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袁穎琪

編輯 | 陳菲遐

如意集團（002193.SZ）正受到雙重夾擊。

一方面，疫情讓本就不景氣的服裝行業雪上加霜，隨著海外需求受到抑制，以面料供應為主的如意集團勢必受到影響。另一方面，母公司山東如意科技集團（下稱如意科技）深陷債務危機，也讓投資者憂心忡忡。

界面新聞統計發現，如意集團將有14.8億債務一年內到期，其賬面現金并不足以償還。此外，這家公司還有一筆5億元的理財投資充滿疑點。

大股東暴雷

如意集團乃至如意科技的股權架構較為復雜。如意集團實際控制人為邱亞夫。他通過北京如意時尚投資控股有限公司（下稱如意時尚）旗下的如意科技和山東如意毛紡集團，分別持有如意集團23.1%和16.1%的股份。

此前頻頻暴雷的正是如意集團大股東如意科技。3月11日，如意科技被資信評估機構大公國際下調評級至AA-，并將其及相關債項移出信用觀察名單。3月16日，上海清算所發布通知稱，如意科技因未按時繳納2019年度第一期中期票據的一筆7500萬元的利息。雖然該筆利息經展期后未構成違約，但如意科技資金鏈岌岌可危已成事實。

如意科技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與其頻頻收購海外著名服裝品牌有關。目前，如意科技旗下已擁有30多個國際時尚品牌，包括日本成衣巨頭RENOWN，法國時尚集團SMCP、高端男裝集團TrinityLtd以及瑞士奢侈品牌Bally的部分股權等。

而事實上，如意科技這次暴雷早有征兆。

首先，如意科技未能清償供應商借款。3月2日，如意科技所控制的日本上市企業RENOWN表示未能從如意科技收回53億日元（折合人民幣約3.4億元）的未償債務。此前還有旗下品牌Aquascutum拖欠葡萄牙供應商15.5萬英鎊款項被起訴。

其次，如意科技頻頻卷入各種借貸官司。去年11月，如意科技因未按時履約被列為強制執行人。2020年至今，如意科技作為被告卷入了五起訴訟。

和絕大部分資金緊張的公司一樣，如意科技也將手上的上市公司股份多次質押。根據天眼查信息，如意科技以及如意毛紡，已經將其所持的上市公司如意集團的股權悉數質押，今年以來，如意集團的股價已下挫15%。

現金5.7億，負債14.8億，怎么還？

大股東已經暴雷，如意集團的資金狀況也不樂觀。

從2017年開始，如意集團的凈現金流就呈現大幅流出狀態。

近三年，如意集團的短期負債快速增長，平均增速達到了29%。截至2019年9月30日，如意集團短期負債為11.12億元，占資產總額的22.68%。除此之外，如意集團還有2.78億元的應付票據，0.9億元的一年以內到期的長期借款和1億元的長期借款。以上這些如果逾期不還，就構成違約，會直接損害如意集團的債務評級和銀行授信。

這些債務共計高達15.8億元，其中有14.8億將在一年內到期。除此之外，如意集團還有對于供應商的3.76億的應付賬款，通常也是一年需要支付。

截至2019年6月30日，如意集團賬面現金為9.1億元，其中可用于償還債務的只有銀行存款5.7億元，其余3.4億元為受限資金。

除此之外，如意集團自2017年起就有一筆5億元的理財投資。2019年11月4日，該項資產被贖回，獲得投資收益3482萬元，年化收益率約為7%。由此推算，如意集團能夠用來償還銀行借款的資金大約為10.7億元。

然而，這筆理財的投資標的卻頗為可疑。

如意集團披露該理財的基層標的是七星融資租賃（上海）有限公司（下稱七星融資租賃）。5億元對于如意集團絕不是一筆小投資，何況七星融資租賃的資質也讓人擔憂。

天眼查顯示七星融資租賃現在的董事長是孫立峰，實控人為戚學遠。七星融資租賃官網顯示公司是由國內實體公司、外資企業和金融專業人士共同出資成立的一家提供融資租賃和應收賬款管理的公司，注冊在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內。公司的注冊資本為3000萬美元。但是，官網信息從2015年以后就沒有更新過。

七星融資租賃年報披露的信息顯示，2016年到2018年，公司繳納社保人數只有兩人。公司的聯系電話經確認為公司董事長兼法人孫立峰本人的手機。官網顯示的七星融資租賃經營地址為上海市黃浦區龍華東路818號海外灘金融A座1303室。但是，界面新聞記者實地考察并未發現該公司。

