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極新 劉耳冬
編輯|苑晶
在工廠工作過的從業者或許時常會面臨這樣的問題:老師傅掌握很多“暗”知識,在工人的培養中,老師傅也經常通過言傳身教的方式進行知識傳遞。
然而在新的工業環境下,工業軟件正在向這種傳統的知識傳授宣戰。工程師們想辦法將如鑄造、焊接、沖壓、鍛造、切削、熱處理等現場訣竅變成算法、編碼,固化到軟件,作為一種可以吸納無數經驗和知識的集合體,工程知識的匯聚,也會形成用戶的使用習慣,用戶會因此形成深度依賴。也因此,工業軟件的價值就凸顯了出來。
一個國家工業軟件的發展程度和這個國家的經濟水平密切相關,而如今,我國正在試圖跨越這道門檻。
我國工業產業巨大,工業品類也是全球最多。但在軟件產業化方面,還有所不足,與我國工業所處的地位并不對稱。無數人趨之若鶩,一想扭轉這一局面。
可夢想雖好,無奈國產替代的前景是曲折的。
這種曲折首先體現在競爭對手方面,在工業軟件中,以德國為首的國家領跑歐洲軟件業,在細分的EDA領域,又有Cadence、Synopsys、Mentor等巨頭企業。這些巨頭壟斷了全球,也在中國市場的份額占比極高。
其次,工業軟件行業分類極多。智能產品方面,就分CPS、傳感器、Adas、產品性能仿真;智能服務方面,有Digital twin、狀態監控、傳感器與物聯網、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智能工廠方面,有車間聯網、增材制造、智能裝備、智能產線、工藝仿真、設備健康管理等;
耳熟能詳的智能研發有CAD、CAE、CAM、PLM、EDA和拓撲優化等;在物流和供應鏈氛圍AGV、SLAM、自動化立庫、WMS、TMS、和DPS;決策還有BI、工業大數據、EPM和移動應用多種劃分。同時實現替代,規模宏大,工作量極大。
再次,工業軟件的使用和成熟需要長時間的使用和沉淀,是國外巨頭軟件公司崛起的不二法門,國產軟件公司想越過雷池,必須讓軟件迭代的更快一些、使用的頻次更多一些。而以上三種原因共同造就了一個結果,那就是關于工業軟件的國產替代之路,一定是漫長而又艱辛的。
01、工業軟件中的發展糾結
在工業軟件的劃分中,存在“嵌入式”和“非嵌入式”兩種,前者大致可以占市場的2/3,后者為1/3。從發展性的角度上說,嵌入式是硬件的附屬產品,附加值不高,也因此,非嵌入式軟件備受關注。
由于云計算的發展,加大了市場對非嵌入式軟件的預期。從商業模式上說,云計算讓以往賣產品的邏輯轉向了賣服務,這樣一來,可以更好地為軟件公司貢獻現金流、擴大經營規模。
由此,在非嵌入式軟件公司內就出現了一種“鄙視鏈”——云服務和產品型公司大于項目公司,而外包企業在其中的末端。
云軟件容易出大公司,但也要看具體情況而定。在細分行業里,上文提到的生產控制環節,由于工業產品和工藝流程的不一致,也較難出現壟斷局面。也因此,在工業軟件領域也較難出現橫跨幾個行業的通用型軟件企業。
所以,越是標準化流程、標準件的生產,越容易出現大型公司。相反地,在大飛機、大輪船制造領域,由于國外某些公司積淀時間相當長,也讓國內軟件公司在這個領域實現替代難上加難。在行業內,有人甚至悲觀地認為,要想在以上這些領域實現突破,除非大公司錯過了某些技術革命浪潮,否則難以實現反超。
在制造底層的研發設計方面,理工類數學類、物理類軟件擁有較大優勢。在之前,一系列封鎖我國Matlab軟件的事件中,暴露了我國對底層工具類軟件的短板和不足。
但目前,若想在短時間之內彌補上底層工具的缺失,也極其困難。
這十幾年,無疑是2B軟件的黃金時期。Adobe十年四倍增長,股價漲了20多倍、Autodesk、達索都有巨大增幅。
這種利好間接地影響了國內的眾軟件公司,其中一些公司開始后起直追,取得了一些成果。在2019年,用友、金蝶等國產廠商在ERP領域實現了市占率的反超,進一步搶占以往屬于Oracle、SAP等公司的市場份額,可算是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國產替代。
除了管理信息類軟件,其他領域卻收獲寥寥。
因工業軟件普遍開發難度大、周期長、落后巨頭較多、資金需求大,短時期之內難以趕上巨頭的水平。
在CAX軟件方面,國內軟件希望依靠打通集合建模、物理模型求解以及數控加工程序的方式蠶食巨頭市場,利用CAD/CAE/CAM聯動效應,集成化擴大自身規模,但就目前的增速來說,離完成國產替代還遙遙無期。
在上云的角度上,業界更是對此意見不一。目前,從品類上說仿真類軟件由于架構等原因并不適合上云,而大企業對云化的敏感程度不如中小企業,所以,未來工業軟件的上云仍舊會圍繞眾多中小企業展開,但中小企業卻難以給工業軟件公司長久的安全感。
02、落后的背后是系統性問題
國際上的主流軟件代碼量在 3000 萬行到 4500 萬行左右,經測算,這樣的工作量需要3000-4500人開發一年。并且,頭部軟件企業已經持續開發數十年之久,經過了數十萬、數百萬用戶的體驗,從這個角度上說,國內軟件公司的發展仍然道阻且長。
在過去,我國依靠勞動紅利積累了一定實力,但長期依賴仍舊處于全球價值鏈底端,高端制造業匱乏一直是一個懸而未決的事情。
在知識產權方面,也是一個系統性工程。盜版軟件泛濫,是我國長期存在的問題,客觀上,導致國內軟件公司的研發投入不足。
在人才方面,國內工業軟件多以海外產品本地化實施起家,路徑上更多沿用了國外相關產品經驗,導致國內自動化生產對硬件的需求遠大于軟件。國內高端軟件人才更為缺乏,有媒體表示,我國國內只有1500名EDA研發人員,而這1500人之中有1200人在國際EDA公司任職。
還有,國內軟件市場在區域發展中也甚不平衡,其中華東、華南、中南比例較大,而西北、東北地區所占比例較小。
在一些國外公司中,過去也試圖在國內工業軟件行業深度耕耘,但效果不理想。以Autodesk為例,一直以來在高校資助上大筆投入,也保有了大量國內用戶的口碑。
其實,在諸如Adobe的收入框架中,80%的利潤仍舊來源于歐美區,中國的收入貢獻較小。也就是,在一定程度上,中國用戶一直是國外廠商嚴重的“非核心用戶”群體。
本質上說,國內軟件企業所面臨的敵人不僅僅是盜版軟件,還有較低的付費能力和付費意愿。
單從市場的角度而言,適合工業軟件生長的土壤仍然是歐美,而非國內。
在如今,國內工業軟件要想尋求一條出路,仍然是靠一復一日的投入、一點點擴大護城河、清除對手實現。也就是說,未來誰能和客戶綁定更深、誰能堅持到黎明的到來,才能拿到進級下一階段的入場票。
不過目前,國內工業軟件仍然處在黑暗,黎明還遠未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