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燃次元  謝中秀  馮曉亭  馬舒葉  張琳  姜輝  蘇琛 

編輯|惠鵬權

臨近年底，年終獎的消息攪動著打工人的心。

近日有傳言稱，米哈游員工2022年年終獎高達108個月的薪水，按照底薪8000元計算，即86.4萬元。雖然該消息得到了米哈游的辟謠，表示“消息不實”，但中智咨詢的一份調研報告卻深深地刺痛了眾多打工人。

1月6日，中智咨詢發(fā)布了一份有全國504家企業(yè)參與的《2022年企業(yè)年終獎發(fā)放計劃調研報告》，調研結果顯示，74%的企業(yè)計劃發(fā)放年終獎，人均2.19萬元，金融行業(yè)以平均4.6萬元領跑，其次是高科技行業(yè)(4.0萬元)。

“發(fā)年終獎的都是別人家的公司”“聽到我們沒有年終獎的噩耗，一點工作的心思都沒有了”“特意請了年假，準備春節(jié)前去玩玩。但現在，沒錢去玩，想買的東西也不敢買”，有打工人直言。

其實，被人羨慕的互聯網大廠員工也有自己的苦楚。多家社交平臺上未經證實的消息顯示，百度、微博、美團等公司延遲發(fā)放年終獎，滴滴、蝦皮等公司年終獎打折，還有部分公司年終獎已取消。

年終獎這一筆收入“飛走”，年輕人過年的心思也變了，“正忙著給家里辦年貨，聽到可能沒有年終獎的消息，原本準備買的車厘子、草莓也不買了，就買了兩袋堅果差不多了。”

誠然，年終獎作為部分打工人年底的一筆額外收入，也可能是一年中最大額的單筆收入，或者被算進總包的工資構成部分，對打工人來說，舉足輕重。

本期小酒館，燃次元和幾位朋友聊了聊他們的年終獎，他們之中，有人不僅沒有年終獎，還被倒扣20%工資；有人別說年終獎，連工作都沒保住，在年前即被裁員；有人跳槽到潮玩公司，伴隨著行業(yè)下行，年終獎終成泡沫；但也有游戲公司、芯片企業(yè)員工，拿到了不錯的年終獎。

對于打工人來說，年終獎是一筆可觀的收入，也是公司對自己的激勵和肯定，有與沒有、多與少，都影響著打工人的心情。但2022年確實是一個“過冬”的年份，如今伴隨著放開和流動，2023年想必會好轉，無論是行業(yè)增長、工資收入、未來的年終獎，都可期待。

01、Web3爆火到“暴雷”，年終獎成泡沫

程成丨28歲 Web3從業(yè)者

2022農歷年年底，和往常討論公司年會去哪里境外游，年終獎分幾個w（萬元）不同，釘釘工作群里，多的是保不住工作的Web3從業(yè)人。

作為2022年初誕生的“元宇宙”“虛擬人”“NFT”等一系列炫酷概念的Web3產業(yè)，項目融資幾千萬美元起步，喜歡用相較傳統(tǒng)互聯網double（雙倍）的工資“挖人”，分布式辦公，這些都成了Web3產業(yè)人“硬氣”的來源。

作為一名普通員工，工作不過3年，我已經拿到了超過3萬元的月薪，年終獎更是豐厚，如果一般互聯網公司拿的是人民幣，我們拿的是比特幣（1比特幣約等于10萬元人民幣），而往年，我也并不把年終獎“看在眼里”，畢竟憑借內部消息做一些“交易”，一天就是十幾萬元上下的“出入”。

不過到了年底，整個加密貨幣市場“熊市”氣氛明顯，不少說得上姓名的交易所“暴雷”破產，我所在的公司每月虧損數額也在千萬美元，“內部換血”成了必然，身在其中，與其操心年終獎，對我而言，不如能把手上的工作保住。

僅是2022年11月，我所在的項目組已經被從上到下“清洗”了一遍。伴隨著“裁員”“清洗”，其他的福利也隨之消失，在內部決議里，不僅五險一金不再繳納，個稅和商業(yè)保險公司都不再繳納，更不用提下午茶等各類福利補貼。

就在我慶幸自己“幸存”的時候，內部卻傳來了最新的調整消息：所有人，年終獎取消發(fā)放，全員不做任何激勵，甚至2022年10月的晉升與加薪決策都要重新確認。

下到基層，上到高層，期權激勵都要重新談判，此前的年度期權激勵自然也“不見蹤影”。

圖/員工釘釘群內的發(fā)言 來源/程成供圖

我還沒來得及適應釘釘群里突然變灰的同事頭像，最讓我難以接受得是，全部的員工都要換簽合同，進入三個月試用期，同時工資改為USDT（數字貨幣）發(fā)薪，這樣并不好“套現”，但如果不接受，就只能“離職”。

