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連線Insight 韓瀅
編輯｜李信
電影行業的春天遲遲沒有到來。
3月25日，電影《人生大事》宣布因為疫情原因撤檔，當天其他七部電影也紛紛宣布了退出今年的清明檔。
就此，預示著這可能是中國電影市場最慘淡的一次清明檔。
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今年清明節假期全國電影票房為1.2億元（含服務費）。而對比去年同期，清明節假期這個數字為8.21億元。
圖源燈塔專業版
票房慘淡的背后，是清明檔最終只有三部影片“苦撐”。
“撤檔的電影片方是在50%的損失和100%的損失之中做了選擇。”中國青年劇作家導演向凱向連線Insight表示，“與其在疫情嚴控的清明檔上映，全盤皆輸，不如在其他檔期‘博’一把，也許還有生的希望。”
全國新一輪爆發的疫情讓電影市場再次充滿不確定性。緊閉的電影院、嚴控的上座率，臨時撤檔盡顯電影人的無奈。
實際上，不只是清明節票房慘淡，2022年電影市場還沒走出陰霾。
春節檔雖然有《長津湖》領跑，但整體表現仍與往年存在較大差距。而到了3月份，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月票房為9.13億元，創下近10年（2020年除外）電影票房歷史新低。
“名存實亡”的清明檔，不出意外地一片冷清。如今，比電影制作方更難過的是，是沒有生意可做的“影院人”。反復出現的疫情讓電影院2022年的關鍵詞依然是活下去。
1、史上最“冷清”清明檔
這是最慘淡的一次清明檔，中國青年劇作家導演向凱這樣描述剛剛過去的清明檔。
今年清明檔上映的新影片僅有3部，分別為《密室逃生2》《精靈旅社4》和《草原大作戰》。
三部電影支撐的清明檔，票房慘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清明檔假期的電影票房僅為1.2億元，剛剛達到去年同期八分之一的水平。
在平均票價下降的前提下，清明檔總觀影人次縮水了超過五分之四，場次也因影院半數停業而幾乎腰斬。
值得關注的是，在上映的三部電影中，《密室逃生2》《精靈旅社4》都是引進片，只有《草原大作戰》是國產片。
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從清明三天檔期票房來看，《精靈旅社4》以2842萬票房領跑清明檔，《密室逃生2》以1921萬票房位居第三名，而上映12天的《月球隕落》在清明假期獲得2458萬票房，處于票房榜的第二名。相比之下，《草原大作戰》只有76萬票房，比《精靈旅社4》少了將近40倍。
在票房占比上，《精靈旅社4》、《密室逃生2》、《草原大作戰》分別占23.3%、15.8%、0.6%。
引進的兩部電影都是系列電影的續集，有一定的觀眾基礎，而國產電影《草原大作戰》落后了。
從影片題材來看，《精靈旅社4》和《草原大作戰》都是動畫片，《密室逃生2》則為驚悚片。相比于以往的清明檔期，今年的這三部劇作似乎都沒有吸引到核心觀眾的關注。
向凱向連線Insight解釋，“檔期的特性決定了電影的主旋律。比如清明節就是懷念、溫情，也可能是驚悚的主題，但只有《密室逃生2》相對符合調性。”
在豆瓣評分上，《密室逃生2》的口碑也相對最高，拿下了6.2分。但相比于2019年上映的《密室逃生》，其口碑還是下跌了0.9分。
圖源豆瓣APP
這點在電影上座率上體現得更明顯。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4月5日當天《精靈旅社4》上座率為3.9%，《密室逃生2》和《草原大作戰》分別為3.4%和1.5%。而在場均人次上，《草原大作戰》僅為1人。
一個現象是，新上映的三部電影的上座率和場均人次上都比不上《長津湖》。《長津湖》的上座率為5.9%，領跑其他電影。
要明白，上座率最高的《長津湖》2月1日就已經上映了，至今過去64天。這部春節檔上映的電影至今熱度仍高于清明檔上映的新電影，也說明這屆清明檔電影的表現難看。
一般來說，清明檔作為銜接春節檔和五一檔的重要檔期，雖然算不上最熱門，但排片數量也中規中矩。尤其是在經歷了去年史上最好成績后，今年的清明檔格外受關注。
