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劉子象

圍繞總理任期是否違憲的爭論，泰國正處于政治不確定之中。

一切源于8月22日議會反對黨向憲法法院提交的一份請愿書。請愿書由172名反對派議員聯名簽署，他們認為總理巴育已達到憲法規定的8年最長任期。24日，法院表示接受反對黨的請愿書，將就巴育是否超過任期限制做出裁決。在裁決結果出來之前，巴育暫停履行總理職務。同時，法院給予巴育15天的時間來提交一份反駁聲明，提供他應該留任的理由。

巴育辦公室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尊重法院的決定，暫停令“不會影響國家的行政管理、公務員的工作或政府的現行政策”。同時，政府發言人表示，雖然巴育暫時卸任總理，但是國防部長的職務仍予以保留。25日，巴育首次就任期風波表態稱，將“繼續履行國防部長的職責”。

雙方的爭議點在于如何計算巴育的任期。他在2014年8月24日通過軍事政變上臺，后又在2019年贏得大選，擔任總理至今。

如果從他掌權時開始計時，今年8月24日他已達到8年的任期限制。但巴育的支持者認為，任期應該從他在2019年大選后合法贏得總理的時間算起，或者，至少應該從任期限制條款在2017年正式寫入憲法時開始計算。

法院的裁決日期尚不明確。

如果憲法法院最終裁決巴育不違憲、可以繼續擔任總理，可能激起長期以來一直試圖推翻他的抗議運動，并在泰國社會重新引發分裂。

2020年泰國的大規模抗議活動曾經引發廣泛關注。當時，泰國大量年輕人走上街頭，抗議政府未能兌現民主承諾，要求巴育下臺。如今兩年過去，抗議活動似乎已經平息。在24日法院決定暫停巴育總理職位之后，只有“少數”抗議者抗議他。

進入新冠疫情大流行以來，泰國國內對巴育政府以及國王的不滿情緒加劇。批評人士認為，巴育政府處理疫情不力、經濟管理不善、裙帶問題嚴重以及缺乏透明度和問責制，這些都推高了要求巴育下臺的呼聲。不過，他的聯合政府成功挺過了四次不信任投票。巴育反駁稱，他的政府已成功引導經濟渡過大流行，現在能夠重新開放并開始恢復旅游業。

另外，在泰國舉國上下努力應對新冠病毒時，國王哇集拉隆功長期在海外生活，基本沒有出現在泰國的公共生活中。批評人士還指責哇集拉隆功控制了大量財富，這些都在公眾中引發爭議和憤怒。

曼谷朱拉隆功大學教授Thitinan Pongsudhirak表示，對巴育政府的不滿情緒依然存在，隨著法院裁決結果的出臺，可能重新引發抗議。

也有觀察人士認為，無論裁決結果如何，泰國現在的政治權力結構都不會有太大變化。關西外國語大學和平與沖突研究副教授Mark S. Cogan撰文稱，考慮到泰國司法機構與保守派政治精英的聯系，法院很可能會做出符合保守派傳統的決定，也就是說可能會選擇罷免巴育，但“不太可能讓泰國現在的政治體系遭受沖擊”。

巴育被停職后，總理大權目前在副總理巴威手中。在裁決結果出來之前，巴威擔任看守總理。

現年77歲的巴威是巴育的長期盟友，自2019年起就開始擔任副總理。與巴育本人一樣，巴威也是前陸軍總司令，他還是泰國君主制的長期支持者，外界預計他或將與巴育走同一條路線。

對現在的政府來說，巴威的看守角色代表著穩定。烏汶叻大學政治學院院長Titipol Phakdeewanich告訴路透社，巴威將幫助穩定政治局勢，并在選舉前鞏固執政聯盟和相關的商業利益。

對于希望結束軍方主導泰國政壇的反對派來說，這與巴育掌權沒有實質區別。反對黨“未來前進”黨領袖Pita Limjaroenrat表示，兩人的互換操作相當于“在浴缸里航行”，泰國的政治生態并沒有改善的空間。反對黨呼吁巴育辭職，為提前大選讓路。

根據泰國憲法，下一屆選舉將于明年5月舉行，不過現任總理仍有權通過解散眾議院來觸發提前大選。

雖然巴威和巴育執政理念相近，但是過去一年，兩人執政黨的方向上出現了緊張的跡象。今年年初，泰國執政聯盟第一大黨“公民力量黨”突然開除前農業副部長Thammanat Prompao領導的21名議員。Thammanat Prompao是巴威的忠實擁護者。

然而觀察人士認為，這種小插曲不足以改變兩人合作的大方向，即使巴育最終下臺，掌權的巴威預計也不會對目前的泰國政治軌跡施加重大改變，泰國政壇仍會由保皇派軍事精英主導。在烏汶叻大學的Titipol Phakdeewanich看來，這是典型的派系之間的政治沖突，“最后他們會互相拯救，團結在一起。”

巴育的未來可能懸而未決，但他代表的權力結構很有可能完好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