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2月14日，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在阿聯酋舉辦的世界政府峰會上發表視頻講話，感謝所有為土耳其地震伸出援手的國家。

截至當天，土耳其地震在該國造成的死亡人數升至35148人，成為土耳其100年來最致命的地震。鄰國敘利亞的死亡人數則升至近3700人，兩國死亡總數超過3.9萬。

埃爾多安表示，土耳其已經收到100多個國家的援助和慰問，“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在這個困難時刻展現的友誼。”

伸出援手的國家中既有盟友，也有與土耳其關系緊張的希臘、亞美尼亞、瑞典以及近期關系有所緩和的以色列。

早在此次地震前，土耳其與希臘就通過地震外交緩和過敵對關系；土耳其與亞美尼亞還曾以世界杯比賽為契機簽署關系正常化協議。但這兩次外交產生了截然不同的結果。

對于正在申請加入北約、被土耳其“卡脖子”的瑞典，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暗示，由于土耳其反對，瑞典或需與芬蘭分開入約。

以色列：順水推舟

周二，以色列外長科恩抵達土耳其，與土耳其外長恰武什奧盧就地震援助和雙邊關系會談。這也是科恩首次與土耳其外長會面，之后他還將會見埃爾多安。

6日的地震后，以色列派出救援人員前往土耳其參與搜救，以色列的野戰醫院還收治了400多名地震傷員。

土耳其與以色列圍繞巴以沖突、穆斯林兄弟會、敘利亞庫爾德武裝等中東地區問題多次發生摩擦。五年前，為抗議以色列鎮壓導致近60名巴勒斯坦人喪生，土耳其驅逐以色列駐土耳其大使。作為報復，以色列驅逐了土耳其駐耶路撒冷總領事，兩國關系再度惡化。

隨著土耳其經濟下滑、與歐美摩擦增多，再加之美國從中東抽身，土耳其從2021年開始著手改善與其他中東國家的關系，以色列也是其中之一。

去年8月，土耳其與以色列宣布恢復外交關系，兩國關系正式好轉。此次土耳其地震后，以色列也順水推舟伸出援手。

相比已經做好鋪墊的以色列，亞美尼亞和希臘與土耳其的關系緩和更具有地震外交的色彩。

亞美尼亞：尋求關系正常化

周三，亞美尼亞外長米爾佐揚訪問土耳其，為自2014年以來該國外長首次訪問土耳其。

土耳其地震后第三天，20多名亞美尼亞救援人員抵達土耳其；上周末，兩國間的陸路通道30年來首次開放，以便于亞美尼亞向土耳其災區運輸援助物資。

亞美尼亞與土耳其在歷史上互相敵視，兩國至今仍沒有建交。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對亞美尼亞人進行大屠殺，至少150萬亞美尼亞人喪生。

蘇聯解體后，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多次因納卡地區歸屬問題爆發戰爭。從2020年到去年的交火中，土耳其一直高調支持阿塞拜疆，阿塞拜疆也在土耳其的支持下奪回了對納卡關鍵地區的控制權。

亞美尼亞則是俄羅斯領導的獨聯體集體安全條約組織成員國。但俄羅斯僅扮演了調停人角色，沒有帶集安組織介入納卡戰爭。

在與阿塞拜疆的戰爭中失利后，亞美尼亞開始尋求改善與土耳其的關系。兩國代表從去年初開始頻繁會談，但至今沒有取得重大突破。土耳其堅持，要想兩國關系正常化，亞美尼亞需要先與阿塞拜疆達成和平協議。

這并非亞美尼亞與土耳其首次尋求建交。早在2008年，時任土耳其總統居爾就借觀戰世界杯預選賽的機會前往亞美尼亞，與亞美尼亞時任總統薩奇席恩討論兩國關系。

一年后，在美國的促成下，土耳其與亞美尼亞政府在瑞士簽署“蘇黎世議定書”以實現兩國關系正常化。

但議定書生效需要經過土耳其和亞美尼亞兩國議會分別批準。這份議定書引發了兩國議員的強烈反對，土耳其隨后要求將批準議定書與解決納卡沖突綁定。隨著雙方矛盾加深，亞美尼亞于2018年正式宣布議定書無效。

