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車市物語 張凌霄

7月初的常州，酷暑難耐，十幾位經銷商老板從外地趕到常州大乘汽車金壇生產基地。他們的訴求很一致：大乘這個品牌雖然倒下了，但經銷商當時支付的合同保證金得有人償還。

只不過，這座原本屬于大乘的工廠，如今已經交給了牛創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牛創）這一造車新玩家去打理。在去年年底，這座工廠的大門就掛上了“NIUTRON”（牛創）的標識，昭示著新主人的到來。

“原本大門口的牌子掛的是‘NIUTRON’，后面不知道怎么了，又換上了‘大乘汽車’的牌子。” 一位來自牛創的員工表達了自己的困惑。其中一個經銷商老板不以為然，“現在誰管理這家工廠，跟我們關系不大。它現在還掛著大乘的招牌，就得有人負責。”

上圖：攝于2021年12月 下圖：攝于2022年7月 圖片來源：車市物語

去年12月15日，牛創推出了全新的汽車品牌“自游家”。今年年初，首款車型自游家NV正式亮相。原本定在3月31日的上市發布會，官方解釋由于疫情的原因，將延期舉行。按照牛創官方發布的計劃，自游家NV最快在今年年底就可以開啟交付。車市物語近日向自游家官方確認新車上市時間，對方并未給予明確答復。

牛創原計劃通過盤活大乘汽車在常州金壇區的工廠，同時借著大乘汽車的資質來造車。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一位接近大乘汽車的消息人士透露：自2020年開始，大乘汽車金壇工廠就因經營困難陷入停工停產的境地。如今想要重新開工，需要接受主管部門的核查。核查需要時間，而這占用的，恰恰也是牛創的時間……

大乘汽車的爛攤子

根據牛創官方發布的消息，目前，北京、上海、深圳、廣州等9座一二線城市，已經有了第一批直營店。

近日，筆者來到北京的一家自游家品牌直營店，店內擺放著唯一一款車型：自游家NV。當筆者詢問車尾“大乘汽車”的標識，銷售人員解釋：該款車由自游家與大乘汽車聯合開發，且用了大乘汽車的資質。

對于一開始就把總部和工廠選在大乘汽車金壇基地的牛創來說，依托大乘汽車的資質造車，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小鵬、蔚來等新勢力車企，都是通過海馬、江淮等企業代工生產的方式入局造車。

不同點在于，海馬、江淮等車企，并未像大乘汽車這樣爆雷。而手握燃油車與新能源汽車雙資質的大乘，又不甘心在資質成為稀缺資源的時代淪為配角。于是，大乘留下的爛攤子，只能成為接盤者的包袱。

2018年3月，工信部發布了《道路機動車輛生產企業及產品公告》（第306批），其中，擬辦理變更企業準入信息清單里，江西江鈴集團輕型汽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江鈴輕汽”）正式變更為江西大乘汽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乘汽車”）。這代表著大乘汽車由此獲得了江鈴輕汽的生產資質。

然而，還不到兩年時間，大乘汽車就瀕臨破產，留下一堆爛攤子欠下一屁股債。2020年5月，有多家媒體報道，多位不同地區的經銷商來到大乘汽車的金壇基地“討債”。2021年1月，中國汽車工業協會統計的產銷量數據中，大乘汽車的月產量已經降為0。

企查查顯示大乘汽車債務 圖片來源：企查查

企查查信息顯示，江西大乘汽車有限公司的歷史債務、債權超6.8億元，合同違約金額超6.2億元。“其實在牛創入駐大乘金壇基地前，雙方就關于大乘汽車的債務問題展開過談判。顯然，牛創的第一輛車需要大乘的資質，但債務問題懸而未決。”一位接近大乘汽車的知情人士透露。

自游家？牛創？還是大乘？

在去年12月，自游家品牌發布之際，創始人李一男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自游家常州工廠設計產能為18萬臺/年，工廠已經在進行量產前的改造和標定，將在2022年3月投入使用。彼時的他信心滿滿，造車計劃盡在掌握之中。“造車3年來我們沒偷過一天懶，也沒有一天缺過錢。”他向在場的媒體說道。

去年12月剛剛發布品牌，自游家就在今年3月對外宣布，第一款車自游家NV將于3月31日發布并開啟預訂，9月份開始交付。然而，自打進入3月份，汽車供應鏈危機爆發，自游家不得不在官方微信上宣布新車發布會將延期舉辦。

