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劉子象

美國國會在開年就上演百年大戲，20名右翼共和黨人拒不配合，聯手阻止黨內領袖麥卡錫競選眾議院議長。

在僵局持續過程中，民主黨總統拜登不無幸災樂禍地說，全世界都在關注，“太令人尷尬了”。最終，經過5天的對抗、15輪投票，做出重大讓步后的麥卡錫艱難過關。

這出大戲暴露出來的不僅僅是政治立場差異的黨內分裂，以及少數挾持多數的選舉爭議，還有這些拒不配合的極端議員政治生涯的運行邏輯。

一些政治界人士認為，籌款機制是造成此次議長競選僵局的原因。麥卡錫的支持者、佐治亞州眾議員Austin Scott就指出，有些人試圖故意破壞競選，就是“那些發送籌款電子郵件的人”。

極端立場議員更依賴小金主

美國政治體制的運轉與金錢密不可分。在美國選舉政治中，政治捐款和獻金是合法的。從地方議員到聯邦總統，候選人可以在競選中合法籌款，以支撐競選支出。美媒在審查了那些拒不配合的右翼共和黨議員的財務狀況后發現，他們比黨內同事更依賴通過在線捐款的小金主。

《華爾街日報》在審查聯邦選舉委員會報告后發現，在力阻麥卡錫上位的20人中，約有一半都是通過小額在線捐款來資助自己的競選活動，而不是主流議員依賴的大捐贈者和企業政治行動委員會等組織。

在兩個月前結束的中期選舉周期內，這20人的競選資金中三分之一以上都來自200美元或以下的小金主，這個比例是黨內同事的兩倍。而在那些最后都沒有讓步、最堅定的6名麥卡錫反對者中，他們對小金主的依賴更加嚴重，競選資金的43%都來自小捐贈者。

依賴小金主不僅僅是右翼議員的特點。實際上，無論極右還是極左，在美國政治光譜兩極的政治人物背后，小金主的存在感都很強。

眾議院民主黨也有一個極左翼議員的小團體，其中包括“網紅”議員奧卡西奧-科爾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和奧馬爾（Ilhan Omar）。該小組的8名成員在上一競選周期籌集的資金中，約有47%來自小額捐贈者。而其他眾議院民主黨人的這一比例僅為18%。

越“瘋”越有錢

許多政治觀察家認為，小金主的重要性日益增加，他們部分抵消了財力雄厚的利益集團的影響。一方面這對民主是有利的，另一方面，這也令受資助的議員更容易與領導層對抗，并通過社交媒體上的出格行為來博眼球。

前共和黨全國委員會通訊主任和國會助理Douglas Heye說，部分議員的激勵機制已經改變，特朗普在2016年成功的總統競選是一個標志性的轉折點。當時，特朗普從小捐贈者處籌集了大量現金，這要歸功于他發表了大量有爭議的言論，吸引了媒體的持續關注。

共和黨眾議員蓋茲（Matt Gaetz）是麥卡錫的“鐵桿”反對者之一，他在第15輪投票時仍然拒不讓步。蓋茲一直在以“反麥卡錫”人設進行籌款呼吁，在中期選舉周期中，他拉來的資金有近60%來自于小額捐贈者。另一位反對者比格斯（Andy Biggs）在給支持者發送“邀功”電子郵件寫道，“我們阻止了麥卡錫成為眾議院議長”。同時，他在郵件中附上了一個競選捐款的鏈接。在上次選舉中，比格斯的競選捐款中約有47%來自小金主。

雖然更加依賴小金主，但是他們的籌款能力并不弱。比如蓋茲為中期選舉拉來了600多萬美元的資金，籌款額在共和黨前15名之列。他在此次選舉中以30多個百分點的優勢大獲全勝。民主黨的那些頂級在線籌款人，比如“網紅”眾議員奧卡西奧-科特茲和資深參議員伊麗莎白·沃倫，都是時不時就與黨的領導層發生沖突的人。

惡性循環

當一位議員堅持反面立場并挑起政治風波時，那些5美元、10美元的在線捐款就會像洪水一樣向他們涌來。這種行為反過來又激勵了其他持極端立場的議員，讓他們更加與主流觀點割席。這種籌款方式某種程度上是一種不正當的激勵機制，讓議員以犧牲執政的大多數為代價來提升他們的個人品牌，在此過程中形成了惡性循環。

前共和黨眾議院議長紐特·金里奇的高級助手泰勒（Rick Tyler）擔心，社交媒體和在線籌款鼓勵一些候選人關注博眼球信息，而不是致力于取得立法勝利。“不幸的是，作為一名政治家，要想在推特上受歡迎，你必須說一些瘋狂的話。”“正是這些滑稽的行為讓他們在網上籌集到了更多的錢，形成了一個非常具有破壞性的惡性循環”，曾擔任兩屆眾議院議長高級助手的巴克（Brendan Buck）說。

觀察人士認為，這正是“政治分裂”（political fragmentation）的表現。這個術語指的是政治權力分散到許多不同人手中和權力中心，以至于有效治理變得更加困難。

紐約大學法學院教授皮爾德斯（Richard H. Pildes）在一篇觀點文章中寫道，西方大部分民主國家目前都面臨這樣的政治分裂局面，它由經濟和文化沖突推動，而通信革命讓部分政治人士更易建立個人影響力來籌款，進一步促成了這種分裂。小金主資助的政治力量，削弱了政黨及其領導人的權威，也助長了黨內的派系沖突，“美國國會的這場斗爭只是民主國家陷入政治分裂的一個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