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查沁君

早教機構紐諾教育“最悲情創業者”的故事最近有了新情況。

據紅星新聞日前報道，紐諾教育股東會已經決定走破產程序，債務、債券都會移交，等法院指定清算小組。

12月4日，紐諾教育創始人王榮輝以身體不適為由回絕了界面教育的采訪。王榮輝丈夫對界面教育稱：“她一直在強撐著，嚴重透支了自己的身心。”

今年3月17日一篇題為《賣了4套房，創業12年，如今負債1億，無家可歸》的文章刷屏。王榮輝在文中稱，為了創業，前后賣掉4套房傾盡所有。其直播賣課還債的行為被人稱為“女版羅永浩”。

紐諾教育成立于2009年9月，總部位于廣州，主要為0-6歲寶寶家庭提供線上線下一站式嬰幼兒托育服務。2017年，紐諾教育獲得文投創工廠、毅聰資本的1000萬元Pre-A輪融資。接下來的兩年相繼完成A輪、B輪融資。

“2019年紐諾教育成為全國最大的托育直營連鎖品牌，珠三角擴展到近40家園，滿園率達到95%，估值超五億。”王榮輝曾公開表示。

疫情爆發后其經營的幾十家保育園關園停課，“前后退費超過3000萬，同時還有物業租金2000多萬，老師工資社保2000多萬。我不僅把全家的積蓄拿出來，還個人擔保找銀行貸款1000多萬。”

王榮輝在文中承諾“不會跑路，不會躲避。只要我活著，我就會承擔起一切我該承擔的責任，努力償還一切我該償還的債務。”

但在前員工蘭亭看來，“這一切都是套路。”

10月29日晚八點，蘭亭所在的“紐諾離職員工信息咨詢群”被突然無故解散。該群由紐諾教育核心員工Amy于今年3月建立，主要解決群內近兩百名員工被拖欠的工資問題。Amy身兼王榮輝助理、紐諾教育總部運營中心總監、加盟中心招商總監、法務等多職。

據蘭亭提供給界面教育的該微信群聊天記錄顯示，今年3月20日，Amy稱紐諾教育共欠離職和在職員工的工資、社保、公積金150萬元，沒有收回來的債務有300多萬元，“這些債務收回來首先是處理員工工資、社保公積金。

4月21日，Amy在群里公告稱，“不出意外，5月6月會處理欠的工資和公積金，所有去勞動仲裁的前同事，都移交法務處理。”

7月14日，Amy稱要配合Grace（王榮輝英文名）準備新項目，并兼任法務出庭，新項目剛啟動，有好的成效，但還不足支付大家的工資和公積金，得8月開始分期支付。并表示“Grace有能力把紐諾做成市值5個億（的公司），也肯定有能力把大家的工資發完。”

這一承諾直到11月底也沒能兌現。

“突然解散（微信群）沒有給任何說法。”蘭亭感到“失望”，“因為我離職一年來，一直以各種形式在幫助王榮輝，包括拉廣告、主動不要公積金，讓她先發其他人的工資。”蘭亭對界面教育稱，“將近200個員工，大多都很支持她，一直在默默等待。”

對此，據紅星新聞援引王榮輝說法稱：“股東會對我之前的處理已經很不滿了，我借了50萬元去把員工所有的社保都補繳上了，其實我承擔的已經遠遠超過我應該承擔的，也超出我個人的能力了。至于員工的工資，可以走法律程序。”

天眼查APP顯示，紐諾教育的運營主體為廣州紐諾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王榮輝為大股東，持股約43.13%，此外還有12名股東。該公司及王榮輝已被列為失信被執行人，被執行金額約1067.78萬元。

在聲稱要“直播還債”后，王榮輝的身影出現在了另一家公司——廣州合麥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下稱合麥文化）中。

據紅星新聞11月29日報道，BOSS直聘APP顯示合麥文化目前正對外招聘資深內容主編崗位，要求負責內容策劃、選題、撰寫、剪輯、拍攝指導等。其中，該崗位的招聘者即為王女士。在點擊進入王女士的主頁后，背景為王榮輝的照片。據新浪財經援引王榮輝說法稱，這是她和第三方MCN機構合作開的新公司。

12月2日，界面教育以“合麥”、“合麥文化”為關鍵詞搜索，相關職位和公司信息已消失。

天眼查APP顯示，合麥文化成立于2021年11月，注冊資本為5萬元，經營范圍包括互聯網銷售、日用雜品銷售、業務培訓和數字內容制作服務等。股東黃毅宗、蔣進英分別持股80%、20%。王榮輝并未出現在股東和高管名單中。

王榮輝目前主要通過其微信公眾號“王榮輝家庭教育”直播賣課。該公眾號也是今年3月上述爆款文章的發布渠道。截至發稿，其售賣的課程達20門左右，主要集中在家庭教育、早教等領域，包括9.9元的兒歌律動課、繪本故事以及手工藝術課，還有299元的專注力訓練、學前學習能力發展等。

客單價最高的是2.3萬元的睡眠顧問職業培訓課。其課程頁面介紹稱，紐諾率先將“嬰幼兒睡眠顧問”引入中國，是全球最大的睡眠/育嬰顧問團，覆蓋150多個城市，學員數達四萬多人。在“王榮輝快樂育兒”的微信號及抖音賬號簡介中，也有“國際認證IMPI睡眠顧問”等標簽。

但其睡眠顧問資質卻遭到質疑。

紐諾教育前睡眠顧問楊柳向界面教育介紹稱，IPHI（前身為IMPI）資質為國際嬰幼兒睡眠界的首席專業認證。“這個機構在國內有授權認證及公開名錄，但目前沒有看到王榮輝在授權名錄里面。”

據楊柳介紹，紐諾教育的睡眠顧問體系，是在原來國際嬰幼兒睡眠顧問課程體系中升級迭代，“至于源自于哪個體系，不太好說，沒有看到官方的正式授權。”

楊柳告訴界面教育，紐諾教育承諾的渠道、客戶咨詢名單，都沒有兌現。

訂單錢由公司來收，每月等楊柳確認完訂單之后，公司會在下個月結算。但因公司經營不善，楊柳還有近幾千塊錢的服務費沒有拿到。

“也有不少學員花兩萬三報名，只開通了線上課，還沒有進行線下培訓，公司就倒閉了，也沒有辦法交付后續課程。”楊柳對界面教育說。

截至發稿，界面教育發現睡眠顧問職業培訓課仍掛在商品一欄中，可以直接購買。楊柳對此感到詫異：“都沒有老師交付了，還賣？”

據蘭亭提供的截圖顯示，有家長在王榮輝的直播視頻下方留言稱，針對學員退費，很多人不得已接受積分兌換，積分兌換的套路坑爹，只能選擇口腔美容券，那是口腔美容機構和紐諾合作的免費引流券。

蘭亭目前在申請仲裁，狀態仍在審核中，“馬上就要過期了，因為我是去年12月離職的。以前仲裁成功的人也拿不到工資，仲裁的結果是讓她拿公司解散（剩下）的桌子凳子椅子。”

據蘭亭提供的聊天截圖顯示，王榮輝曾說：“每個在疫情中倒下的老板都想成為羅永浩，但不是誰都有能力、資源和運氣成為羅老師。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文中蘭亭、楊柳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