按照官方說法，疫情打亂了自游家原本計劃的發布節奏。當然也正如李一男所說，自游家一天也沒有懈怠。在自游家的官方網站上，4月份還更新了冬季測試的消息。7月以來，自游家工作人員的微信朋友圈還更新了武漢、杭州、成都、廣州等線下門店的建成事宜。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推進著，讓人無法聯想到 “自游家”這個品牌標識甚至都還沒敲定。

上圖來源：汽車之家 下圖來源：極智電車（視頻截圖）

在自游家今年1月份發布的外觀官圖中，車尾有“自游家NV”這一車型名稱與“NIUTRON”這一品牌標識。但北京的自游家直營店內，車尾已經不見“自游家”這三個字，除了“NIUTRON”標識外，只有左側的“大乘汽車”與右側的“NV”。除此之外，各地直營店里，展車的車尾部分也不盡相同，有些直營店的新車車尾就有“大乘汽車”的標識，有些則是“自游家NV”。

知情人士透露，“自游家”三個字的消失是因為這個品牌名暫時還沒有申請下來，企查查顯示的信息也佐證了這一觀點。“商標注冊成功之后，應該還可以重新啟用。現在能確定的是，新車上面會有‘大乘汽車’四個字。”他說道。

企查查顯示的商標注冊信息 圖片來源：企查查

牛創與大乘，本該各自扮演著品牌方與代工方的角色，攜手共贏。可越往后，“代工”就越像牛創的獨角戲。

工信部曾在2018年發文，對于停產12個月以上的新能源車企，再次生產需要經過工信部的核查，不能保持準入條件或已經破產的企業，可能會被撤銷資質。已經停產許久的大乘汽車，自然也不會有例外。

“工廠被牛創接盤之后，大乘汽車基本就不再參與進來了。資質審核這些，也基本是牛創在跑。”一位接近牛創的消息人士透露，大乘汽車目前正在接受主管部門的核查。對于雙方來說，只有先讓大乘順利復工復產，才有下一步可言。

另一位知情人士在與車市物語的交流中表達了自己對眼下局勢的困惑。他說，自打今年年初開始，大乘汽車金壇基地的門口招牌，又從牛創變回了大乘汽車。“一時間有些恍惚，分不清到底是誰給誰代工。”

年內上市，還有戲嗎？

“市面上增程的車型并不多，自游家第一款車原計劃主推的是增程版。但是大乘工廠建設前在環保廳備案的是生產純電動乘用車，現在要想生產增程車型，需要重新走流程。”一位接近牛創的消息人士透露。筆者查閱江蘇省生態環境廳官網發現，2019年，江西大乘汽車有限公司金壇分公司備案了“年產5萬輛純電動乘用車項目”，且文件中沒有“增程”的字眼。

“重新備案需要時間，這個問題可能會影響新車上市和交付的進度，”上述消息人士表示，目前新車還處在PT（生產驗證）階段，需要在車型與配件的匹配度上不斷調整。自游家北京直營店的銷售人員也在與車市物語的交流中提到，目前店里的展車為試制車，與最終的量產版會有些許區別。

“一般來說，一款全新平臺下的全新車型，從PT到PP（試生產）階段需要大概一年半的時間，從PP到SOP（量產）需要一年的時間。新勢力車企的研發周期普遍要比傳統車企短，即便這樣，早期‘蔚小理’也是用了3-4年時間才推出第一款產品。”車企資深產品戰略規劃師劉洋（化名）告訴車市物語，新勢力車企早期都在產品一致性上踩過很多坑，但是這不代表，后進入的企業可以繞開這些坑。

“資本是不講情面，也是等不起漫長的研發周期。而且現在的市場環境，已經不像2015-2018年那會兒：一個新玩家還有3-4年的時間，可以從0開始去研發一款產品。”劉洋解釋道，如果“快”是所有新勢力車企的第一要務，那么留給后來者的窗口期已經越來越短了。

想在新能源汽車這片紅海中求得生存，留給自游家的時間不多了。一位不愿具名的來自國際知名投資機構的投資人在與車市物語的交流中表達過，工廠、資質這類硬性條件，只是考驗新勢力車企的第一關。

李一男曾在接受采訪時說，“我車都沒有造出來，還沒有上臺，能做到第幾能不能活這種問題，我回答不了。”此話不假，畢竟造車的難度與門檻，并沒有因為他曾經數次創業成功而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