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代周報 葉曼至

編輯｜洪若琳

近日，音悅臺官方微博發文透露，表示平臺“沒有消失，只是冬眠，現在春天來了，音悅臺就要回歸”，并在評論區說明產品很快將內測。

2月23日，在音悅臺從事多年運營崗位的嚴冰（化名）向時代周報記者透露，多年以來，音悅臺一直都有復出計劃，從去年起便在籌備搭建APP平臺，并積極開拓新的音樂業務、藝人資源等。

“今年1月30日，音悅臺APP進行了今年首波公測。目前APP暫時下架，具體還在調整。順利的話，今年上半年內會正式回歸。”她說道。

聽歌、打榜、刷MV……音悅臺一度是80后、90后追星族的必備神器，公司更屢獲融資，甚至登上國內排名第一的MV音樂網站的寶座，一時風光無兩。

但好景不長，在成立的第十年，自2019年起，音悅臺深陷倒閉風波。欠款、退租、APP下架、官微被賣……就連在外界看來“有多次賣掉公司的機會，卻一直堅守”的創始人張斗，也在同年卸任董事長和法人代表，從核心管理層退出。

針對回歸消息與公司經營事宜，2月22日—24日，時代周報記者多次聯系音悅臺，截至發稿未獲回復。

縱有復出苗頭，音悅臺依舊前路茫茫。一方面，超過千萬的欠款金額依舊是公司經營的累贅；另一方面，主打“粉絲經濟”的音悅臺欠缺核心競爭力，在如今硝煙彌漫、神仙打架的在線音視頻江湖里，顯得困難重重。

崛起于粉絲經濟紅利期

音悅臺創始人張斗，1969年生人，曾是“老阿里人”。2000年，他追隨馬云，進入阿里巴巴，憑借為公司賺到的第一桶金，成為Top Sales，并晉升為業務發展高級經理。

兩年后，他離開阿里，據他對外坦露的原因是，“不甘做老二，想出走創業”。之后，張斗先后開過廣告、網絡電視公司，雖小有起色，但并不長久。

2009年，受到追星族女兒的啟發，時年40歲的張斗創立了音悅臺。起初，音悅臺是一家專注于高清MV在線欣賞與傳播的音樂分享平臺，主要業務是MV視頻上傳和播放。

這一時期，國內韓流追星熱潮洶涌，音悅臺的出現，讓追星族有了“圈地自萌”的天地。成立不到兩年，音悅臺就擁有近100萬的日活躍用戶量。

90后曉晨（化名）便是活躍用戶之一，她在學生時期追過Super Junior、少女時代等明星，總會守著音悅臺刷MV和飯圈制作視頻。“當時覺得音悅臺資源很多。對于追星族來說，如果能夠掌握明星第一手資訊，就會感覺離明星更近一些。”她說道。

與曉晨想法一致的追星族不在少數，張斗瞄準的亦是粉絲背后潛藏的消費藍海。很快，音悅臺的業務也從簡單的高清MV下載，延伸至打榜、應援、周邊、社區等韓流粉絲經濟的“套路”，成為國內早期垂直粉絲的社交平臺。

據嚴冰透露，張斗是個雷厲風行、驕傲、極有主見的人，決定的事情不撞南墻決不罷休。“粉絲經濟戰略在最初實行的時候有人反對，但這一套在當時確實捧起了音悅臺，后面這些聲音就平息了。”她說道。

大力發展粉絲經濟，音悅臺的盤子越做越大，不僅吸引大批粉絲與流量，甚至還引流一眾明星，捧紅新星。

2014年，TFBOYS在音悅臺第二屆“音悅V榜年度盛典”中打敗了EXO、Super Junior，奪得年度最具人氣歌手獎，一炮走紅，走向主流舞臺。彼時，林俊杰、田馥甄、韓庚等國內一線歌手，以及韓國團體SJ-M、CNBLUE等均在頒獎典禮上出席。

音悅臺也借此水漲船高。2015年，音悅臺以4000萬月活、400萬日活的流量成績成為國內排名第一的MV音樂網站。

漂亮的成績也獲得資本的青睞。2012年12月和2013年1月，音悅臺連獲A輪和A+輪兩輪融資；2015年4月，音悅臺獲得了韓國互聯網公司NHN領投，湖畔山南資本、東方富海、崇德投資、韓國LB、JOFCO跟投的3500萬美元的B輪投資。

發展中隱患連連

音悅臺進入全盛時期，張斗曾自信滿滿。在獲得B輪投資后的第一個月后，阿里巴巴曾找張斗談收購音悅臺事宜，卻被其一口回絕：“我們做了5年，我們完全有可能做成一個平臺，為什么要賣掉？”

