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野馬財經 趙普

編輯丨高巖

涉嫌重大財務造假、重大違法強制退市、不符合重整條件……2月28日晚間，“全球富豪”、“前東北首富”張宏偉旗下核心上市公司東方集團（600811.SH）一篇公告，曝出公司面臨多項重大風險。

“野馬財經”注意到， 3月1日，中國證監會官網頭條通報“東方集團財務造假案”，這在上市公司中可不多見。

證監會官網顯示，“現已初步查明東方集團披露的2020年至2023年財務信息嚴重不實，涉嫌重大財務造假，可能觸及重大違法強制退市情形。”

圖源：證監會官網

證監會還強調，上市公司財務造假嚴重損害投資者利益……對于觸及重大違法強制退市情形的上市公司，將嚴格執行退市制度，堅決出清此類“害群之馬”，讓造假者付出慘痛代價。

經查詢，東方集團控股股東為東方集團有限公司（簡稱“東方有限”），實控人張宏偉的“東方系”商業版圖橫跨現代農業、能源、金融、資源物產、港口交通等多個領域。

“2024家大業大酒·胡潤全球富豪榜”顯示，東方集團實控人張宏偉財富估值到達300億元，此前還被稱為“黑龍江首富”。

如今隨著旗下公司被通報財務造假，等待張宏偉這位“前首富”的結局會是什么？

被立案調查8個月，東方集團“四處漏風”

在2024年6月20日，證監會就對東方集團進行了立案調查，至今已經8個月有余。

巧合的是，在被立案調查前兩天（即6月18日），東方集團就公告稱，公司陷入流動性危機。

當時東方集團稱，因東方集團財務有限責任公司（簡稱“東方財務公司”）流動性暫時趨緊，東方集團及子公司在東方財務公司存款出現大額提取受限情形。

截至2024年6月17日，東方集團及子公司在東方財務公司存款余額16.4億元、貸款余額6.66億元。隨后，東方集團的控股股東——東方有限及實控人張宏偉發函承諾，將在未來3-6個月內化解東方財務公司流動性資金不足問題。

但據東方集團表示，截至2025年3月1日，控股股東及實控人張宏偉尚未履行相關承諾，公司將繼續督促控股股東及實際控制人落實承諾，確保上市公司利益不受損害。

張宏偉的承諾遲遲未能兌現，東方集團卻開始“四處漏風”，“債主”加速討債、股權或被法拍或被凍結，張宏偉正面臨“失控”東方集團的局面。

去年6月25日，東方集團因欠付黑龍江東輝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簡稱“東輝公司”）75.23萬元工程款，被東輝公司向法院申請預重整。

但因財務造假被立案調查、且存在重大違法強制退市的風險，現在東方集團已經“不具備作為上市公司的重整價值”的情形，面臨不符合重整條件的風險。

隨著東輝公司對東方集團發難，其他債務人也開始向東方集團加速討債。

2024年9月至2025年1月，多家銀行及合作方向東方集團、東方有限、張宏偉等人提起訴訟或仲裁，其中公布訴訟細節的包括招商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哈爾濱分行（簡稱“招行哈爾濱分行”）、資源網絡有限公司、盛京銀行北京中關村支行、哈爾濱銀行道外支行等，僅這些銀行或公司提起的訴訟涉案金額就高達34億元。

據“野馬財經”不完全統計，自2024年下半年以來，東方集團增加的訴訟金額合計約69.17億元，這些涉案金額還不完全包括逾期利息、罰息、復利及相關訴訟費用等。

圖源：公司公告

面對幾十億的訴訟金額，東方集團的凈資產能否承受呢？

1月21日，東方集團公告稱，截至當日，“公司及子公司累計新增訴訟涉及金額合計17.53億元，占公司最近一期經審計凈資產的10.5%。”以此計算，東方集團凈資產約166.95億元，訟訴金額占凈資產比例較大。