此外，2018年9月，七星融資租賃還因為一起票據追索權糾紛和另外三名當事人一起被匯錢途（廈門）商業保理有限公司訴至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審判結果未披露。

一場難以成功的自救

2019年7月9日，如意集團發布一份《發行股份購買資產暨關聯交易》的預案，上市公司以發行股份的方式購買如意科技（香港）74.36%股權和濟寧如意品牌60%股權。

購買標的之一濟寧如意品牌的控股股東為如意時尚，且實際控制人均為邱亞夫，因此本次交易實際為關聯交易。

這則交易本質是上市公司控股股東的資產注入，但交易有太多先決條件。

濟寧如意品牌的主要資產為持有的利邦控股51.30%股權，如意科技（香港）的主要資產為持有的雅格獅丹控股100%股權。利邦控股是高端男士服裝零售商，主要于中國及歐洲市場從事輕奢男士服裝零售業務，旗下主要經營CERRUTI 1881、GIEVES & HAWKES、KENT & CURWEN及D’URBAN四大國際男裝品牌。雅格獅丹控股擁有Aquascutum品牌。

濟寧如意品牌要注入上市公司之前，如意時尚需要完成回購另一股東光大興隴所持濟寧如意品牌40%股權。并且，光大興隴持有的濟寧如意品牌40%的股權過戶登記至如意時尚名下是這場交易執行的先決條件。

即將注入的濟寧如意品牌旗下的幾家輕奢男裝品牌還算優質資產，可以提振上市公司業績。這則交易本質上是雙贏的局面。無論是大股東如意科技還是上市公司如意集團，他們都面臨流動性壓力。對于如意科技的母公司如意時尚而言，將自己的核心資產注入上市公司，可以獲得上市公司股份。之后可以將股份再進行質押緩解流動性壓力，成功度過危險期之后股份還可以變現。而對于如意集團來說，不排除會和發行股份購買資產一起，增發募集配套資金補充流動性。

然而，這樣一場“雙贏”的交易卻意外陷入停滯，這也使得如意集團離債務危機越來越近。

今年3月4日，如意集團發布該交易的更新進展公告稱，由于標的公司境外經營實體較多，本次交易所涉及的審計、評估、盡職調查等各項工作仍在進一步推進中。

但是真正的問題可能出在如意時尚，由于資金問題，無法拿到另一個股東光大興隴持有的濟寧如意品牌40%股權，這也就使得該項交易無法進行下去。按照協議規定，如意時尚只有取得濟寧如意品牌100%的股權后，才可以將其中的40.61%轉讓給中國信達，將其中的8.26%轉讓給山東經達，如意時尚只保留51.13%的股份，進而以三家公司的名義，注入上市公司。

光大興隴持有的濟寧如意品牌40%股權是明股實債，不享有任何表決權，且如意時尚負有回購的義務。如意時尚和光大興隴之間的債務為8.87億元。這也是為何回購40%股權是先決條件的原因。

現在的如意時尚已經卷入了多個債務糾紛。天眼查數據顯示，在2019年9月-12月期間，如意時尚被法院強制執行三次，共涉及標的4.5億元。其中有一起，是被山東經達因債券轉讓合同糾紛上訴至山東省濟寧市中級人民法院。最終，法院凍結了如意時尚1.15億元的存款。

另外，本案涉及的交易標的公司（濟寧如意品牌和雅格獅丹控股）還存在著多重股權質押情況。這也成了這次交易能否進行的重要障礙。例如，如意時尚持有的濟寧如意品牌60%股權、濟寧如意品牌持有的香港如意品牌100%股權以及香港如意品牌持有的利邦控股51.38%港股股票已質押給光大興隴。而如意時尚持有的如意科技（香港）74.36%的股權以及如意科技（香港）持有的雅格獅丹控股100%股權已質押給Business Friendship Limited。因此，中國信達、山東經達入股標的公司以及上市公司發行股份購買標的公司尚需解除股權質押。

如果不能將母公司的其他品牌納入自己的經營范圍提振業績，如意集團的現金流狀況只會越來越差。一場債務危機的苗頭已經顯現。

根據如意集團的業績快報，公司預計2019年實現營業收入11.5億元，同比下滑13.4%。歸屬母公司凈利潤0.5億元，同比下滑4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