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張濤（經濟學博士，就職于國有大型銀行）
每逢大選，美國兩黨出于政治博弈和選情的考慮，均會不遺余力地互相揭短，其中最典型的案例當屬“水門事件”，時任總統尼克松因此被迫辭職，成為美國歷史上首位因丑聞而下臺的總統。針對美國兩黨選前政治博弈的現象，1980年，里根的總統競選經理威廉·凱西首創了“十月意外”（October Surprise）一詞，用來特指在美國大選年份的10月，諸多意外事件（或有意或無意）會對選民的決定產生較大影響，進而影響隨后11月初的大選結果。
過去四年執掌白宮期間，特朗普打破了很多美國政治慣例，加之其個人風格的特立獨行，造成美國內部政治生態和美國在全球治理的定位進入劇烈變動期，進而導致美國兩黨在本次大選中的博弈尤為激烈，相應“十月意外”的程度罕見的高。例如，美國兩黨對第二輪財政救助計劃分歧嚴重、“民兵組織”計劃綁架并私審密歇根州民主黨女州長惠特默的企圖被挫敗、蓬佩奧下令在美國國務院網站公開希拉里3.5萬封電子郵件、親白宮的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罕見越界涉足財政政策、美國兩黨對巴雷特出任最高法院大法官爭議巨大等。
然而，在諸多意外之中，特朗普感染新冠無疑是最大的意外。10月2日，特朗普夫婦新冠檢測呈陽性，特朗普隨即入院進行了短暫治療，于5日晚出院返回白宮,隨后白宮醫生表示，特朗普已完成新冠肺炎治療療程，10日之后就可重返公共活動。從確診到重返公共活動僅9日，大幅低于一般意義上流行病14天的隔離期，顯示出本次大選對于特朗普本人及共和黨壓力之巨大。但高齡的特朗普屬于高危人群，其能否完全康復并不完全確定，相應其能否繼續履職、能否順利參選，以及即便當選能否順利履職均成為潛在的不確定性。近日，因特朗普曾一度中斷第二輪財政救助的兩黨磋商，佩洛西借機對特朗普工作狀態提出了質疑，揚言要按照《憲法第25修正案》啟動對其工作能力的評估，若此舉落地，那將是美國歷史首次。
不過從近期金融市場的表現來看，除了10月2日因特朗普新冠確診和10月6日特朗普曾表示暫停與民主黨就第二輪救助計劃的談判，導致市場出現大幅波動之外，金融市場基本保持平穩，似乎已經進入“審美疲勞”階段。
但鑒于美國大選已臨近11月3日選舉日，而最新民調顯示，拜登已領先特朗普17個百分點，而且民主黨再次奪得參議院多數席位的概率也在持續上升，顯示民主黨很可能會在本次大選中橫掃國會參眾兩院和總統職位，因此，美國兩黨的政治博弈已接近白熱化，相應金融市場暗潮洶涌。而受疫情影響，本次大選的投票，美國很多州都采取了郵寄投票的方式，投票方式的變化直接影響選民的投票率，例如郵寄投票方式的便捷性可能會提高投票率，尤其是提高年輕選民和女性選民的參與度。另外，美國已有不少州放寬了郵寄投票的截止日，例如華盛頓州就將截止日設定為11月23日。但之前特朗普和共和黨已放言，只會承認截止11月3日的投票結果，因此，郵寄投票方式的廣泛采用給本次大選進一步增加了不確定性。
綜上各類因素疊加，致使本次大選成為美國有史以來不確定性最高的一次選舉。2000年11月至12月期間小布什和戈爾曾因選票風波，導致大選結果推遲至12月12日，在最高聯邦法院最終判定之后，才確定小布什勝出，期間美國金融市場因選舉結果不確定性出現了劇烈波動，標普500指數最大波幅超過11%，VIX脫離20的歷史均值多次跳升至30附近，美債收益率則在避險情緒推動下快速下行，幅度接近一個百分點，由5.9%降至5%。
因此，在罕見程度最高的“十月意外”沖擊下，美國金融市場情緒已進入敏感期，市場波動較前期繼續增強是大概率事件，尤其是在各類風險因素推動下，已明顯高處不勝寒的美股，短期內下行風險必然上升。
自染病以來，特朗普一直在證明其履職能力的正常，由于在隨后的大選中，他還將十分密集地參加公共活動，其身體狀況隨時都可能再次成為問題源，而近期媒體爆出其納稅問題，也讓其面臨未來可能的訴訟風險。因此，繼續打好經濟牌，就成為特朗普獲得選民支持的重要策略之一，但疫情擾動下，美國失業率很難快速降至正常水平，由此維持金融市場的繁榮就成為特朗普最重要的經濟牌，由此判斷，美聯儲還將受到白宮持續的壓力，而之前鮑威爾罕見涉足財政政策，已反映出此壓力之大。
對于中國而言，美國大選不確定性和兩黨爭奪的白熱化，迫使特朗普必須集中精力處理好內部矛盾，相應針對中國的諸多不利干預將有所緩和（雖然是階段性的），并由此帶動中美雙邊關系緊張局勢得以短暫喘息，近日萊特希澤就呼吁美國各派盡力保護好中美第一階段經貿協議實施進程，臺積電也獲美方準可給華為供應部分零件。這些階段性變化，無疑利好中國經濟和金融市場，同時也有助于中國對沖美國大選引致境外市場波動的外溢性影響，近期人民幣匯率已快速升值至6.7附近，10年期國債收益率更是由疫情平穩后2.5%升至3.2%，相應中美國債利率120基點擴大至250基點（一個基點等于萬分之一）。
（本文為“美大選與金融觀察系列”之一。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責編郵箱：yanguihua@jiem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