不僅年終獎“泡了湯”，行業(yè)前景沒有什么時候比現在顯得“風雨飄搖”，如今我早已不再關心年終獎。畢竟，如果3個月后公司沒有扭虧轉盈，我們這些缺乏正式勞工合同的人，可能連N+1都拿不到了。

02、地產人還想什么年終獎？

慘慘丨25歲 地產打工人

地產行業(yè)的慘人盡皆知，但突然傳出沒有年終獎的消息，我還是備受打擊。

即使這幾年房地產的日子并不好過，但2021年我們還是有年終獎的，雖然只是工資的兩倍，僅僅幾萬元。

不過今年，年終獎化為夢幻泡影的可能性更大了。就在前幾天，同事聊天時無意“透露”，今年的年終獎怕是無望了。

2022年的房地產，比2021年更慘。前兩天我朋友圈還有個行業(yè)人士發(fā)2022年深圳新建住宅成交額TOP10房企榜單，TOP1是華潤置地，2022年在深圳賣了2657套新房，成交額為311.8億元。

這位行業(yè)人士還表示，“期待萬科2023年賣到200億（元）。”在榜單上，萬科位于TOP9，當年新房銷售1462套、80.2億元。而同一來源的數據顯示，2021年萬科在深圳新建住宅市場，銷售3711套、262.4億元。

頭部房企的業(yè)績已經如此難看，我們這種TOP10開外的小房企，日子自然也好過不到哪里去。

2022年，我們的銷售額較上一年大幅下降。這一年，我也記不清裁員多少次，似乎每個月都在裁，每個月的員工都有流動和變化，我自己也被調整了多個部門，能熬到現在，也是感慨萬千。

但努力工作了一年，到頭來年終獎一毛沒有，對于打工人來說，打擊也非常大。更何況，即使業(yè)績不好、裁員頻發(fā)，我們的工作量也絲毫沒有減輕，甚至因為裁員減少了人員，工作量更大了，該加的班一次沒落。

并且，當初入職溝通時，HR告訴我工資是14薪，以往年底也會有2個月工資的年終獎。雖然房地產行業(yè)大勢不佳已經好幾年了，但2021年，我也按比例拿到了年終獎。

如今年終獎竟然可能化為泡影，對于打工人來說，這簡直晴天霹靂，畢竟2倍工資是一筆可觀的收入，更何況，業(yè)績好的時候公司也沒有加大對員工的激勵，如今業(yè)績不佳，年終獎打折我都可以接受，但直接取消確實過于殘忍了些。

一般我們的年終獎是在春節(jié)前的最后一個工作日下發(fā)到工資卡，如今距離春節(jié)前的最后一個工作日還有5天。

雖然同事表示“今年可能沒有年終獎”的消息是從人力部門領導那里聽來的，可信度很高，但我還是抱有一絲希望，也許呢？哪怕是打折發(fā)放，“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03、年終獎？我還被扣了20%的工資

洋洋丨30歲 大型企業(yè)技術崗

本該喜氣洋洋迎接新年，卻被公司的“騷操作”添了堵。

我今年非但拿不到年終獎，全年工資還被無理扣發(fā)20%，原本圖清閑來到大型企業(yè)，如今卻不得不重新考慮換工作的事情。

因為將懷孕生子提上日程，2022年我辭掉了原本工作強度大的高薪工作，入職了這家大型企業(yè)。這兩年換工作不太容易，所以我寧愿降薪，只圖工作相對清閑和穩(wěn)定。面試時談的是總包28萬元，相當于每個月稅后2萬元左右。

一個月試用期后，我正式跟公司簽署勞動合同，HR卻跟我說因為結款的問題，大家都是先發(fā)80%的工資，另外20%到年底的時候一并以獎金的形式發(fā)放。但落在合同上，寫的就是：年底固定獎金為一個月月薪，另外全年的目標績效獎金基數為3個月月薪，實際發(fā)放金額根據公司績效管理政策及個人績效考核結果確定。

