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24潮
6月14日，富臨精工發布的一則《業績補償進展公告》再次讓數年前使其損失慘重的一筆重大資產重組故事展現在公眾面前。
多年前，為了提升公司 “持續經營能力”，富臨精工曾耗資20多億元收購了一家磷酸鐵鋰領域內處于 “領先位置” 的公司。
但誰曾想到，收購第一年收購標的公司就遭遇業績大幅下降，甚至因其過于依賴單一大客戶，導致其收購的第二年業績暴雷，進一步導致富臨精工年度巨虧了23.28億元，打斷了公司凈利潤此前7年連續增長的勢頭。
如今在鋰電材料需求大爆發的趨勢下，富臨精工又一次展現了強勁的增長勢頭，比如2022年一季度，營收規模及增速雙創8年以來最高記錄。
然而，24潮研究員發現，富臨精工可能再次陷入 “大客戶依賴” 風險，甚至大客戶的影響力更甚從前，建議投資者予以高度關注。
一切始于7年前的一場重大資產收購。
2016年5月18日，富臨精工發布《發行股份及支付現金購買資產并募集配套資金暨關聯交易報告書（草案）》稱，擬以21億元的對價購買湖南升華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升華科技”）100%股權，收購溢價率達742.54%。
據介紹，升華科技主要從事磷酸鐵鋰的研發、生產與銷售業務，2015年升華科技磷酸鐵鋰產量為3389噸，占國內磷酸鐵鋰總產量的比例為10.46%，是國內領先的鋰電正極材料專業供應商。
另據收購草案披露，2015年升華科技分別實現營業收入、凈利潤26626萬元和6679萬元，分別同比增長了221.92%和280.57%。從數據看，升華科技仍處于快速發展期。
當時，富臨精工還與彭澎、彭澍、劉智敏、升華投資等升華科技的4名股東簽訂了《業績承諾及補償協議》，原股東們承諾升華科技2016年-2018年實現凈利潤1.52億元、2億元和2.61億元。三年凈利潤合計為6.13億元。
一方開出高昂的收購價碼，一方給出含金量頗高的業績承諾。至少此時看起來，買賣雙方都誠意十足，最終雙方僅用時7個月（2016年末）就完成了這筆交易。
“升華科技的快速發展，將直接提升上市公司的盈利能力和持續經營能力。” 富臨精工如是說。
然而事實卻是，升華科技財務并表的第一年（2017年），其就沒有完成業績承諾。
據24潮統計，2017年升華科技實現凈利潤1.33億元，較業績承諾低了0.67億元，業績承諾完成率僅為66.65%，這也導致富臨精工當期商譽減值0.12億元。
此后，升華科技經營業績開始加速惡化。2018年升華科技營收驟降至1.03億元，同比下降近90%，巨虧10.62億元。為此，2018年末富臨精工又計提了15.51億元的商譽減值準備。
這一年（2018年），富臨精工遭遇了8年以來最大虧損（虧損23.28億元）。要知道，在2011年-2017年過去的7年間富臨精工創造的凈利潤合計僅為11.02億元。
到了2019年，富臨精工 “磷酸鐵鋰” 業務收入進一步降至0.2億元，毛利率降至-6.59%。
由此可見，富臨精工收購當升科技非但沒有 “提升上市公司的盈利能力和持續經營能力”，反而導致企業遭遇重大經營危機。
這究竟是行業大勢所致，還是企業自身經營層面存在問題呢？
為了搞清這個問題，筆者統計了近五年（2017年-19年）富臨精工與主要競爭對手 “磷酸鐵鋰” 銷售數據，最后發現這期間，富臨精工 “磷酸鐵鋰” 業務收入的下降幅度遠超競爭對手，且只有他的銷售毛利率持續為負。
比如我們以富臨精工與德方納米做數據對比，在2017年-2019年三年間，富臨精工 “磷酸鐵鋰” 業務收入與毛利率分別下降了98.06%、48.14個百分點；而同期德方納米 “磷酸鐵鋰” 銷售收入卻增長了25.09%，毛利率僅下降13.13個百分點。雙方競爭實力差異，一目了然。
另據湖南裕能招股書披露：2021 年，磷酸鐵鋰前四大廠商為湖南裕能、德方納米、龍蟠科技和湖北萬潤，四大廠商出貨量合計占比高達 62.42%，呈現較為集中的市場格局。從中可見，曾經行業 “領先企業” 升華科技已掉出第一梯隊。
