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亦萌

編輯|路由社

上周末，伴隨著大眾汽車集團一份公告的發布，該集團首席執行官赫伯特·迪斯（Herbert Diess）即將卸下擔任了四年的要職。

“迪斯先生在推進集團轉型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在一份發送給媒體的新聞稿中，大眾汽車集團監事會主席漢斯·迪特·潘師（Hans Dieter Poetsch）代表監事會對迪斯表達了感謝。

大眾汽車集團監事會表示，迪斯在任期間提出了眾多創新的產品理念，重新設計了產品組合，并確立了電動出行的核心發展方向。

“在他的領導下，集團在平臺戰略的基礎上，明確并實施了具有突破性意義的發展方略，包括近期在電池電芯和移動出行服務領域的發展。”大眾汽車集團監事會指出。

此外，監事會成員還認為，迪斯在重新設立集團定位、增設獨立市場區域、引入新品牌組合、調整管理層結構、增強對資本市場的聚焦、提升關鍵區域競爭力等諸多方面對大眾汽車集團做出了貢獻。

自2018年接替馬蒂亞斯·穆勒出任大眾汽車集團CEO起，赫伯特·迪斯帶領該企業發動了有史以來最激進的電動化產品攻勢。

目前，大眾ID.家族純電動產品，在歐洲汽車市場上連續創造最暢銷電動車型紀錄。在中國及美國等重要市場上，其純電產品組合也取得應有的市場地位。

ID.家族自發布以來，在歐洲市場取得了不俗成績

此外，迪斯還自今年年初起全面負責大眾汽車集團旗下軟件部門CARIAD的業務，在數字化轉型方面進行積極嘗試。

分析人士認為，大眾汽車集團近期的表述表明，包括皮耶希-保時捷家族在內的集團監事會對迪斯的個人專業能力及改革方向持總體認可的態度。

這或許預示著，即使在迪斯卸任集團CEO之后，大眾汽車集團既定的轉型方向及相關進程不會發生改旗易幟的重大改變。

海外媒體則援引知情人士消息報道稱，在2025年10月合同到期前，迪斯仍將以顧問身份為大眾汽車集團工作，并獲得此期間的全部薪酬。

或出現高層人事震動？

盡管大眾汽車集團未來的戰略走向仍有較大幾率呈現出顯著的“后迪斯”色彩，但在人事任命方面，則較有可能出現“去迪斯化”的跡象。

在2015年加入大眾汽車集團之前，迪斯曾在同為德國汽車制造商的寶馬集團任職達19年之久，期間甚至與該集團前CEO科魯格（Harald Kruger）一同作為“掌門人繼任者”接受培養。

加入大眾汽車集團后，迪斯先后擔任大眾汽車品牌CEO、大眾汽車集團CEO等職務。但作為出身巴伐利亞的“外來者”，迪斯一度徘徊于該集團的權力中心之外。

因此，快速建立一支更易掌控的管理層團隊，對有志推進大眾集團電氣化轉型以消除“柴油門”負面影響的迪斯來說，顯得尤為關鍵。

在這方面，來自皮耶希-保時捷家族的支持，為迪斯提供了便利。一位接近大眾汽車集團德國高層的知情人士透露，大眾汽車集團賦予迪斯的權限相當完整，其中包括董事層面的人事任免權。

在這種情況下，迪斯將目光投向了曾在寶馬集團共事的老同事。在擔任大眾汽車集團CEO期間，這位奧地利職業經理人從寶馬集團延請了多位管理人才。

例如，現任大眾汽車集團（中國）執行副總裁、集團研發部門負責人托馬斯·穆勒（Thomas Mueller）就曾在寶馬集團服務13年。前寶馬設計總監約瑟夫·卡班（Jozef Kabaň）則于2019年年底加入大眾汽車集團，接替升任集團設計主管的Klaus Zyciora，出任大眾汽車首席設計師。此外，大眾汽車集團軟件部門CARIAD前身——Car.Software負責人克里斯蒂安·森格（Christian Senger）同樣來自寶馬。2020年，在軟件設計失誤導致ID.3上市延遲后，森格遭到替換。

在大眾內部，森格是最早出局的“巴伐利亞系”高管

事實上，就連大眾汽車集團旗下豪華品牌——奧迪——目前的首席執行官馬庫斯·杜斯曼（Markus Duesmann）也來自寶馬集團。2020年4月，杜斯曼加入大眾汽車集團，出任奧迪CEO。此前，他曾是寶馬負責采購的董事會成員，在寶馬集團工作長達12年。

杜斯曼于2019年離開寶馬，次年出任奧迪CEO

在加入大眾汽車集團后，杜斯曼與迪斯延續了緊密的共事關系。迪斯對由杜斯曼領導的奧迪品牌寄予厚望，其中一項最緊迫的任務，是在電動汽車領域超越特斯拉。

奧迪的目標是重塑公司的 “Vorsprung durch Technik”口號（通過技術進步），并成立了“Artemis”項目，設計一款大眾迄今為止生產過的最具科技感的汽車。迪斯希望它能成為該集團12個品牌所有未來主義車型的藍本。

此外，杜斯曼還一度擔任大眾集團軟件技術負責人，幫助迪斯推進該集團的數字化轉型。

在可能出現的集團管理層人事變動實際發生后，大眾汽車集團是會選擇引入新鮮血液？還是讓一些以往熟悉的老面孔重新回歸？這些問題無疑將引發外界的諸多猜想。

迪斯去職的更深層原因

從歷史上看，大眾汽車集團在初級及中級管理層的人事任命方面并不排外，但對高層任命的態度或許并沒有那么開放。

同樣來自寶馬集團的畢睿德（Bernd Pischetsrieder）便是其中一例。

在2002年出任大眾汽車集團CEO之前，他曾在1993-2000年期間擔任寶馬集團CEO。2006年，大眾汽車集團突然宣布畢睿德離職，原因之一同樣是因為與大眾集團工會曠日持久的交惡——事件發展脈絡與如今的迪斯如出一轍。

