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雖然歐盟委員會上周公布新計劃提議在今年內將俄羅斯天然氣進口減少三分之二，但對于歐盟最大經濟體德國而言，迅速擺脫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幾乎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德國最大發電公司萊茵集團（RWE）最新警告，如果德國立刻停止從俄羅斯進口天然氣，將讓德國家庭面臨“無法想象”的后果，還將對生產和企業造成持續性破壞。

此前，來自綠黨的德國經濟和能源部長哈貝克也做出類似表態，警告立刻切斷來自俄羅斯的能源進口將導致德國出現大規模失業。

經濟學家預測，如果立刻停掉俄羅斯天然氣，就算增加從其他國家進口，德國的供應缺口也會達到30%。最糟情況下，德國GDP可能下降5個百分點，民眾還將面臨天價能源費。

據《金融時報》3月15日報道，萊茵集團首席執行官克雷貝爾（Markus Krebber）當天表示，雖然他理解要求對俄羅斯實施最嚴厲制裁的呼聲，但由于歐洲國家，特別是德國對俄羅斯能源的依賴，最嚴厲制裁將讓德國也遭受重擊。

他警告，如果立刻停止從俄進口天然氣，將給德國普通家庭的供暖造成“無法想象”的后果；持續的供應阻塞則會給企業生產、中小企業造成長期性破壞。

歐盟有45%的天然氣進口來自俄羅斯，德國的依賴則更強。德國有55%天然氣、34%石油和45%煤炭來自俄羅斯。天然氣主要用于工業生產、取暖和發電。

俄烏戰爭前，德國正在逐步淘汰煤電和核能，向太陽能、氫能等新能源全面轉型，天然氣成為轉型期的重要過渡能源。德國與俄羅斯共同修建的“北溪2號”天然氣管道曾被寄予厚望。

一旦減少天然氣，作為替代，理論上德國可以增加煤電和核能的使用。萊茵CEO克雷貝爾稱，如果有需求，該集團可以恢復3.5吉瓦的煤電產能。

但提高煤電使用與德國新政府的能源政策不符。德國此前計劃在2038年逐步淘汰煤電，新政府已將目標提前到了2030年。

在核能上，德國曾有17座核電站。在日本福島核電站泄露事故后，德國關閉了八座核電站，剩余九座核電站開始逐步減產，以在2022年全部關閉。

目前，德國還有最后三座核電站處于運行中，三座都歸萊茵集團管理，均計劃于今年底關閉。德國政府已經拒絕延長這三座核電站的運行時間。

而在尋找其他天然氣來源國和增加液化天然氣供應上，德國的選擇也很有限。

除俄羅斯之外，挪威是歐盟和德國的第二大天然氣進口來源。但2月初，挪威天然氣巨頭Equinor ASA宣布該公司已經處于全速生產狀態，無法再提高產量為歐洲提供更多天然氣。

歐盟委員會上周公布的減少俄羅斯天然氣進口計劃中把液化天然氣作為重要替代品，準備提高來自卡塔爾、埃及、阿爾及利亞等國的進口。

但卡塔爾、埃及等國都與亞洲國家簽訂了長期合同，可臨時出口給歐洲國家的液化天然氣有限。

《經濟學家》分析指出，全球交易的液化天然氣中有70%都簽署了10年期及以上合同。此前歐盟國家主要依靠現貨市場和短期合同，在低價時進口液化天然氣，這也導致歐盟目前處于被動局面。

除了液化天然氣供應量問題，德國還面臨的另一個問題是該國沒有液化天然氣接收終端。液化的天然氣從海上運抵后需要在終端轉為氣體后才能經由管道運輸，終端通常位于港口。

德國進口的液化天然氣主要由位于比利時、法國和荷蘭的液化天然氣終端接收，進一步增加了運輸成本。

而一旦各國所需進口的液化天然氣增加，或將無法及時處理德國進口的部分。德國總理朔爾茨已經承諾要加快在德國修建液化天然氣終端，但終端完成修建預計要到2026年。

上周日，德國經濟和能源部長哈貝克警告，如果德國立刻抵制俄羅斯油氣，德國將面臨供應短缺甚至供應中斷，引發“大規模失業、貧困、人們無法取暖無油可加”。哈貝克來自綠黨，綠黨是在氣候政策上最激進的政黨。

哈貝克稱，政府正在確保德國能在今年夏天擺脫對俄羅斯煤炭的依賴，在今年結束前逐步淘汰俄羅斯石油，但短期內切斷俄羅斯天然氣供應將讓德國自己遭受沖擊。

來自德國、英國、法國和美國的九名經濟學家本月在德國公共政策平臺ECONtribute發文指出，如果德國立刻停止進口俄天然氣，即便增加來自其他國家的天然氣進口、臨時增加煤炭和核能發電、在今年夏天補充天然氣庫存，德國的天然氣供應缺口也將達到30%。

文章根據德國替代俄羅斯天然氣的程度進行了多種預測，在最好情況下，減少俄氣對德國今年GDP的影響在1%以下；在最糟情況下，對德國GDP的影響將升至2%到2.5%。

而不管哪種情況，德國民眾都將面臨能源價格大幅上漲。德國目前已經是歐洲電價最高的國家。

來自德國曼海姆大學和歐洲外交關系協會的兩名經濟學家則認為該文章低估了俄天然氣對德國的影響，預測切斷俄天然氣供應可能導致德國GDP縮水四到五個百分點。

今年初，德國經濟部下調了今年GDP增長預期，從此前預期的增速4.1%下調到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