鑒于亞美尼亞與土耳其在納卡問題上的嚴重分歧，亞美尼亞媒體并不期望此次地震外交能讓兩國關系實現正常化，但至少能展示亞美尼亞想改善兩國關系的誠意。

希臘和瑞典：觀望中

在亞美尼亞和以色列外長訪問土耳其之前，希臘外長登迪亞斯已經在上周日訪問土耳其的地震災區。希臘也是率先為土耳其提供援助的國家之一，送出了救援人員、醫護人員和大批人道主義援助物資。

地震發生后，埃爾多安與希臘總理米佐塔基斯進行了通話。就在地震前，埃爾多安放話稱再也不與米佐塔基斯對話，而希臘則多次敦促歐盟制裁土耳其。

相比與亞美尼亞的矛盾，土耳其與希臘的矛盾更為復雜。

雖然同為北約成員國，但從二戰后至今，兩國圍繞島嶼歸屬、領空和領海劃分的爭端從未停止。東地中海發現天然氣資源后，兩國的爭端進一步擴展到對能源開發權的爭奪上。

多年來土耳其與希臘摩擦不斷，數次走到開戰邊緣。從去年9月開始到土耳其地震前，兩國緊張關系再次升級。埃爾多安甚至警告土耳其可能一夜之間突然對希臘威脅作出反應；希臘則向聯合國等國際機構致信，警告兩國摩擦可能演變為地區沖突。

今年的地震前，土耳其近年來遭遇的最致命地震是1999年馬爾馬拉地震。而當年的地震曾促成土耳其與希臘緩和矛盾。

1999年8月，土耳其遭遇7.6級地震，超過1.7萬人喪生；之后僅一個月，希臘遭遇5.9級地震，造成約150人喪生。土耳其地震后，希臘是率先派出救援隊的國家之一；希臘地震后，土耳其也投桃報李火速伸出援手。就在地震前的1996年，兩國還為爭奪愛琴海上伊米亞島的所有權差點開戰。

土耳其外交部官網稱，正是1999年開啟了土耳其與希臘關系的“新時代”。地震后，兩國建立了高層政治對話機制，在能源、交通、貿易等領域開展了新合作。2017年12月，埃爾多安首次訪問希臘，這也是兩國自1952年以來的首次國家元首級訪問。

然而與1999年的背景不同，此次土耳其地震發生的時間是在5月的總統大選之前。相比改善與希臘的關系，埃爾多安更需要的是拿下更多選票，而堅決維護土耳其在地中海的利益才是拉票利器。

除了希臘，瑞典也是尚在觀望地震外交效果的國家。此次地震后，瑞典也火速為土耳其提供了援助；地震前，埃爾多安多次放話稱不會支持瑞典加入北約，僅會支持芬蘭入約。

芬蘭和瑞典去年5月提交入北約申請，目前30個北約成員國中只有土耳其和匈牙利沒有批準兩國的申請。

土耳其此前就庫爾德工人黨和武器禁運等問題與芬蘭和瑞典達成三方協議。但在談判期間，瑞典的極右翼組織在土耳其駐瑞典大使館門口舉行反對土耳其的游行，部分示威者將古蘭經燒毀。此舉激怒了埃爾多安，他直接指責瑞典政府庇護恐怖組織，宣布取消三方談判。

周二，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表示，現在的主要問題不是瑞典與芬蘭是否能同時加入北約，而是兩國都能盡快加入。這也是斯托爾滕貝格首次公開暗示芬蘭或需要與瑞典分開入約。

當天，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承諾將與埃爾多安會談，說服土耳其批準瑞典的入約申請。瑞典首相克里斯特松已表示，只要土耳其有意，瑞典隨時準備好盡快重啟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