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自法國總統馬克龍2017年上臺以來，改革退休金制度就成為其重點施政目標。

2019年，馬克龍宣布的退休制度改革引發了各行業大罷工，還創下了法國歷史上最長的鐵路工人罷工。整個罷工從12月開始持續了一個月，但馬克龍拒絕讓步。直到新冠疫情襲來，退休金改革才暫緩。

隨著馬克龍在去年的總統選舉中獲得連任，改革退休金再次被提上議程。上周二，法國政府公布了退休制度改革方案，計劃將退休年齡從目前的62歲提高至64歲。

該方案遭到工會激烈反對，威脅要舉行大規模罷工和抗議活動。在通脹持續的背景下，沒有參與2019年罷工的溫和派工會也加入了反抗行動。

公共交通行業工會再次成為先鋒。當地時間周四（1月19日），法國的火車將大面積停運，地鐵、航班都將受到影響。能源、石油、教育等部門也將加入罷工。

大罷工拉開序幕

據法新社報道，周四的罷工將是法國全體工會12年來首次集體采取抗議行動。交通部長博納（Clement Beaune）警告，周四將是“地獄般的”一天，呼吁民眾盡可能居家辦公、不要使用公共交通。

周四當天，法國大部分火車將取消。法國國營鐵路公司警告，大部分高鐵將停運，部分地區僅有五分之一高鐵繼續運行。國際線路歐洲之星和大力士高鐵線基本正常運行，但其他國際客運列車將取消。

負責巴黎地鐵營運的巴黎大眾運輸公司（RATP）警告，周四巴黎將有三條地鐵線關閉，其他10條線路只有部分能運行。法國民航局宣布，巴黎奧利機場將有五分之一的航班被取消?？ㄜ囁緳C、貨運公司和快遞公司都向當局提交了罷工通知。

法國教育部還宣布，70%的小學老師和護理學校老師周四將罷工；能源、煉油、礦業、衛生系統、醫院、銀行員工都將加入到罷工行列中。

政府公共部門工會呼吁成員也參與罷工，但最終是否罷工取決于各部門代表的決定。礦業和能源工會警告電廠可能因罷工出現電力中斷或維護延期，但承諾不會給普通用戶造成影響；法國總工會石油行業工會則呼吁工人在未來幾周加大罷工力度。

法國總工會石油行業工會（CGT-Petroleum）計劃在周四舉行24小時罷工，26日進行48小時罷工，再從2月6日開始連續三天罷工。受罷工影響，法國的煉油廠可能被迫關門。去年，法國煉油工人為要求加薪舉行了類似罷工。當時的罷工引發了汽油荒，民眾在加油站外排起長隊。

包括CGT在內的法國最大八個工會要求政府立刻取消對退休系統的“不公平”改革。法國總工會巴黎大眾運輸公司工會此前威脅，“交通歸零”是工會罷工的目標。

在2019年的罷工潮中，溫和派的法國勞工民主聯盟（CFDT）沒有參與。但這次，CFDT也呼吁成員加入周四的罷工，把政府的退休制度改革稱為“殘暴的改革”。

政府與工會拉鋸戰

2019年的反退休金改革罷工導致火車和航班大面積取消，影響了法國人的圣誕節新年假期出行，造成了社會癱瘓。即便如此，法國2020年1月的民調顯示，依然有高達61%民眾支持罷工。

法國人反對改革退休制度的態度也體現在了本輪風波中。法國政府上周公布改革方案后，調查機構Odoxa的民調顯示，每五名受訪者中就有四人反對提高退休年齡。

根據法國政府的方案，從今年9月開始，法定退休年齡將每年延遲三個月，至2030年提高到64歲。法國目前的退休年齡是62歲，馬克龍此前計劃提高到65歲。

除此之外，從2027年開始，想拿全額退休金的法國人必須工作年滿43年，目前為42年。鐵路工人、電氣工人將不再享受特殊退休金待遇，警察、空中交通管制員等從事繁重工作的公共部門員工依然有權提前退休。

作為平衡，新方案宣布將新退休人員的最低退休金上調至每月1200歐元。

總理博爾內稱，模型預測顯示法國的退休金系統將出現赤字，如果再不調整將導致退休金縮水，政府將被迫增稅。政府預計，如果新方案得以實施，到2030年法國將每年節約177億歐元。

法國有著復雜的退休金系統，針對不同行業有42項不同的退休方案。2021年，退休金系統支出占法國GDP的14%。

與其他歐盟國家相比，法國的退休年齡為最低之一。法國養老金咨詢委員會統計顯示，2019年法國女性領取退休金的平均年齡為62.6歲，男性為62歲；同年，意大利平均年齡為63歲，德國64歲，荷蘭66歲。

在馬克龍之前的法國總統也試圖改革退休金制度，但都遭到了民眾和工會的強烈反對。1995年，時任總統希拉克在遭遇三周罷工抗議后取消了改革計劃；薩科齊則將退休年齡提高到62歲，引發了全國大規?？棺h，但最終方案得以落地。

而馬克龍此次改革不僅要面對民眾和工會的反對，還將面對議會的反對。

法國政府的退休金改革方案還需要提交給議會進行辯論投票。但馬克龍所屬中間派聯盟“在一起”在去年的國民議會（下議院）選舉中失去絕對優勢，左翼聯盟和極右翼政黨席位上漲，左翼聯盟成為議會最大反對黨派。

極左翼政黨“不屈法國”領導人梅朗雄和極右翼政黨“國民聯盟”領導人瑪麗娜·勒龐都堅決反對馬克龍政府的退休制度改革。目前只有右翼共和黨愿意有條件支持改革方案。共和黨提出將退休年齡逐步提高，2027年提高到63歲，2032年至64歲。

如果不能得到國民議會支持，馬克龍想通過退休金改革就只能動用憲法賦予總統的權力，繞開國民議會。但在退休制度這樣的高度敏感問題上動用憲法權力強行通過改革勢必將引發更大爭議。

法國第二大工會法國工人力量總會秘書長索利托（Frédéric Souillot）已經警告，馬克龍想把退休制度改革打造為“所有改革之母”，工會就會把反對退休制度改革視為“所有戰斗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