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21世紀教育研究院 熊丙奇

二十大報告指出，加快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和城鄉一體化，優化區域教育資源配置，強化學前教育、特殊教育普惠發展，堅持高中階段學校多樣化發展，完善覆蓋全學段學生資助體系。

相比2010年發布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2010-2020年)》中“推動普通高中多樣化發展”，二十大報告提出的“堅持高中階段學校多樣化發展”富有深意，其希望以整體高中教育的多樣化，提升普通高中教育與中等職業教育的質量，解決普職分流問題，推進普職融合發展。

中國高中階段的毛入學率已達91.4%，但由于之前高中階段教育采取普職分流模式，令不少學生和家長存在分流焦慮，擔心中考后被分流到中職學校。堅持高中階段學校多樣化發展，這是提高高中教育質量，緩解學生、家長分流焦慮的重要措施。

今年5月1日實施的新《職業教育法》提到，“國家優化教育結構，科學配置教育資源，在義務教育后的不同階段因地制宜、統籌推進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協調發展?！边@取消了此前“分流”的提法，但對于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如何協調發展，輿論意見不一。

有人認為，應該減少中職招生規模，擴大普高招生，提高普職比，讓更多學生進普高學習。還有人建議，高中階段應該取消中職，把所有高中都辦為普高，在高等教育階段，再分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

這些意見既不符合教育發展規律，也無法消除學生和家長的焦慮，只有推進高中階段多樣化辦學，才能給每個學生適合的教育。

教育部數據顯示，中國2021年的普職比已經不是1:1，而是6.5:3.5，即普高招生規模占到高中階段招生規模的65%，可還是有不少地區的家長抱怨，“學生進普高難”。照此情形，即使進一步擴大普高招生規模，那些進中職的學生家長還是會有“被分流”的焦慮。

那么，是不是取消中職、普及普高，就可以消除這一問題呢？

首先，這是不符合教育發展規律的。從全世界范圍看，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在高中階段沒有職業教育。只是采取的教育模式不同，有的采取分流方式，分學術高中、職業高中等；有的采取融合模式，在所有高中都開設學術課程、技職課程，由學生自主選擇。這是由學生的能力分化與社會對人才的需求決定的。

進入高中階段后，學生的能力呈分化趨勢。有的學生適合學習普高學術課程，而有的學生適合學習技職課程，要求學生學一樣的普高課程，是無視學生的能力差異的表現，違背因材施教。那些適合學習技職課程的學生學習學術課程，不但學不好，還可能產生嚴重的厭學情緒。

從社會需求看，中國社會有著大量的高技能人才需求，國家重視發展實體經濟，更需要這些高技能人才接受專業、系統的職業教育。

近年來，隨著高職擴招，國內中職畢業生已有超過七成選擇深造。由于中職畢業也是升學，和普高升學“殊途同歸”，因此，有人建議取消中職，在高中畢業后再由學生選擇進普通院校還是職業院校。

這忽視一個基本問題：普通高等教育需要基礎教育打基礎，高等職業教育就不需要中職這一基礎嗎？

堅持高中階段學校多樣化發展，關鍵在于要“多元化”。此前國內推進普通高中多元化發展，受到唯升學、唯學歷教育評價體系的影響。2020年，浙江遴選30個試點高中，探索培育涉及科技、人文、體藝、綜合等不同辦學特色的現代化普通高中學校，計劃于2035年形成一批辦學特色遍及多個領域，有效滿足學生多樣化學習需求的現代化普通高中學校。

這是改變高中“千校一面”辦學局面的重要探索，但輿論并不看好特色高中的發展前景，擔心在追求升學率的影響下，特色高中在學生上高中時就進行分科教育。

高中階段學校多樣化發展，一個可能的選擇是建設學術高中、綜合高中、技術高中，這為職業教育發展拓寬了空間。但如果不改革唯分數、唯升學評價體系，不同類別、特色的高中的多樣化辦學追求，就仍會受制于單一的評價體系。

只有探索建立多元評價體系，讓“多樣”在”多元“的評價體系中擁有完全平等的地位，不再分三六九等，才能給學生多元的選擇。這包括建立與普通高考完全平等的職教高考制度，給職業教育學生平等的升學與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