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曠
作為國內乃至全球動力電池領域的龍頭企業，過去幾年寧德時代無論是在業績表現、產業布局還是技術儲備等方面，都展示出了“非同一般”的“超強實力”。
不過，自開年伊始寧德時代雖然依舊表現“搶眼”，但外界對其的“觀感”卻似乎已發生了很大變化，甚至對其增長性都提出了質疑，而其最新發布的新財報或許將重新刷新人們對其的看法。
一份帶“預期差”的成績單
近日寧德時代發布了前三季度的業績預告，預計前三季度凈利潤為165億元-180億元，同比增長112.87%-132.22%；其中第三季度凈利潤88億元-98億元，同比增長169.33%-199.94%。這個數據遠遠超出此前外界對其三季度財報的預期，畢竟二季度中報的利潤增速也僅有82%，因此外界對此的預期并不樂觀，但實際上卻也沒有那么差。客觀上來說，這種預期差的出現是多方面因素共同影響的結果。
首先，全球終端市場的高景氣增長，非常有利于行業集中度較高的中游廠商提升盈利能力。從全球范圍來看，除了歐洲市場增速略顯緩慢之外，在今年的全球汽車市場，電動車仍然延續了過去的高景氣度。以我國為例，據中國汽車工業協會數據顯示，今年1至8月，我國新能源汽車產銷分別完成397萬輛和386萬輛，同比分別增長1.2倍和1.1倍。其中，純電動汽車產銷分別完成311萬輛和304萬輛，同比均增長1倍。
放眼海外，美國市場今年的新能源汽車增長也較為迅速。GGII（高工鋰電）數據顯示，今年1-8月美國新能源汽車累計銷售64.2萬輛，同比增長68%，新能源汽車滲透率為6.8%。歐洲今年受多重因素影響，僅增長了5%，但滲透率已經高于美國，達到了16.8%。在全行業高景氣的背景下，處于供應鏈中游且集中度相對較高的寧德時代自然也獲益良多。
其次，上游原材料價格下調，使其盈利能力得到了很好地修復。從去年底到今年初，鋰電池的關鍵原材料價格持續攀升，導致中下游廠商不得不“想方設法”進行調價，盡管如此依然擋不住上游“漲價炒作”的勢頭。不過，自今年二季度以來這種勢頭得到了極大緩解，原材料價格炒作問題也逐漸趨于平穩，價格也逐步恢復了“理性”。
據wind數據顯示，電解液溶質六氟磷酸鋰5月25日最新報價為28.50萬元/噸，相較于今年2月份59.00萬元/噸的高點下跌51%；電解液（磷酸鐵鋰）最新報價8.75萬元/噸，相較于2月份11.03萬元/噸的高點下降20%；另外，碳酸鋰、氫氧化鋰分別報價46.15萬元/噸、46.75萬元/噸，相較于3月高點分別下跌8.2%與4.8%。各類關鍵鋰電原材料價格的下調，極大地緩解了包括寧德時代等在內的中游廠商的“成本壓力”，進而大大釋放了其總體盈利能力。
此外，形形色色的工藝改進和材料創新，使其產品的成本結構得到了不斷優化。比如，通過強化一體化來簡化組裝步驟，通過優化鋰電池元素配置，增加低成本元素的成分，同時減少三元電池中的高成本元素成分，使其電池的總體成本得到優化。凡此種種，都有力地推動了寧德時代整體業績的改善。
高成長期已過
不過，寧德時代當下取得的成績固然值得肯定，但能否持續卻值得商榷，因為其所面臨的外部形勢如今早已發生了很大變化。
一是，新興行業在行業滲透率達到一定階段之后，增速下滑必不可免。過去兩年時間，國內新能源汽車市場在經過了十多年的“孕育”之后迎來了大爆發，先是在去年前八個月一口氣將市場滲透率提升到了17%，今年前10個月更是將這一數值提升到了27%，幾乎在一年之間就接近翻倍，發展十分強勁。伴隨著這次行業性的大爆發，包括寧德時代在內的整個鋰電產業鏈也都受到了行業性的強刺激，業績和增長都得到了實際兌現。
一般而言，新興行業滲透率從10%提升到30%的階段，將會是整個行業成長最迅速的階段，之后行業的滲透率還會繼續逐年提升，但速度會大大下降。結合當前新能源汽車行業高達27%的滲透率看，其后續想要繼續維持高增長或將變得極為困難。
二是，如今動力電池領域“群雄并起”，寧德時代的“C位”正在受到挑戰。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寧德時代在動力電池領域的地位幾乎是“不可撼動的”，原因是它早已經憑借著對三元鋰電池、磷酸鐵鋰電池兩大技術以及較早的市場化經驗，在動力電池市場中“一騎絕塵”。
但在近年來，早前就在動力電池有布局的比亞迪等公司也在加快市場化的步伐，并通過推出新的電池技術提升自己在相關優勢市場的滲透率，比如比亞迪旗下弗迪電池在磷酸鐵鋰電池市場的影響力，就隨著其刀片電池的推出影響力逐漸擴大。對此，比亞迪總裁王傳福就曾對外表示，“幾乎你能夠想到的汽車品牌，都在與弗迪電池洽談合作，刀片電池將陸續搭載在國內外各主流品牌的新能源車型上”。
與此同時，上下游的鋰礦巨頭和汽車廠商們也在伺機而動，積極推動其動力電池板塊的市場化、資本化進程，與寧德時代“分庭抗禮”。比如，長城汽車旗下的蜂巢能源已經獲得了包括小米、長城等眾多資本方的融資，估值一度達到了460億元；欣旺達旗下的動力電池業務，則獲得了包括小鵬汽車、理想汽車、蔚來汽車、廣汽汽車、東風資產等多家有電池需求的企業融資。
