部件產業累計實現產值2155.1億元，占全區規上工業總產值的71.1％；汽車總產量94.3萬輛，占湖北省汽車產量的44％，占武漢市的68％。

一位汽車行業觀察者稱，“武漢單汽車這一項就和一個三線城市的GDP旗鼓相當。武漢丟啥都可以，不能丟了汽車。”

實際上，優惠補貼并非現在才有。2022年6月，武漢市經開區就曾與東風集團攜手發布鼓勵汽車消費的“車十條”，給購買經開區生產、銷售的東風系乘用車消費者發補貼。今年2月，當地又提出了對新能源汽車免征購置稅等措施。這些舉措的出臺初心，都稱是刺激市場需求為主。

03 燃油車被逼上絕路？

對于車企降價優惠，消費者得實惠，一般都是樂見支持。

但行業內的聲音卻兩極分化。全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秘書長崔東樹稱，各地出臺的購車補貼政策對一季度車市構成穩定有力的支撐，能夠更好地釋放消費者的消費潛力，短期內有助于拉動銷量的提升。”

不過北京一位汽車行業資深人士告訴《真故研究室》，東風汽車集團此次的購車補貼活動只是短期的飲鴆止渴行為，對于品牌整體價格體系來說可能是崩塌性的。

另一位某大型二手車交易平臺的業內人士則表示，擔心湖北此舉，會嚴重影響到這些車的二手交易市場，也可能會讓一部分消費者選擇持幣再等等。

此次降價活動集中在燃油車，這也引發了市場的另一個觀測：燃油車是不是已經快被電車逼上了絕路。

這種聲音實際的潛臺詞是，燃油車的降價中，也有來自電車正面激烈競爭的因素所致。

過去數年，國內新能源車市場份額實現了躍升。

據中國汽車工業協會數據，2022年中國汽車總銷量為2686.4萬輛，實現了2.1%的同比增長；其中，新能源汽車產銷分別完成705.8萬輛和688.7萬輛，同比分別增長96.9%和93.4%，連續8年保持全球第一，在國內的市場份額超過了25%。

中國汽車工業協會認為，中國的新能源汽車在2022年持續爆發式增長，已逐步進入全面市場化拓展期，迎來新的發展和增長階段。

同時，在過去一年，以特斯拉等為代表的新能源車頻繁降價，雖然傷害了部分消費者的利益，但無疑降低的價格，也讓更多消費者將新能源車納入考量。

不過，對于燃油車是否會被電車逼上絕路的說法，業內也是多元聲音。

武漢某汽車行業人士告訴《真故研究室》，市場上的這種猜測所反映的只是短期內的假象，豐田依然是全球銷量第一次的車企，只不過在電動化趨勢的裹挾下，加上新能源車企的不斷吹風，消費者容易產生懷疑和觀望的情緒。

北京汽車行業資深人士則表示，未來燃油車不會被取代，而是會以混動的形式存在。乘聯會預計2023年我國新能源乘用車銷量將達850萬輛，眾多車企紛紛向新能源汽車轉型，這個過程中，會產生優勝劣汰，這都是行業正常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