但遺憾的是，隨著一部部電影的陸續撤檔，清明檔最終一片寂靜。
2、突然的大撤檔
距離清明檔還有一周時間時，電影市場開啟了“大撤退”。
3月25日下午，電影《人生大事》宣布撤出清明檔期，重新上映時間未定。官方對此的解釋是，“疫情防控無小事，苦盡甘來是人生。”
圖源電影《人生大事》官方微博
幾小時后，《神探大戰》《你是我的春天》等七部影片也先后宣布撤出清明檔。最終只留下《密室逃生2》《精靈旅社4》和《草原大作戰》三部電影“競賽”本屆清明檔。
不到一天，原本被十一部電影塞滿的“史上最熱清明檔”變成了“史上最冷清明檔 ”。
總體來看，撤檔的幾部電影在公告中表示，撤檔是由于國內本土疫情的反復不確定性導致。
眾多撤檔影片之中，原本朱一龍主演的《人生大事》是最受期待的電影之一。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有27萬人想看《人生大事》。在豆瓣上，也有3.2萬人將《人生大事》標記為想看。
在電影官方抖音號的榜單上，“電影人生大事”賬號新增獲贊數為61.1萬，新增粉絲數為1.8萬，處于所有待映電影榜單的第一位，且比第二名“電影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賬號高出近5倍。
事實上，觀眾對《人生大事》的期待如此之高不僅因為演員朱一龍有一定熱度，還與其宣傳力度緊密相關。
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截至目前《人生大事》共有8個營銷事件，其中包括預告片、特輯、花絮、MV、定檔。一共上榜微博熱搜30次，微博熱搜在榜時長高達92小時9分。
《人生大事》的營銷事件，圖源燈塔數據專業版
更關鍵的是，從題材來看，《人生大事》講述的是殯葬題材的溫情故事，與清明節主題高度契合。
為了發酵口碑，避免清明檔期的競爭激烈，《人生大事》在此前便宣布了3月20日、26日、27日以及4月1日將進行超前點映。而受疫情影響，除了3月20日的點映外，其余場次均已取消。
另一個備受關注的便是由趙今麥、林一主演，講述校園故事的《一周的朋友》。該影片從今年1月末便開始了多渠道的宣傳。燈塔數據顯示，《一周的朋友》共有50個營銷事件，其中86%都是與電影花絮相關。
《一周的朋友》營銷事件，圖源燈塔專業版APP
伴隨營銷的不斷曝光，《一周的朋友》想看人數也達到了將近12萬人。其中，與兩位主演有關的“趙今麥林一二搭”熱搜沖到了微博熱搜榜第一位，并在榜將近五個小時。而與趙今麥之前電視劇《開端》聯動的話題“原來趙今麥開端大結局臺詞是個flag”在微博熱搜第一名的位置持續將近13小時。
此外，除了《人生大事》和《一周的朋友》，抗疫題材的《你是我的春天》，懸疑題材的《被害人》《最后的真相》，犯罪動作題材的《神探大戰》想看人數均沒超過兩萬。
“一般大電影的宣發費用和制作成本都是五五分，因此臨時撤檔對電影損失慘重。如果前期把宣發費用都用上了，宣發公司最起碼損失50%以上。”向凱表示。
這意味著，像《人生大事》和《一周的朋友》宣傳力度很大的電影，臨時撤檔勢必會對電影造成不小的損失。
但撤檔或許是電影人不得不做的選擇，甚至是利益最大化之后的選擇。畢竟與其做疫情之下的“犧牲品”，不如換個檔期“搏一搏”。
全國范圍內再次爆發的疫情催生了緊迫感。尤其是上海疫情的外溢程度，讓其他城市疫情形勢很緊迫。除了上海外，北京、廣州這類東部大城市也或多或少地經歷著疫情。
從燈塔專業版數據的影院營業地圖來看，截止4月5日，上海當地營業影院為0家，周邊省份的影院營業率也低于20%。而營業率高于80%的省份均集中在中西部，消費能力會比東部城市差一些。
當這些最具消費能力的城市按下暫停鍵，影片選擇撤檔不失為一種自保之舉。
就清明檔的形勢和環境來看，如果正常上映，很可能成為犧牲品。“臨時撤檔是因為對后面的檔期抱有希望，想把自己的生命線延長。”向凱向連線Insight解釋道。
尤其是對于國產片來說，中國市場是國產電影最主要的市場，如果在中國市場沒能取得好成績，那就等于全盤皆輸。
而對比引進片，除了中國市場外，其本土的電影市場已經為其帶來一定的票房收入，中國市場并不是唯一選擇。“即便是在中國市場票房不高，也不會太影響引進片的整體票房。”向凱告訴連線Insight。
這也是清明檔國產片集體大撤檔的重要原因之一。