隨著眾多獲得資本加持的新動力電池廠商紛紛崛起，其對動力電池市場主流客戶的爭奪愈發厲害。據《電動車觀察家》統計，2019年寧德時代給廣汽乘用車供的貨，是中航鋰電的近2倍，但2020年中航鋰電供貨量反而成了寧德時代的近2.5倍。無獨有偶，同樣給長安汽車供貨的中航鋰電，也在持續提升其給長安汽車的供貨量，由此將其與寧德時代的供貨差距，一路從2019年的193MWh，擴大到了2020年的350MWh。
長期來看，這種“此消彼長”的行業格局，會一定程度上改變寧德時代此前由于“先發優勢”而積累的強勢地位，并在一定程度上會對其增速產生長期不利影響。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寧德時代的成長期似乎的確已經過了。
海外“內卷”加劇
而隨著新興的動力電池廠商不斷崛起，新的爭奪戰已經不再局限于國內市場，如今海外市場也成了新的角斗場。
據公開資料顯示，除了寧德時代之外，遠景電力、億緯鋰能、蜂巢能源等企業也在紛紛加快出海步伐。比如，7月遠景電力與西班牙政府簽署協議，規劃建立產能為30GWh的超級動力電池工廠，計劃在2025年投產。此外，遠景電力還在日本、美國、英國和法國有投資建廠；9月9日，蜂巢能源宣布將在德國勃蘭登堡州建設第二座海外工廠，面向歐洲市場，主要從事電池生產；在此之前，它在德國薩爾州建立了第一家海外工廠，主要生產電池組。
除了產能出海之外，中國動力電池企業還積極在海外上市，實現融資出海。截至2022年7月，科達制造、杉杉股份、格林美、國軒高科等鋰電企業，已經率先獲得了瑞士交易所GDR的發行，叩開了海外資本市場的大門。不難看出，無論是融資出海還是產能出海，如今中國鋰電企業都已經在“出海”這個問題上達成了高度共識，但“出海”的挑戰同樣不容忽視。
一來，鋰電企業集體出海引發的“過度競爭”，可能會對其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放眼全球鋰電產業，中國鋰電企業由于供應鏈完善、布局完整、技術成熟，因而在海外市場的擴張上擁有比較優勢，本來“組團出海”對于中國企業強化海外競爭力大有幫助。然而，缺乏“協作”的海外競爭，卻可能會引發不必要的“內耗”。
此前，寧德時代與贛鋒鋰業對于海外鋰礦的爭奪，曾一度炒高了“相關公司”的資產價格，導致同樣作為競購方的中國企業“兩敗俱傷”，為競購支付了不必要的高價（兩者合作的效果可能會更好）。類似地，隨著如今越來越多的鋰電企業出海，這方面的競爭“摩擦”也需要重視，畢竟動力電池出海，中國企業的對手遠不止是中國企業自身，還有以日韓為代表的如LG新能源、三星SDI、松下等強勁對手，這是寧德時代需要加以重視的。
二來，海外市場的政策法規、營商環境、地域文化等的差異，可能帶來一些新挑戰。比如，歐洲的工會組織強大，雇員雇傭等方面可能需要支付一些額外開支；工廠選址、環評審核等方面會比較嚴，如特斯拉德國工廠開工時間在此之前是一拖再拖，很影響其開工進度；政策方面圍繞技術、碳交易等形成的壁壘也時有出現，這都是其在前進道路上需要直面的現實挑戰。
因此，對于一心“出海”的寧德時代而言，積極“出海”固然值得稱道，但也應該做好積極的海外風險處置和化解機制，以確保其海外業務拓展的正常進行。
第二增長曲線在哪兒？
面對方方面面的挑戰，外界也在追問寧德時代的底牌還多嗎？寧德時代能否在動力電池之外找到新的第二增長曲線呢？通過寧德時代自身的行動，想必回答這個問題不難。
其一，其通過密集布置新的電池技術，不斷強化其在產業內的聲量。從2019年寧德時代推出CTP 1.0開始，其就在電池系統結構創新的路上一路狂飆突進，截至2022年6月寧德時代最新研發的CTP 3.0電池（即麒麟電池）已經面世，并已投入到了產業化的生產之中。
據悉，6月發布的“麒麟電池”，其體積利用率已經從第一代的55%提升到67%，綜合性能和生產成本都將優于市面上的現有電池廠商，因此外界認為借助這款新電池，寧德時代或將繼續鞏固其行業地位。除了麒麟電池之外，此前熱度很高的鈉電池寧德時代也有涉足，這些無疑都會增加其在產業中的聲量。
其二，其儲能業務的潛力有望助其維持高增長。結合寧德時代前幾個季度的表現來看，要保持高增速，其儲能業務存在很大發展潛力。據悉，今年三季度寧德時代儲能出貨15-20GWh，環比大增50%-100%，展現出了不俗的增長潛力；從毛利率方面來看，其儲能業務15%的毛利率還有提升空間。另外，目前儲能行業尚處于初級階段，未來潛力巨大，這些都意味著寧德時代在這一領域還會有大作為。
其三，借助投資等手段，寧德時代不斷強化其在整個產業鏈的影響力。從公開披露的資料來看，目前寧德時代已經圍繞自身主營業務，在產業鏈上下游建立了廣泛投資。比如，在上游市場其先后參與的投資就覆蓋了能源、材料、智能設備到集成電路，下游領域則同時覆蓋了兩輪車、四輪車、自動駕駛等諸多領域。通過涉及廣泛的投資版圖，寧德時代得以圍繞產業鏈最大限度地占取市場份額，最大程度地攫取市場紅利。
可以預見，在競爭愈發激烈、市場格局生變的當下，寧德時代正在通過多方面的努力，為自身積攢更多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