雖然HR跟我保證說年底大家都會通過考核，合同就是走個形式，但我還是很猶豫。為了打消我的顧慮，HR還特意給我看了其他老員工的勞動合同。看到大家的合同都一樣，我最終還是簽了。但工作一段時間后我才知道，實際上同事們的工資都比我高，就算拿不到獎金，也完全沒影響，而且我的活兒一點兒都不少，“清閑”是徹底白日做夢了。

但那時的我并未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覺得通過年底獎金的方式拿到手那20%，也還可以接受。直到前不久公司傳出了不發(fā)年終獎的消息，我就有點慌了。

這周一開始，公司領導開始找我們談話，并一對一公布考核結果。到了我這兒，領導先說了一堆2022年公司怎么怎么不容易做鋪墊，為的就是一句“沒有年終獎”，接著又是一堆對我工作的肯定和要求，最終是“考核沒通過”。我問考核標準，但就得到一句“多位領導綜合評定”，還說什么第一年我還不夠熟悉業(yè)務，再有一年的鍛煉我就能獨當一面了。

簡直是無稽之談，以我之前的工作經驗，現在的工作輕易就上手了，我不只獨當一面，還因為新人的緣故，承擔了不少分外的工作。我當時心態(tài)就崩了，沖動得想離職。

但現實還是讓我低了頭，面對房貸壓力，我早就沒有瀟灑裸辭的資本了。

04、年終獎被我“跳”沒了

馨馨丨29歲 潮玩品牌培訓師

年底前一個月，我和同事就在期待年終獎。但伴隨著最后一次發(fā)薪日的來臨，一切都塵埃落定，今年只有所謂的13薪，年終獎終究是泡湯了。

2022年中，我從某科技公司離職，因為在這家公司待的時間太長，并且和部門領導有點不對付，而且，這家科技公司職業(yè)上升途徑有限，畢竟我不是技術出身，更擅長運營和銷售，于是我想切換一個更適合我的賽道。

那時，剛好目前所在的這家潮玩公司有機會，而且也是我想嘗試的零售行業(yè)，所以我毅然辭掉了科技公司的工作，也覺得自己終于突破了舒適區(qū)，即將迎來職業(yè)新發(fā)展。

但沒想到，這家公司的待遇或還不如上家公司。

入職時，HR和我說會給14薪，雖然我知道企業(yè)多少都會給員工畫餅，但作為一家外界看起來蒸蒸日上的品牌，我也沒多想，還是信了，覺得應該大差不差。但沒想到很快就發(fā)現Offer上寫的是13薪，而且還視績效而定。這種操作讓我還挺失望的，不過已經入職，也沒有后悔藥。

而我之前在的那家科技公司，總體工作感受還不錯，收入也很理想，在我過去的經驗里，拿年終獎好像是理所應當的，每年都沒太特別關注年終獎能不能拿到。但這家公司讓我體會到了年終獎并不確定的憂慮。

好不容易到年底了，一個月前，可能是年底很多大廠都縮減甚至取消年終獎了，也影響了我的心態(tài)，我還和同事還聊過年終獎的事情，過去我從來都沒主動關心過。那時候我們猜測今年年終獎可能不會發(fā)多少，然而等到最后，我們才發(fā)現，年終獎被直接取消了。

這事讓我反思了自己的求職心態(tài)，也許太理想化地“打破舒適區(qū)”，并不一定會獲得職業(yè)發(fā)展，也有可能踩坑。

05、裁員補償成了我的“年終獎”

阿Mo丨24歲 待業(yè)中

毫無預兆，在元旦假期前，我就“失業(yè)”了。準確來說，是整個團隊，除了兩位主抓銷售的合伙人外，其余的人都在裁員名單中。

老板給出的理由是，2022年做了一年線上，但沒有賺到錢，所以公司要重新回到線下。因此，2022年初為了這個項目互聯網化而組建的團隊，包括行政、財務、運營、設計、研發(fā)在內，一員不留。

這消息對我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因為早在2022年國慶節(jié)后，我就和主管談了2023年漲工資的事，主管當時也同意了。如今一句裁員通知，漲工資自然化為泡影，此外之前說好的13薪、年終獎等員工福利自然也消失不見。

從我的職業(yè)規(guī)劃來看，這件事也讓我很糟心。我本想在這家公司干一兩年，多攢點工作經驗再說跳槽的事，但現在工作還沒一年就被裁。還是年底的時候才通知，一來春節(jié)前后的時間點不好找工作，二來這家公司規(guī)模小，而我從業(yè)時間也短，找下一份工作還得從畢業(yè)時的薪資水平重新找起。