關于上述撤檔的電影何時回歸，外界更多的是期待距離最近的五一檔。向凱則向連線Insight分析，“這些國產電影的制作和內容或許還達不到五一檔的水平，在已經有一批特定電影定檔五一的前提下，上述電影很可能沖不上去。他們可能會選擇中秋檔、國產電影保護月這種競爭較小的檔期。”
向凱還指明，“按著正常邏輯來講，清明檔不會出現特別火爆的電影。反之，好的電影也不會選擇在清明檔上映。”
這場關于影片與檔期的賭局背后，是電影人的無奈，也是電影人的自保。畢竟，誰都不想成為炮灰。
3、疫情之下，電影院日子難過
電影院再次陷入“冬天”。
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截至4月5日，全國營業影院總數為5568家，影院營業率僅為46.3%。上海、天津、吉林等地影院則基本暫停營業。
換句話說，疫情的反復不確定導致全國超五成電影院停業。
更早之前，三月份下旬營業電影院的數量已經在持續下降。貓眼電影專業版數據顯示，3月31日全國影院營業率為44.76%，營業影院數量為5380家，比3月30日減少372家。
這對電影院來說無疑是致命一擊。在疫情反復的這兩年，停業、嚴控的上座率以及不確定的檔期成為了電影院的日常。
正如上文提到，清明檔影片上座率最高的電影《長津湖》也只有5.9%。如果同樣以假期最后一天4.5日對比，去年同期《我的姐姐》上座率最高為16.3%。
這意味著，伴隨電影撤檔一起離開的，還有觀眾們。
一方面政策管控下電影院不允許聚集，一方面消費者失去了走進電影院的愿望。
長期的疫情讓觀眾越來越不愿意走進電影院。實際上，比起居家看電影的安全與便捷，電影院已經成為觀眾看電影的第二選擇。
而電影作為文化娛樂消費的一種，并非具有不可替代性。疫情常態下，年輕觀眾似乎已經找到了更適合線上消遣的方式，比如線上劇本殺、狼人殺等活動。
以今年情人節為例，觀影人數較2019年同期減少400萬。對于消費者來說，電影院不過是眾多約會地點之一，而非唯一。對比之下，當晚電競酒店的訂單量增加70%。這意味著，電影及電影院的壁壘并不高，消費者對其消費忠誠度也不穩定。
更重要的是，此前春節檔的票價已經嚇退了一部分觀眾。向凱向連線Insight表示，“疫情沖擊了中國中產階級和老百姓的收入，尤其對白領或者工薪階層的收入有非常大的影響，這直接導致了觀眾消費水平降低。”
但拋開疫情不談，即便清明檔的平均票價已經比春節檔降價近20元，清明檔電影市場的成績仍舊乏善可陳。
究其根本，如果說兩年前突如其來的疫情短暫打破了觀眾看電影的熱情，那么疫情常態化下，影響觀眾觀影熱情的便是中國電影優質項目不足。
“放眼整個電影行業，中國電影市場份額不足，無片可拍、無片可上一直困擾著電影人。”向凱直言。
事實上，早在今年春節檔時，電影市場的表現便差強人意。今年春節檔總票房60.39億元，較去年同期下降了18億之多。而在春節檔之后，電影市場幾乎一直在走下坡路，情人節檔也是不溫不火。
顯而易見的是，上游內容不足，便直接影響了下游電影院的盈利。
中國電影基金會投融資專項基金主任朱玉卿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采訪時表示，“現在，大概有1萬家影院的日票房低于300元，連每天的水電費都不夠。今年已第二次出現單日票房不足2000萬的情況。”
這點其實不難理解。疫情反復的這三年，電影院是被打擊最深的營業場所之一。作為室內密閉空間，也始終處于管控的第一位。比如，結束疫情不久的深圳，直到4月6日上午才有序開放電影院，并按限流50%開放。
Wind數據顯示，按照中信證券行業分類，截至4月5日，有17家A股影視公司披露了業績預告，其中6家依舊繼續陷入虧損。
2022年，活下去的電影院仍是幸運的，畢竟還有很多電影院沒能等來復工那一天。
早在2020年，橙天嘉禾銀河影城天津萬象城店發布閉店公告，“在營運成本和新冠疫情的雙重壓力下，終究等不到復工那一天”，閉店公告中，該影院如是寫道。
靜悄悄的清明檔已經過去，即將到來的五一檔電影行業會有幾分勝算我們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的是，在充滿不確定的市場中，電影人能做到的只有不斷注入優質內容，并且咬緊牙關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