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讀娛 指月

《黑袍糾察隊》（又譯《英雄克星》）是Amazon流媒體平臺訂制的漫改劇，第一季于2019年7月上線。該系列劇描述了一個普通人與超能力者共存的世界，“祖國人”（Homelander）帶領的“七人組”是沃特公司包裝的超級英雄偶像團隊，他們在“英雄”身份下有大量黑暗面，而與這些超人類結下仇怨的屠夫、休伊等人則組成“黑袍糾察隊”開始暗中反抗沃特公司與超人類們。

反英雄的內核、暴力直白的臺詞和視聽感官沖擊、對流行文化的嘲弄……《黑袍糾察隊》從上線以來就呈現出了全然不同于常規漫改影視劇的氣質。在IMDb2020年最受歡迎的十大電視劇評選中，該劇直接排到了第一名，而前兩季在豆瓣也獲得了8.6分的不錯成績。今年6月第三季上線，開局時國內外口碑一片好評，豆瓣評分一度高達9.4分，但隨著第八集結局放出，該劇豆瓣評分已經下滑到了8.8分。

無論是題材、表現手法還是演員的表現，《黑袍糾察隊》系列都是一部充滿了驚喜、創意的美劇，但隨著第三季評分的下滑，這一系列的隱患也在逐漸暴露——在美劇的“一年一季預訂”的模式下，開局驚艷、到不斷續訂強行拖劇情、再到后續爛尾幾乎成了固定流程，從《行尸走肉》《迷失》《越獄》到《權力的游戲》無不如此。而《黑袍糾察隊3》就很像站在更好或者爛尾“節點”的中間階段，是在下一季大反轉還是淪為俗套，一切變化都可能來得非常迅速。

《黑袍》系列的魅力在哪？

《黑袍》系列的看點，一直以來有這么兩方面：其一是劇情的反超英、反套路、文化解構；其二是視聽語言和表現手法上的獵奇“創意”，在以大尺度聞名的亞馬遜劇集中也是佼佼者。

第三季的開局得分之高，很大程度上在于繼承并發揚了這兩大優點。這一部大尺度名場面比起前兩季的“殺死隱形人”、“月牙天沖”、“議會爆頭等”等等，感官沖擊獵奇程度也毫不落后。本劇制片人賽斯·羅根在這方面創意頗多，2013年的電影《世界末日》就是集大成者。而隨著劇情鋪開，沃特公司在“祖國人”和“七人組”之前的往事也被揭開，新角色“士兵男孩”的引入很大程度上也將整部劇對超級英雄文化的解構進一步深入，如果真正在現實中存在超能力者，他們更可能成為兵男和祖國人，還是美國隊長、超人們，答案基本昭然若揭。

反超英、反套路、流行文化解構是《黑袍》潛在的核心魅力。超級英雄漫畫很大程度上相當于西方的當代神話和武俠故事，賦予英雄們遠超凡人的力量，同時又必須保持他們身上的正義感和道德感，這是“超人”、“美國隊長”等第一批漫畫英雄身上的共同特征。

但隨著美漫行業的多年發展，過去的主流英雄故事越來越難以讓觀眾滿意，漫畫家們對“超級英雄”這一身份的解構越來越多元、深入了起來：過于強大的力量和莫名堅定的高尚類同于神性，于是有《天國降臨》中將新、老一輩英雄隱喻為諸神的爭斗；而對超人類強大力量的恐懼和思考，又有從《守望者》到《不義聯盟》里英雄們的“黑化”呈現；而隨著對陽光高大的英雄性格疲勞，“蝙蝠俠”們的形象越來越走向黑暗和深沉，“死侍”等非常規英雄設定也成為炙手可熱的招牌角色……根本上來說，是讀者和觀眾們的不同需求造就了英雄和反英雄，正面英雄的可望不可及和過分完美造就了反英雄對其的“祛魅”。

《黑袍》系列塑造的“祖國人”、“士兵男孩”、“屠夫”等形象就是這一思路的極端呈現——濫殺無辜的超能力者，加上受害者的極端反抗，這是很能激起大眾關注、爽感的人物塑造方式。但大眾對這種設定覺得新鮮、真實，并不意味著《黑袍》能夠真的得出一個被所有人認可的結論來。