事已至此，也得坦然面對。好在公司還算體面，裁員后對于理應承擔的經濟補償金也沒進行推諉。我向主管提出補償兩個月工資的要求，主管也一口答應了。

按照正常的工作安排，我在這周就已經完成了工作交接，算是正式進入到“待業(yè)”狀態(tài)。公司答應的補償金也會在這個月和工資一起進行發(fā)放。

我現在都是用“喪事喜辦”的心態(tài)去安慰自己，雖然我今年沒有年終獎，但也有一筆過萬元的補償金，從數字上來說，也是差不多的。

06、5萬元年終獎讓我有些失落

曉蓓｜32歲 銷售

我所在的一家游戲公司，每年年終獎都會和績效掛鉤。今年，我的年終獎發(fā)了5萬元，相對一些沒有年終獎的人來說，可能已經很好了。但對于我來說，還是有一點小失落，因為這個年終獎明顯比去年少了。

我們公司在福建，習俗氛圍也會比較濃厚。公司的習慣是，每年尾牙（我國東南沿海地區(qū)的民間傳統(tǒng)節(jié)日），老板都會選擇一天和大家一起吃飯，員工們會在當天一起聚會團建，老板會給每個員工發(fā)紅包，尾牙之后，便是發(fā)放年終獎的時間。今年年終獎，也是尾牙后一個星期發(fā)放的。

收到年終獎時，雖然心里有一點失落，但也可以理解，畢竟這兩年大環(huán)境都不太景氣，能生存下來已經很幸運了。

但年終獎對我們的重要性還是很高的，因為我們的底薪并不高，也就是二線城市的一般水準，年終獎還是我們比較大的一筆收入。

不過，我們這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拿這么多，我的另一位同事入職3年了，今年才發(fā)了2萬元，因為我入職已經快8年了，所以會多一下，是確實有一部分工齡在里面，但更多的還是看自己的業(yè)績，所以最后每個同事的的獎金有多有少的差距。

圖/用年終獎買的金戒指 來源/曉蓓供圖

以往拿到年終獎都會給自己規(guī)劃一下，買些喜歡的東西或者出去旅游一下，今年比較湊巧的是，年終獎和新年都在同一個月，所以就把錢拿來給家里置辦年貨，也是和男朋友三周年，所以最大的一筆開銷就是買了對金戒指。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也會習慣把年終獎積攢下來，以備將來之用。年終獎既是這一年自己的勞動成果，也是公司對自己工作的認可，無論是孝敬父母，還是獎勵自己，或者分享給愛人，這都是值得且美好的事情。

07、工作半年，我拿了4萬元年終獎

佳佳丨26歲 芯片從業(yè)者

我是2022年夏季畢業(yè)的，入職了一家芯片公司，雖然2022年芯片行業(yè)由熱轉冷，但我也拿到了4萬元的年終獎。

2021年秋招時，我選擇了某芯片行業(yè)公司，校招時我就被“大手筆”招人的豪氣“震懾”到，這背后正是由于疫情下居家辦公刺激出手機、電腦以及電視等電子產品的巨大需求，由此帶動芯片出貨量猛增，芯片也成為了“新風口”。

風口之下，從業(yè)人員的待遇也比較優(yōu)厚。研究生畢業(yè)后，我就住進了公司安排的宿舍，拿到了3萬元的月薪，最令我滿意的，就是我的合同是15.5薪，參考華為也是14—16薪的程度，公司的各類福利都不錯。

不過時代巨輪之下，芯片行業(yè)在2022年也面臨了一些波折。就在我2022年入職之后，全球的芯片銷售增速整體放緩，開足馬力生產芯片的企業(yè)最終大都“供過于求”，就拿2022年第三季度的財報來看，頭部企業(yè)如三星電子利潤下降31.39%，英特爾凈利潤銳減85%，更不用說我們。

行業(yè)變化也體現在打工人的年終獎上。

按照公司績效考核要求，員工最低也會拿到2.5個月的年終獎，年底我拿到的年終獎是3.5個月×入職系數，不過由于其中的基數“1”是按照合同13薪的底薪計入，再加上我剛剛工作半年，因此拿到的年終獎還是有限的。

據老員工透露，去年他們的年終獎至少是今年的一倍，甚至有的人上不封頂，能拿到十幾萬元的年終獎金。

不過，芯片長久來看還是一項“硬需求”，更何況，年會我還抽中了一萬元的特等獎，這等幸運，還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文中洋洋、阿Mo、程成、慘慘、馨馨、佳佳、曉蓓為化名。

*燃次元（ID:chaintr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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