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聞旅
2022年,中國民宿業的經歷堪稱一場過山車式的經歷。縱觀整年,疫情影響下的民宿業迎來了不少的變化——本地人游本地的趨勢;露營成為當仁不讓的流量“明星”,其火爆一度擠壓民宿生存空間;8月,國家標準委發布《旅游民宿基本要求與等級劃分》,標志著民宿標準化進入了實質性階段。
這一年,在新冠肺炎疫情疊加經濟下行等外部因素,民宿業自身階段性的問題也凸顯出來。當下民宿業管理不規范,質量參差不齊,運營績效低下,產品和服務溢價能力較弱,整個行業在微利和虧損邊緣徘徊。反復不定的疫情與封控政策,讓諸多民宿生意慘淡,甚至不得不退出行業。
不過,好在民宿業在今年的最后迎來了轉機。12月7日,防疫新十條發布,出行不再查詢健康碼、核酸,旅游和民宿產業終于掙脫最后的枷鎖。隨之而來的是大眾出游的情緒高漲,民宿預訂平臺訂單激增。
而隨著12月26日《關于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實施“乙類乙管”的總體方案》的發布,有序恢復中國公民出境旅游等措施,為沉寂已久的出境游市場注入一劑“強心針”。對于民宿業來說,三年面向國內市場的內功修煉,或將迎來國際游客的全新考驗階段。
這一年,民宿業有怎么樣的變化,內功修煉的如何?2023又將該面對怎么樣的新挑戰?
需求變了,半徑窄了,“本地游客游本地”
在疫情的阻礙下,出境旅游徹底歸零,跨省旅游時斷時續。這樣的背景下,大眾旅游的愿望無處安放便生出一個新的消費選擇——消費者的旅行半徑正在縮短,圍繞北上廣深等大城市的周邊度假游,相對于商旅住宿需求的酒店,民宿成為大眾的普遍的選擇。
早在五六年前,民宿人在文旅行業率先喊出的“微度假”,在疫情的推動下成為消費者主流選擇。
民宿平臺途家的數據顯示,2022年的春節,獨棟整院民宿訂單量比2021年春節上漲約56%。每晚預訂均價達到3126元,平均入住時長達到2天~3天,春節客單價超過萬元,比2021年略有上浮。春節已經售罄的整租小院里,每晚8000元以上的占比達到37%,5000元至8000元的占20%,2000~5000元占29%。火爆的預訂和入住率,給了民宿經營們繼續堅守的信心。
而到了2022年中秋,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其鄉村民宿訂單占比均呈現五五開,北京更是達到了一半以上。在中秋民宿熱門目的地TOP10地區中,北京轄下的郊區就占了四個。
我們可以看到,城郊型民宿和部分旅游度假型民宿承載了當地市民的度假需求,從而變得一院難求、生意火爆。
但從目的地的角度來說,民宿經歷“冰火兩重天”,大城市有本地客支撐,小地方外地客進不來。像云南大理、麗江這樣的熱門城市,往年民宿生意特別好,但這些以省外中產階層為主要客源的民宿在今年就顯得尤為冷清。數據顯示,2022年1月份至4月份,麗江旅游接待人數相比2019年下降了80%。不堪重壓的當地民宿從業者們,紛紛掛出了轉租、轉讓告示。
縱觀2022年,從樂觀的角度來看。疫情一定程度上倒逼了鄉村游的發展。出不了國,甚至無法出省,讓旺盛的旅游度假需求流向了鄉村。這一年鄉村游在這樣的“大考”下也的確以鄉村民宿為核心的新階段,消費者對鄉村游的訴求已經從過去的“觀光型”轉向“度假體驗型”。民宿也已經從單純的“居、游”的空間載體演化成完整生活方式的載體,“民宿+X”的套餐更加受到歡迎。
機會同樣也伴隨著亂象,比如一直在疫情前都不溫不火的京郊民宿。2022年春節,出京的限制,與就地過年的號召讓本地消費者的旅行半徑在明顯縮短,家庭型和朋友型成為民宿熱門顧客類型,民宿預訂量與價格齊升,動輒上萬元一間的小院,也照樣是“一房難求”。曾有游客在搜尋民宿時候感慨,“今年春節的民宿好貴,整體翻一番。平時1000元的房間,現在漲價到3000元”。
但很多虛高的價格并沒有對等的體驗感。很多民宿的確有專門的設計團隊、運營團隊運作,但只適合拍攝網紅照片,實際居住感很差,更像是在一個建筑模型里到此一游。有消費者直言“看過朋友發的在古北水鎮住民宿,環境跟快捷酒店差不多,價格卻漲到了上千元”。
有些民宿運營者在曾經非必要不出京的政策下,膨脹得摸不清自己定位。但貨不對板無異于慢性自殺。當市場打開,如何以新亮點吸引本地客群重游、亦或是以高水準的服務鞏固客群,這些課題都將在假期后得到市場的檢驗。
露營來了,是互利共贏還是來革民宿的“命”?