富臨精工曾在年報中解釋稱：“升華科技原主要客戶深圳市沃特瑪電池有限公司（下稱‘沃特瑪’）爆發債務危機，升華科技從2018年年初開始暫停向其供貨，當年對其無銷售收入。截止2018年末，升華科技對沃特瑪及其關聯方應收款項余額合計12.08億元，基于沃特瑪實際經營情況和謹慎性原則，升華科技對其累計計提壞賬準備余額10.26億元。”
也就是說，升華科技所遭遇的經營困境只是因為一家客戶所致？
事實上，這一隱患早在收購時就已埋下。據收購報告書，沃特瑪一直是報告期內升華科技的第一大客戶：2014年、2015年、2016年上半年，沃特瑪對升華科技貢獻的營業收入占當期升華科技總收入的比例分別為88.47%、51.16%、73.42%。升華科技對于沃特瑪的依賴程度可見一斑。
然而，在收購報告書卻宣稱對沃特瑪不存在重大依賴風險：“升華科技與沃特瑪已保持了超過5年的合作關系，時間較長，在生產量有限的情況下產品銷售向沃特瑪傾斜符合一般商業規律。”
24潮研究發現，在富臨精工拿下升華科技控制權的第二年，升華科技對于沃特瑪的依賴程度還在持續增長。據富臨精工2017年財報披露，2017年 “沃特瑪仍是升華科技單一大客戶，其占升華科技同期銷售總額的比重為89.55%”。
至此，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我們不禁要問，作為行業內一家 “領先” 企業，其 “持續發展” 卻全部依賴于一家大客戶之上，其風險已不言而喻，為何富臨精工卻一直沒有察覺呢？
從數據走勢看，目前富臨精工 “磷酸鐵鋰” 業務再次展現了強勁的上升勢頭。
2021年其 “磷酸鐵鋰” 業務收入為6.54億元，同比增長了1067.86%，產品毛利率也同比增長了22.36個百分點至9.98%。
2022年一季度，富臨精工整體營收規模及增速再創8年以來最高值。
富臨精工還試圖 “加快6萬噸磷酸鐵鋰項目建設和20萬噸磷酸鐵鋰項目選址工作，進一步提升市場占有率”。
一系列數據似乎都預示著富臨精工將再次回到快速發展的軌道之上。
但筆者分析數據發現，投資者仍需警惕富臨精工可能再次陷入 “大客戶依賴” 風險。
根據富臨精工2021年財報披露：2021年其第二大客戶為寧德時代，銷售收入為4.34億元，占富臨精工年度銷售總額的比例為16.07%。
看似寧德時代的銷售占比并不高，但根據筆者經驗，其對寧德時代的銷售收入很可能大部分來自于 “磷酸鐵鋰” 業務，若是如此，在富臨精工 “磷酸鐵鋰” 業務中寧德時代的銷售占比可能在66.42%左右。這是否會導致富臨精工重走大客戶依賴的老路呢？
事實上，富臨精工與寧德時代的關系遠不止于此。
據筆者了解，富臨精工于2021年年初在四川射洪投資建設年產5萬噸新能源鋰電正極材料項目，并通過增資方式引進了寧德時代作為公司的戰略投資者。據2021年財報稱，“寧德時代擬進一步對江西升華增資，認購江西升華增加的相同金額的注冊資本 14400 萬元，本次增資完成后，寧德時代將持有江西升華20%的股權。”
根據雙方協議，“（上述擴張）項目產品優先用于供應寧德時代及其指定的主體, 并在保證寧德時代需求的前提下自主開展對外銷售業務。”
不止如此，富臨精工甚至可能在原材料采購方面也對寧德時代的全資子公司或參股公司形成依賴。據2021年財報披露，富臨精工的前兩大預付款方分別為江西金輝鋰業有限公司（下稱“金輝鋰業”）、寧波邦普循環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寧波邦普”），預付金額分別為4389萬元、3555萬元，占預付款項期末余額合計數的比例分別為26.93%、21.81%。
前者金輝鋰業是江西志存鋰業有限公司的全資孫公司，而江西志存鋰業有限公司又是寧德時代作為第二大股東的參股公司，寧德時代對其持股比例為8.16%。至于后者寧波邦普，則更是寧德時代的間接全資子公司。
這讓人不禁發問，即寧德時代對升華科技的影響力是否已經超過了當年沃特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