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陳靖
國元證券（000728.SZ）投行動蕩不斷。
近日，上交所接連發布三張罰單，揭開了安徽安芯電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安芯電子”）主動撤回IPO申請背后的真相。安芯電子被處以一年內不接受其發行上市申請文件的紀律處分，時任董事長及財務總監被公開譴責。
作為安芯電子IPO的保薦機構，國元證券也未能幸免，被上交所通報批評。兩名保薦代表人馬志濤、徐明被處以“禁業”半年的處分，即6個月內不接受其簽字的發行上市申請文件及信息披露文件。容誠會計師事務所同樣被通報批評，簽字會計師郁向軍、萬文娟被處以6個月內不接受其簽字的發行上市申請文件及信息披露文件的紀律處分。
公開資料顯示，安芯電子于2021年9月27日向科創板提交IPO申請，并于2022年7月11日通過上市委會議審核，距離順利上市似乎只差一步之遙。然而2023年9月22日，公司突然主動撤回上市申請。
經過一年多的調查，上交所披露了現場檢查中發現的具體問題。國元證券在核查安芯電子研發人員、研發投入、營業收入等事項時，出具的核查報告與事實嚴重不符，存在重大缺陷。
經查，國元證券在核查安芯電子過程中，存在兩大違規情況，分別為研發人員認定及研發相關內部控制有效性核查存在缺陷，以及收入確認準確性核查存在缺陷。
首先是研發人員存在弄虛作假情況，比如部分研發人員不了解其參與的研發項目情況、部分研發人員的管理、考核等記錄均顯示其所在部門為非研發部門等等；
其次則是收入確認準確性核查存在缺陷，比如安芯電子收入確認相關單據信息與外部單據記錄不一致；安芯電子在與關聯方的部分交易中，尚未實際發貨即于2022年度確認收入54.49萬元；此外，保薦人發表核查意見稱安芯電子不存在通過延長信用期以擴大銷售的情形，但部分客戶的實際回款周期已遠超約定的90天。
上交所認為，國元證券在提供保薦服務過程中，出具的核查報告與實際情況不符，且在上交所多次要求其核查的情況下，仍未能充分關注并審慎核查安芯電子在研發人員認定、研發費用歸集、收入確認準確性等方面存在的異常情況，違規事實清楚，情節嚴重。馬志濤、徐明作為保薦代表人對此負有直接主要責任。
值得注意的是，馬志濤是一名從業20年的資深保薦代表人，其在國元證券擔任保代的12年間，曾成功護航九華旅游（603199.SH）、同慶樓（605108.SH）等企業在上交所主板上市。此次被處以6個月內不接受保薦代表人簽字的發行上市申請文件及信息披露文件的紀律處分。
當前，因核心領導層的震蕩，國元證券投行業務正經歷著一系列重大變革與挑戰，備受業內人士和投資者關注。
2024年8月，原國元證券投行負責人王晨被帶走調查，這一消息在金融圈引發軒然大波。王晨在國元證券投行業務發展中占據重要地位，其職業生涯起步于安徽省國際信托投資銀行部，2000年安徽省國際信托與安徽省信托投資公司合并重組為國元證券后，王晨加入國元證券，從投行部董事總經理做起，一路晉升至總裁助理、投資銀行部總經理。他的離開對國元證券投行業務沖擊不小。
此后，公司做出調整，由執行委員會委員李洲峰分管公司投資銀行業務，擔任公司保薦業務負責人并兼任投資銀行總部總經理。李洲峰此前在多個崗位任職，2023至2024年還曾擔任國元股權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2024年中期報告顯示該公司錄得虧損181.96萬元。
同年11月14日晚間，國元證券發布公告，公司執行委員會委員、副總裁、董事會秘書劉錦峰退休，總助、執委會委員李洲峰擬接任董事會秘書職務。
劉錦峰在國元證券工作多年，曾歷任投資銀行總部業務三部經理、投資銀行總部副總經理兼資本市場部和業務三部經理等職務。此后轉戰管理崗位，在自營投資業務及董事會事務等方面發揮重要作用。他的退休或為公司業務交接及投行業務發展帶來新的變數。
國元證券投行業務核心成員被查，對公司業績將會產生哪些影響？中部地區一投行負責人告訴界面新聞，“主要的影響在于客戶信心、業務開展受阻、以及資源方面。”
他指出，“首先，原投行負責人在公司投行業務發展中積累了豐富經驗和廣泛資源，在項目推進、客戶關系維護等方面發揮著關鍵作用。他的突然離崗，使得部分正在進行的項目陷入停滯或推進緩慢。比如一些處于關鍵審核節點的IPO項目，因缺少核心決策人物，無法及時回應監管問詢，延誤了項目進度，可能導致項目失敗，錯失潛在的保薦收入。”
“此外，潛在客戶在選擇保薦機構時，會因該事件對國元證券投行業務能力和合規性產生質疑，從而轉向其他競爭券商。現有客戶也可能因擔憂業務穩定性，考慮更換合作對象。客戶資源的流失，直接減少了投行業務的訂單來源，進而影響公司的業務收入。一些優秀的業務骨干可能為尋求更穩定的職業環境而選擇離職，進一步削弱了公司投行業務的實力，對后續項目承接和執行能力也將帶來不小影響。”上述投行從業人士稱。
從財報數據來看，國元證券投行業務收入近年來表現不佳。拉長時間來看，2018至2022年，其投行業務收入分別為2.92億元、4億元、6.22億元、9.45億元和7.66億元，營業利潤率分別為39.52%、51.17%、50.02%、59.00%和48.21% 。
2022年，國元證券投行業務收入較2021年下降約19%。到了2023年，頹勢加劇。當年投行業務手續費凈收入僅為2.06億元，較2022年的7.77億元下滑73.5%，是各大業務中“受傷”最嚴重的一個業務。投行業務收入占公司收入的比例驟降至3.2%，與往年10~15%的收入占比形成鮮明反差。
2023年，國元證券僅有一家保薦企業成功登陸北交所。整體來看，在競爭激烈的投行市場中，這樣的成績難以支撐其投行業務收入實現顯著增長。
2024年中報顯示，國元證券投行業務條線營業利潤為-0.16億元，處于虧損狀態。2024年前三季度，國元證券投行業務攬收0.96億元，同比下降39.72%。
Wind數據顯示，去年國元證券保薦上市的11家項目中主動撤回的達到7家，撤否率高達63.64%。以安芯電子為例，該項目在過會之后撤回上市申請，最終導致相關保薦代表人撤否率達100%。
將其置于行業大環境下對比，差距更為明顯。2024年前三季度，有可比數據的43家上市券商合計實現投行業務凈收入約217億元，同比下降38% 。其中，6家上市券商前三季度的投行凈收入在10億元以上，中信證券以28.19億元的投行業務凈收入位居行業首位。而國元證券前三季度投行業務凈收入不足1億元，在眾多上市券商中排在隊尾。
“對比行業水平，雖然目前缺乏行業整體撤否率的精準統計數據，但從公開信息及市場普遍認知來看，國元證券這一撤否率處于高位。”有分析師表示，“通常情況下，優質券商憑借嚴格的項目篩選機制、專業的盡職調查能力以及高效的輔導培育水平，能夠有效降低項目的撤否率。如此的高撤否率反映出國元證券在項目篩選、盡職調查、輔導培育等方面可能存在不足，不僅浪費大量資源，也嚴重影響公司聲譽和市場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