2022年,民宿經營的困難,并非只是受到了疫情這一方面的壓制。露營的出現成為旅游市場的新寵。“不是在露營,就是在去露營的路上”。一頂帳篷、幾把折疊椅,露營燈微光閃爍、野餐桌上擺滿食物……注重顏值的露營人直接把氛圍感拉滿。
馬蜂窩平臺發布的《2022露營品質研究報告》顯示,3月以來,該平臺露營搜索熱度同比漲幅高達75%。4月清明假期期間,小紅書平臺“露營”搜索量同比大漲427%,同期,同程旅行平臺上,全國“露營”搜索量環比上漲98%。而國內露營營地市場規模從2014年開始到2021年實現了4倍增長,規模從77.1億元猛增至299億元,預計2022年增速達到18.6%,市場規模達到354.6億元。
露營火爆了起來,一定程度上也擠壓了民宿的生存空間。五一假期,民宿預訂的表現明顯不及露營,根據飛豬發布的五一出游報告數據,五一露營訂單量環比上月增長超350%,而鄉村民宿環比訂單量增長則為120%。以四川為例,現在人們更多選擇在近郊以及低密地區的偏高端民宿,同時也會更傾向于選擇做體驗露營體驗農場。這就壓縮了腰部民宿的經營利益。
露營是當下風口,不少民宿主或想轉型露營分一杯羹。但做露營產品,少不了人力、場地、裝備等成本支出,目前不少民宿自有場地其實不足以承接大范圍的露營業務,額外租賃場地做露營并不現實。此外,露營客流主要集中在周末,與民宿本身業務是有重合的,目前不少民宿并不具備多余的管理人員,如果另外聘請一個團隊來做運營管理的話,投入的成本過大,性價比不是很高。
其實,露營受季節、天氣、環境影響極大,民宿的舒適性、安全性是露營無法相比的。新的供給一定會產生,民宿不可能一枝獨秀。露營是輕奢非建筑,而民宿一定要建筑,兩者沒法融合,但可互相借鑒,取長補短。相比于擔心露營分“蛋糕”,民宿業主更應該去探索做好住宿功能之外,民宿如何給市民帶來更多的一站式服務,去滿足游客越來越高的度假體驗需求。
標準出臺,要求高了,個性也要秩序
民宿個性與標準化之爭延續了很多年。
與標準化服務的酒店不同,民宿恰恰滿足了消費者對個性化住宿體驗的需求,游客對“非標準化”的青睞,正是民宿經濟迅速火熱的重要原因。但其實民宿的“非標準化”標簽是一個誤導。
實踐中,少數民宿動輒百萬元的設計費、逼近千萬元的投資,卻拿不出像樣的早餐、沒有干凈舒適的客房、做不好公共區域的消毒……旅游民宿的核心是服務、是主人、是當地生活體驗。當民宿主介紹自身民宿產品的時候,若只會講是哪個設計師的“大作”、哪國進口的用品、哪家品牌的家居,卻閉口不談服務,也不講在地文化的體驗,讓人望而生畏的房價何以支撐?如果安全、私密、衛生的基本住宿標準都無法得到保證,哪里還談得上個性化、特色化?
民宿的標準化不是行業固化,而是必要的規范;個性化也不是無序化,而是要彰顯不同民宿各自的個性特質。早在2017年出臺的《旅游民宿基本要求與評價》對民宿基礎性的衛生、安全、服務方面做出了規范。此后,2019年《旅游民宿基本要求與評價》第1號修改單一個重大的修改,是將旅游民宿等級由三星級、四星級、五星級修改為丙級、乙級和甲級。
今年8月,國家標準委發布《旅游民宿基本要求與等級劃分》,更是標志著民宿標準化進入了實質性階段。因為這是首次由行業標準上升為國家標準,說明民宿的發展價值得到了國家層面的認可。
對于諸如此類的種種發展中的問題,《標準》用“適用范圍、規范性引用文件、術語和定義、等級和標志、總體要求、公共環境和配套、建筑和設施、衛生和服務、經營和管理、等級劃分條件、等級劃分辦法”共11個章節,詳細規定了各方面要求,并說明了旅游民宿等級劃分條件和劃分辦法。既有“緊箍咒”,又有向上的“路線圖”,既為單體旅游民宿建設提供了“方向標”,又為地方主管部門提供了“方法論”。
未來,旅游民宿標準的實施將幫助民宿業者展現新形象。旅游民宿業者追求達標的過程,就是自我品質提升的過程。
完全放開,國際舞臺來了,檢驗內功修煉時候到了
2022年,外部環境的變化對于民宿來說,是保護,是機會,也是洗牌。
先說保護與機會。出境游、跨省游渠道被迫暫停后有相當一部分高端消費客群需求向國內市場回流,都使得高端精品民宿產品的需求驟增,也成為疫情之后帶給住宿市場一次新的布局機遇。此外,一些有實力的新玩家實現了抄底入局。業務慘淡的表面之下,其實資本的暗流已經涌動,很多具有前瞻性、走在前面具備資本實力的機構和個人已經在積極布局疫情后旅游市場,民宿就是被看好的領域之一。
再說洗牌。一些從業者是沖著賺快錢去的,看到民宿賺錢,就一窩蜂的進去,同質化非常嚴重,在疫情的不斷沖擊之下,這些從業者正在被淘汰出局,而一些真正具有特色的民宿,反而會在經歷過疫情的“涅槃”之后,迎來新的發展良機,畢竟,人的需求還在,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還在。
疫情三年,自稱習慣“苦中作樂”的民宿主們,說的最多的或許是“修煉內功”,不少民宿主們紛紛趁著這段時間修煉“內功”,做之前沒來得及做的事情,比如內部的文化價值培訓、對服務的優化等等。民宿作為綜合旅游觀光和休閑養生的升級體驗,未來的民宿將會向著特色化、集團化、專業化、智能化等方向發展。如今民宿業期待的“春暖花開”也已實現,城郊民宿一枝獨秀演變為民宿全行業的普遍復蘇,檢驗內功修煉成果的時候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