來自寶馬的畢睿德，2002-2006年期間擔任大眾汽車集團CEO

但在眾說紛紜的原因背后，對這些“被離職”的大眾集團高管來說，年齡也是一個容易被外界忽視的限制。

網通社高級副總裁、曾留德多年的資深汽車媒體人李三告訴路由社，這或與德國汽車行業嚴格的高管培養制度有關。

他表示，企業內部一般會針對一名有潛力的年輕人才進行長期培養直至50歲左右，并晉升其出任首席執行官等要職至60歲，是德國整車廠和零部件企業的慣例。

因此，50歲-60歲的10年時間，也被認為是擔任德國汽車相關企業首席執行官的“黃金十年”。在步入60歲之后，這些高管通常會離開企業的最高管理職位。

從年齡上看，迪斯（出生于1958年）及其前任馬蒂亞斯·穆勒（Matthias Müller，出生于1953年）在出任大眾汽車集團CEO時的年齡都相對偏大，因此均可被視作該集團在“柴油門”丑聞爆發后不得已而選出過渡性人物。因此，上述兩人在短暫任期后被替換，也屬于該企業的一種自然選擇。

與奧博穆一樣，穆勒同樣由保時捷CEO升任大眾汽車集團CEO

在剛加入大眾汽車集團時，迪斯頗受時任大眾汽車集團CEO馬丁·文德恩（Martin Winterkorn）的器重，并被委以集團核心品牌掌門人的重任。按照大眾汽車集團在人才培養方面的慣例，穆勒和迪斯本已無緣出任集團CEO的職位。

柴油門丑聞爆發后，文德恩被迫辭任大眾汽車集團CEO

但2015年“柴油門”危機的爆發打亂了這種節奏。當時，文德恩因信任危機而被迫離職。時年62歲的穆勒臨時接班，期間擔任奧迪首席執行官的魯伯特·施泰德（Rupert Stadler）意外因測試排放舞弊事件被捕。后者出生于1963年，原本被視作取代臨時CEO出任大眾集團掌門人的最佳人選。

在原有家族培養的繼承人選相繼出局的情況下，大眾汽車集團無奈于3年后宣布，由時年60歲的迪斯取代穆勒，出任集團CEO。

在選擇穆勒和迪斯的過程中，兩人出色的個人能力以及豐富的職業履歷均是大眾汽車集團看重的因素，但相對較大的年齡，以及終究是體系“外來者”的身份，也注定了他們在完成過渡性的歷史使命后，無法長期擔任集團CEO的命運。

還歸“掌門人”交接傳統

作為皮耶希家族親自培養并認可的嫡系人才，出身下薩克森州的奧博穆本次升任集團CEO，或表明大眾汽車集團的“掌門人”交接班，又重新回到了正統的軌道。

簡歷顯示，本次被任命為大眾汽車集團新任CEO的奧博穆（Oliver Blume）出生于1968年，54歲的當打之年似乎印證了李三的判斷。此外，這位資深汽車媒體人還指出，奧博穆在大眾汽車集團內的歷練軌跡，完全符合德國車企對高級管理人才的培養慣例。

奧博穆是皮耶希家族精心培養的CEO接班人

自1994年加入大眾汽車集團起，奧博穆先后在奧迪、西雅特、大眾及保時捷品牌擔任管理職務。自2015年起，他擔任保時捷管理委員會主席，并于2018年加入大眾汽車集團管理董事會。

“奧博穆在集團及多個品牌的不同崗位上展現了杰出的管理才能和戰略眼光。過去7年，他帶領保時捷在財務、技術和文化方面均取得了巨大成功。監事會認為，他是目前領導集團進一步加強客戶聚焦，強化品牌和產品定位的合適人選。”對于奧博穆，潘師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身為大眾汽車往昔的靈魂人物，費迪南德·皮耶希（Ferdinand Pi ch）對高性能產品從不吝惜溢美之詞。在職業生涯中，他曾親自為保時捷及奧迪品牌設計了諸多性能出眾的產品，并領導大眾集團收購了蘭博基尼、布加迪等超跑品牌。

大眾汽車“教父”，費迪南德·皮耶希

“他去世的消息讓我們深陷悲傷之中。我們與費迪南德 · 皮耶希的家人同在。”2019年，奧博穆以保時捷掌門人的身份，在皮耶希的悼念儀式上說，“他對汽車的熱愛和他對不斷推動技術進步的渴望永遠不會被忘記。皮耶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汽車人。”

作為被皮耶希家族看中和一手培養的接班人，曾在超豪華跑車品牌長期擔任最高決策者的奧博穆，在出任該集團CEO后，有望繼承皮耶希老爺子的遺志，為大眾汽車集團帶來更有趣、豐富激情的新產品。

不過，擺在這位“年輕人”面前的，除了至高無上的權力，還有并不輕松的前路與任務。

大眾汽車集團的公告顯示，在出任集團CEO后，奧博穆還將繼續兼任保時捷管理董事會主席，并在未來潛在的IPO后繼續擔任這一職務。而迪斯的合同則顯示，奧博穆接掌大眾汽車集團的時間，比預想中提早了兩年。

這也意味著，這位不倫瑞克人需要在未來數月中，同時管理世界第二大汽車制造商以及推進德國最大公司上市案。屆時，如何在兩者之間合理分配有限的時間和精力，或另擇其他合適的人選來分擔自己肩上的重任，將成為這位新任CEO面臨的第一項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