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盧奕貝
編輯 | 牙韓翔
“蘭桂坊翠華燈下見啦。”在中環蘭桂坊附近,威靈頓街上的那間翠華餐廳,已經成為了港島的一個地標。
這家翠華餐廳24小時營業,白天這里是中環精英們的飯堂,到了午夜,這里是人們在蘭桂坊酒館大醉一番后的最佳宵夜地。而也由于店內燈火通明,它被香港人戲稱為“蘭桂坊照妖鏡”,可以照出昏暗光影中模糊不清的面孔,以及酒精之下吐露的真心。
現在,這盞翠華餐廳的霓虹燈熄滅了。
3月22日,蘭桂坊翠華餐廳在下午5點提前收市后,正式開始了不知歸期的停業。
翠華集團對媒體表示,蘭桂坊翠華餐廳的暫時停業是由于受疫情影響,市民減少外出用餐,為了有效控制成本而做出的決定。有員工透露,自由行旅客減少,加上中環辦公室實施在家工作,近期這家翠華餐廳的生意下跌了約三分之二。
蘭桂坊協會總監張素媚3月20日在電臺節目中透露,因前幾日香港新增確診病例中,有不少曾到訪過蘭桂坊,導致這里的商戶生意大受打擊。

截至3月22日,根據香港衛生署簡報,香港累計確診317例,當日新增的44例中,有15例為本地感染,包括曾去蘭桂坊聚會或工作、參加私人派對的人士。
蘭桂坊翠華餐廳的歇業,只是這家公司過去大半年來所有危機的一例。
2019年8月,受香港社會動蕩影響,翠華集團已將位于核心商區銅鑼灣謝斐道、景龍街的兩間分店關閉。該公司截至9月底的2019年中期財報顯示,翠華集團實現營收8.38億港元,同比減少6.4%,虧損4450.2萬港元,去年同期其凈利潤為1441萬港元。這是翠華集團2012年在香港上市以來的首次虧損。
到今年2月,新冠肺炎疫情開始在香港肆虐,翠華集團又關閉了位于佐敦的白加士街的分店。2月7日,翠華集團發布公告,公司成立危機處理委員會,并宣布全體董事局及高管自2月1日起減薪30%,為期三個月,視疫情變化做進一步調整。
而根據香港統計處3月17日公布的最新數據,整個香港餐飲服務活動業的失業率及就業不足率已高達7.5%及3.5%。
翠華餐廳幾乎可以被視為茶餐廳的代表,它的興衰也凝聚著港式餐飲的變化。
自1950年代起,香港開始有了冰室,最早只售飲料與糕餅小食,重在便宜且快捷,是茶餐廳的前身。翠華餐廳也在1967年應運而生,位于香港旺角甘霖道,客群主要是附近賣雞蛋的工人。
80年代,香港經濟起飛,帶動了餐飲市場的繁榮,茶餐廳逐漸成為香港餐飲市場的主流。在菠蘿油、凍奶茶、雞尾包以外,也開始賣炒粉面飯與咖喱等主餐。1989年,第一間翠華餐廳在香港新浦開業,開啟這家茶餐廳的輝煌。到1998年,蘭桂坊翠華餐廳開業,憑借24小時營業的特色,它迅速吸引了周邊“喜愛夜蒲”的消費者,以及加班至深夜的上班族。

但香港畢竟只是一個土地面積1106.34平方公里的城市,它不足以容納翠華集團的野心。2009年,順應彼時港式茶餐廳在全國流行的風潮,翠華集團在上海開出了第一家位于中國內地的分店。
在內地的擴張讓翠華集團的經營之路越走越順,到2012年,翠華集團控股有限公司在香港聯合交易所主板掛牌(HK.1314),成為業內首間上市的茶餐廳。截至2013年3月31日,翠華集團在內地錄得收入2.04億港元,同比增長152.1%。只那一年,公司在內地就新開了5家門店。
但好景不長,隨著人們對香港文化的情懷濾鏡褪去,翠華餐廳這類茶餐廳在內地要直面同業競爭時,似乎并沒有太大優勢。
界面新聞此前報道過,對于內地消費者而言,翠華餐廳與其他人均在百元以上的餐廳無異,人們在其中的社交用餐因素遠大于一頓便餐。與此同時,中國內地的餐飲市場在資本的大量涌入之下,創新被激活,人們可選擇的餐廳太多了。
從2014年起,翠華集團的年收益增長率便逐年遞減。從2017財年起,公司的收益變為負增長狀態,2018年收益下跌0.3%。財報中稱,收益減少主要由于上個財政年度及本財政年度上半年關閉若干家餐廳、回顧期內國內消費氣氛疲弱及競爭激烈所致。

翠華集團隨后便開始了一系列變革,首先是掌舵人的更替。2016年11月,翠華集團主席李遠康的兒子李祉鍵被任命為執行董事、集團業務發展總監,負責帶集團新業務發展、項目發展及租賃事宜。2019年,這位34歲的年輕二代被任命為行政總裁,并將繼續出任執行董事。
在李祉鍵的帶領下,翠華在2017至2018年的一年里,推出了五個新品牌,包括日本燒肉丼飯專門店“廿一堂”、以日本面粉及天然發酵技術制作面包的“BEATBakery”、位于西九龍高鐵站及香港中環大館的“輕。快翠”、香港金鐘的日式簡易料理的店“千羽堂”和提供海南雞及咖喱自取服務的餐廳“花盛”。到2019年8月,還曾低調開設了新品牌“翠華冰廳”,主打中等價位的融合菜式。
不難看出,李祉鍵想要從不同的細分市場中獲取客流。而這些新品牌,也一改了茶餐廳的風格,并且主打年輕客群。譬如“廿一堂”主打的是日式丼飯,迎合香港年輕人對于日式餐飲的青睞,與此同時,這家餐廳自助點餐、自助取餐與自助回收,一定程度上也減少了人工成本。
“輕。快翠”餐廳則更像是年輕化版的高端茶餐廳。它的一家門店開在了當地年輕人聚集地大館。餐廳的設計風格以及物料,也都是簡明輕快的風格,而非老一代茶餐廳的裝飾。


“全新品牌充滿活力及時代感,主打輕便簡餐市場,把握年青顧客對中高端日式快餐店及健康輕食的需求,進一步開拓收入來源,實現規模效益及繼續提高市場滲透率。”李遠康曾如此對外談論這些新品牌。
不過從翠華集團截至9月底的2019年中期財報來看,這些新品牌仍然沒有起到主導作用,目前仍然只是起步階段。誠然,似乎在當今商業社會,沒有一種模式能夠亙古垂青。在兩輪沖擊之下,曾經風光的翠華餐廳也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毋庸置疑,翠華餐廳已經成為了一代人的集體回憶。但它能否成為一個餐飲品牌轉型的經典案例,如同蘭桂坊那盞碩大的翠華餐廳霓虹燈何時再亮起來一樣,目前誰也不知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