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俄羅斯遠東城市符拉迪沃斯托克舉行的“東方經濟論壇”上，俄羅斯總統普京意外向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提出，在不設任何前提條件的情況下于2018年底前簽署和平條約，這令日本國內感到頗為驚訝。

距離二戰結束已經70余年，日本與俄羅斯在南千島群島（日本稱“北方四島”）上的領土爭端尚未解決。有日本媒體認為，普京主張不設前提簽署條約，事實上希望擱置該問題，同時也是出于對安倍的態度感到不耐煩。

此外，習近平主席也應邀出席了東方經濟論壇，有學者認為，這意味著中俄關系和雙方在遠東地區的經濟合作將翻開新的篇章。

針對以上焦點問題和俄羅斯與東亞國家的關系，界面新聞采訪了卡內基莫斯科中心高級研究員、“俄羅斯在亞太”項目主管亞歷山大·加布耶夫。以下為訪問內容，經過編輯整理。

界面新聞：你如何評價中國領導人訪俄出席東方經濟論壇的意義？

加布耶夫：我認為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訪問。近幾年普京總統多次來到中國，出席“一帶一路”高峰論壇、金磚國家峰會、上合組織峰會等等。現在習近平主席決定對東方經濟論壇進行一次額外的禮節性訪問，這也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論壇。

我們已經看到了一些重要協議的簽署，特別是阿里巴巴集團來到俄羅斯，并且正成為俄羅斯最大的電商之一，還與手機運營商Megafon簽署了戰略合作。

同時俄羅斯和中國首次舉行如此大規模的軍事演習，我認為這是具有開創意義的里程碑性事件。

界面新聞：普京剛剛提出在年內與日本達成和平條約。你覺得這有可能嗎？對日本社會來說，這樣一份和平條約協議似乎非常令人吃驚。

加布耶夫：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推翻了日本在這個問題上的所有長期立場，你至少要在一個協議的框架上達成領土爭端解決方案，來推進和平條約的進程。我不認為日方會接受。

界面新聞：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也出席了東方經濟論壇。在目前的形勢下，俄日兩國的經濟關系會有何發展？

加布耶夫：我認為貿易額上升是因為商品價格上漲，但我們并沒有看到大量日本資本流入俄羅斯。日本投資者會擔心制裁，以及在俄羅斯和美國的沖突下制裁變得更糟。同時遠東地區也不算最容易投資的地方，所以日本投資者仍然非常謹慎。他們樂于簽署諒解備忘錄，但他們不愿意履行協議。俄羅斯人也是如此。

因此，鑒于有關領土問題的政治討論缺乏進展，兩國的關系正處于停滯狀態，雖然可能想要遠遠超出目前的狀態，但兩國在某種程度上是被困在當前的關系中。

界面新聞：正如你前面提到的阿里巴巴與手機運營商的合作，那么中俄經濟合作的前景如何？哪些行業會有進一步的發展？

加布耶夫：我認為俄中兩國傳統的核心貿易領域仍將保持強勁。中國對化石燃料有著巨大的需求，而現在它需要多樣化，從不太環保的碳密集型燃料（如煤炭）轉向天然氣等燃料。而這其中擁有巨大的潛力。西伯利亞輸氣管道將于明年啟動運輸，中國和俄羅斯也正在就新管道進行談判。所以我認為能源合作是支柱之一。

還有就是農業，我認為俄羅斯今年在中國市場上有很多資源可以投入競爭。最后一點是制造業和技術，因為中國在技術上非常先進，它可以幫助俄羅斯獲得一些技術或建立聯合生產設施。

界面新聞：對于俄遠東地區來說，俄羅斯和中國在該地區的經濟合作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加布耶夫：我認為那是很難做生意的地區，因為那里人口稀少，只有620萬人，內部市場并不大。因此物流非常昂貴，需要投入大量資金來建設基礎設施，而這些基礎設施不一定會帶來回報。還有許多地質勘探工作要做，目的是開發那里的自然資源。所以這很難。我認為中國投資者對此不太感興趣。

而俄羅斯政府的工作就是讓這個地區對中國人來說更有吸引力，坦白講，對俄羅斯和其他國際投資者也是如此。

界面新聞：俄羅斯在遠東地區有哪些吸引更多投資的戰略？

加布耶夫：政府在建設開發區，或者叫俄羅斯的經濟加速增長區。這些地區模仿的是中國南方的經濟特區。而且那里還有稅收制度等各種不同的制度來打破俄羅斯官僚機構的繁文縟節。俄羅斯政府希望此舉能吸引來中國和其他國家的投資者。

界面新聞：9月18日，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妮基·黑莉指控俄羅斯正暗中破壞對朝鮮的制裁。你對她的評論有何看法？

加布耶夫：我們主要看到了一些路透社的報道，當然他們做了很多很不錯的調查報道。（路透社）稱俄羅斯實體參與破壞了制裁機制，還有一些黑市交易。但其實很難判斷這些活動（的真偽）。如果它們是真的，那么到底是國家資助或批準的，還是中小型企業為了盈利而采取的行動？雙方都有龐大的反腐機制，特別是在俄羅斯。

界面新聞：但是我猜俄羅斯從與朝鮮的經濟關系中得到的好處是有限的。

加布耶夫：是很小的一部分。所以俄羅斯破壞制裁可能更多釋放的是政治信號，但坦白講，我并不認為俄羅斯這么做會有多大好處。或者，對于大公司來說，這只是小數目。但對于一些中小型企業來說，這的確可能是一筆巨大的利潤，因為他們可以接觸到一些石油產品，或者派幾艘油輪前往朝鮮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