“誰曾想在3年后，音悅臺連被阿里收購的門檻都夠不著。”嚴冰感慨道。

音悅臺的發展并沒有想像中的那么一帆風順。從如今的復盤來看，音悅臺之憂患，早已在高光時期便埋下。

2015年，網絡音樂版權開始正式被規范，這對于平臺大部分日韓、歐美等MV都沒有版權的音悅臺來說，無疑是個“噩耗”。不得已之下，音悅臺只好下架大批MV，并重新與唱片公司洽談版權事宜。

2016年，騰訊起訴音悅臺侵權，索賠1371萬元，盡管最終和平解決，但依舊難掩音悅臺在MV版權上高額的成本劇痛。2016年，張斗曾經在接受媒體采訪時稱，音悅臺每年要花費2000萬元采購MV版權。

另一方面，押注韓國藝人資源，也成為音悅臺發展的一大痛點。據媒體報道，有知情人士透露，音悅臺當年的許多重要戰略與產品都圍繞“韓流”，就連C輪融資也是基于韓國明星在談。但受限于客觀原因，公司在后期失去了一部分韓國藝人的資源和活動。

壓垮音悅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作為最大賣點的“音悅V榜”失去公信力。

2017年4月，在第5屆音悅V榜年度典禮的費投票環節，粉絲幫EXO打榜了200多萬，在最后關頭卻被內地女團戰斗少女ATF反超幾十萬，與榜單首位失之交臂，引發粉絲眾怒。“音悅V榜”公信力從此直線跳水。

2019年12月，音悅臺官網及APP數據異常，僅部分頁面可訪問，視頻已無法搜索與播放。與此同時，除官方微博主賬號外，音悅臺的一些官方微博賬號也已經被賣，韓國音悅臺的微博賬號也更名為“莆田運動鞋”。

山雨欲來風滿樓。同月，據媒體報道，其位于其位于三里屯SOHO的辦公室已經空無一人，物業中心稱音悅臺兩三個月之前便已經退租。

此外，音悅臺也發生了工商變更。據天眼查APP顯示，音悅臺的公司全稱為北京寬客網絡技術有限公司，2019年10月25日，張斗不再擔任法定代表人和董事長一職，由劉正恕接任。不過，張斗依舊是公司董事，持有公司38.3557%的股份，為實際控制人。

至此，音悅臺被傳倒閉，大廈將傾，搖搖欲墜。

再歸來缺乏競爭力

對于音悅臺的失敗，張斗曾在2017年回應道：“太著急做產業鏈了，‘大躍進’后，公司進入‘戰略性收縮’期。”

從表面上看，音樂版權、流失韓流粉絲是音悅臺由盛轉衰的助推器，EXO粉絲打榜事件是音悅臺的轉折節點。但事實上，其頹勢早有預兆。

據此前媒體統計，早在2013年7月，“音悅臺”一詞的百度搜索指數就一直在下降。截至2月24日，“音悅臺”的百度搜索指數為1004，與巔峰時期的11萬相比，跌幅巨大。

歸根結底，其商業模式的單薄，或許是音悅臺的真正隱患。

從平臺屬性來看，音悅臺大多數時候充當的都是“轉播”“搬運”的角色，圍繞平臺定位的原創內容產出比較少，可替代性較高，用戶粘度并不牢固。

另一方面，在國內選秀造星文化興起的那幾年里，音悅臺并沒有抓住浪潮——比如，其并沒有選擇與迅速走紅的TFBOYS、鹿晗、張藝興等明星偶像建立強聯系，在活動中也僅僅充當平臺方一角，無法真正將明星資源掌握在自己手上。

值得一提的是，張斗也曾嘗試孵化造星項目“音悅Stage”，并培養偶像練習生，但隨著上述計劃的“流產”，音悅臺也失去了市場先機。

此去經年，隨著抖音、快手、西瓜等短視頻APP的強勢崛起，音悅臺這一類傳統在線音視頻平臺，也被也分走了部分用戶市場。相比起傳統音樂平臺，短視頻平臺個性化、多元化與強社交屬性，更能迎來用戶青睞，音悅臺優勢不再。

“現在在抖音、B站這些視頻APP上也能看到“愛豆”的動態視頻，不止是粉絲上傳的MV和視頻剪輯，很多明星會直接發短視頻、開直播和粉絲互動，這種體驗是音悅臺給不了的。”曉晨直言道。

“音悅臺的紅利期已經過了，競爭力不夠，現在復出僅僅是收割情懷。粉絲們新鮮感一過，音悅臺依舊什么都抓不住，打回原形。”有短視頻業內人士向時代周報記者表示。

除了缺乏核心競爭力，音悅臺背負的千萬債務，也是其復出最大的阻力。天眼查APP顯示，音悅臺目前存在多條被執行人信息，被執行總金額超1376萬元。

張斗曾公開表示：“音悅臺要打造的平臺是務實的，所以我會成功。”如今，在經歷粉絲經濟帶來的大起大落后，人們很難再把“務實”與音悅臺相掛鉤，從冬眠中蘇醒的音悅臺，還能迎來春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