觀眾本身的觀劇傾向也并不一定是明確的。對反英雄的推崇，很大程度上會回到對“正常英雄”的正義理念的推崇，比如《黑袍》第三季里星光不屑于與士兵男孩組隊因為后者是殺人犯，但問題是整個“黑袍小隊”里也全是殺人犯，去俄羅斯殺了一大堆守衛，闖沃特大樓時喜美子戴著耳機一通亂殺，被殺的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的普通人罷了。很多觀感上的矛盾，在于耍混、暴力美學和嚴肅、深刻敘事很大程度本身就是矛盾的，但《黑袍》隨著劇情的進展逐漸卻要同時兼顧這兩部分。

而在美劇的續訂模式下，《黑袍》第三季的高開低走也傳遞出了更多“可能爛尾”的氣息。

“續訂模式”下，編無可編再爛尾很難避免？

在《黑袍糾察隊3》中，劇情進展可以說相當大（有劇透）：

屠夫和休伊們為了殺死“祖國人”，開始尋找在幾十年前殺死強大的超能力者“士兵男孩”（Solider Boy）的武器，但卻意外放出了并未死亡而是被同伴伏擊并運走的“士兵男孩”，這位“士兵男孩”的怪癖和性格問題與“祖國人”相比可謂是各有千秋。而屠夫和休伊也在臨時7號血清的加持下擁有了自己的超能力，他們謀求和“士兵男孩”合作與祖國人正面對抗。

觀眾不滿意的部分，一是特效制作場面過于縮水，視覺表現力跟不上設定。雖說作為美劇，預算跟不上電影很正常，但在第一、二季中，我們還能看到梅芙肉身扛卡車、祖國人激光射飛機以及動不動就一飛沖天的場景特效，也比較契合劇中祖國人這一級別超能力者的壓迫感。

而到了第三季里，第六集和第八集兩場重要的打斗劇情卻很難讓人滿意，祖國人、士兵男孩、屠夫幾個人賣力對打、激光眼互射連一間石屋子都弄不塌，木頭門都打不破；梅芙一拳下去，也只是把鐵皮抽屜砸了個坑，卻能把祖國人打出鼻血；星光的“大功率”起飛氣氛都到位了，最終也不過爾爾。如果按照這種級別的表現力來說，《黑袍》里的整個設定基石都要松動了，祖國人完全不應該有這種“老子天下無敵”的自我認知，頂級超能力者如果只能小打小鬧，也不應該具備劇中如此巨大的影響力。

二是劇情走向逐漸拖沓、關鍵人物塑造略顯草率。經過第七集的文戲鋪墊，所有觀眾都在期待第八集的高潮戲，但這場室內戲的劇情走向有很多細節上的瑕疵，給觀眾的感覺是主創團隊小心翼翼得不敢推動主線劇情發展，而是沉迷于劇情的延續，而隨著屠夫、休伊等主角團隊中的普通人也開始“嗑藥”具備超能力，第一二季中那種小心翼翼的對抗也變了味。

開局成績斐然，中間開始拖節奏無限拍下去的美劇實在太多，《越獄》《國土安全》《紙牌屋》《行尸走肉》《黑鏡》等都以多季后的爛尾而告終。原因在于在美劇的“續訂模式”下，一部劇只要不爛，它就基本不會完結，但預算卻未必跟得上。也就是“不是美劇都會爛尾，而是不爛尾的都會繼續拍下去。”作為觀眾，當然不希望《黑袍》走這樣的老路，但也只能寄望于主創們超常發揮了。

持續的續訂讓主創團隊不得不在前期掏空創意，同時在中期盡量拖延作品的生命周期。所以完全市場導向的美劇續訂模式也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讓大量成功劇集內容大幅擴張，另一方面也極度考研創作者的實力，正面案例如《絕命毒師》最終得以“善終”，《怪奇物語》拍到第四季仍然口碑上佳，而負面案例就太多了，《殺死伊芙 第四季》豆瓣已經只有6.8分，上線不久的《西部世界第四季》目前只有8.2分，基本宣告要把這個科幻系列從神壇上拖下來了。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恐怕會是大多數美劇的最終歸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