此外，東方集團大股東西藏東方潤瀾實業投資有限公司（簡稱“東方潤瀾”）持有的東方集團股份也陸續被法拍。截至目前，東方潤瀾持有的1.92億股東方集團股份已經被法拍，合計成交金額約2.46億元。

東方潤瀾是東方有限的全資子公司，實控人也是張宏偉。因此東方潤瀾、東方有限和張宏偉是東方集團的一致行動人，上述股權拍賣后，張宏偉等一致行動人在東方集團的持股比例由29.79%下降至25.99%。

圖源：公司公告

但張宏偉對剩余股份的掌控權也在減弱。截至2月6日，張宏偉等一致行動人共持有東方集團約9.51億股股份，其中被司法凍結、司法標記的股份數量約7.68億股，占其所持股份的80.71%，占東方集團總股本的20.98%。

其中，東方有限、東方潤瀾持有的東方集團股權被凍結和標記的比例分別達到100%和61.48%。

一旦東方有限、東方潤瀾持有的東方集團股份被處置，張宏偉將失去對東方集團的控制權。

北京時擇律師事務所臧小麗律師認為，上市公司出現財務造假，致使投資者在證券交易中遭受損失的，信息披露義務人應當承擔賠償責任；發行人的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董事、監事、高級管理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以及保薦人、承銷的證券公司及其直接責任人員，應當與發行人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投資者可按照《證券法》規定進行維權索賠。

“首富”賣油賣米年收百億，融資87億做開發商仍在虧損？

東方集團的實控人張宏偉，是黑龍江走出來的數一數二的“富豪”。

早在2018年10月，張宏偉就以340億元財富位居2018年胡潤百富榜第76位；2019福布斯中國400富豪榜上，張宏偉以268.7億元財富名列榜單第82位。去年3月25日，在“2024家大業大酒·胡潤全球富豪榜”上，張宏偉以300億元財富位列榜單812位。

張宏偉的財富中，旗下上市公司東方集團是核心資產之一，主營業務是大米、油脂、豆制品加工及農產品購銷等。從2018年開始，東方集團年營收就達到“百億”量級。

圖源：東方財富網

但張宏偉并不滿足于只賣油賣米，2013年，他開始進入北京房地產圈，夢想在房地產行業中做大做強。

2013年，東方集團收購了國開東方城鎮發展投資有限公司（后更名“東方安頤（北京）城鎮發展投資有限公司”，簡稱“東方安頤”）39.1%股權，經過多輪運作，東方安頤成為東方集團全資子公司，張宏偉為實控人。

拿到開發資質后，張宏偉將北京區的青龍湖板塊作為自己進軍北京房地產的首選之地。

綜合Wind資訊、企業公告等資料，國開東方曾以“中國城鎮運營商第一品牌”為目標，并在2017年制定了“深耕青龍湖、走出北京、戰略上臺階”三步走的階梯發展目標，其主要業務集中在北京市豐臺及房山區的青龍湖區域土地一級開發、二級房地產項目開發、文旅產業資源整合項目。

數據顯示，2015年開始，國開東方接受房山區、豐臺區政府委托，負責青龍湖區域121平方公里的整體開發。

也是在2015年，東方集團通過增發股份，募集87. 03億元資金，扣除各項發行費用后，實際募集資金凈額為86.1億元，并于2016年 5 月18日全部到賬。

拿到錢后，東方集團將其中20億元用于償還公司和子公司銀行及其他機構借款，其余約60.45億元用于青龍湖地塊開發和國開東方股權收購。

但被張宏偉寄予厚望的國開東方，在青龍湖區域擁有一二級土地開發資質，還曾和萬科、龍湖合作開發了翡翠西湖、熙湖悅著兩大項目，即使不算合作項目，東方集團在此處的投資也已高達156億元。

但可惜的是，國開東方并未實現“中國城鎮運營商第一品牌”的目標，反而給東方集團帶來連年虧損。

2020年4月，國開東方與豐臺區王佐鎮政府簽訂棚改實施協議，取得了青龍湖南一區、南二區的棚改項目。

但僅僅2年后，遲遲沒有尋找到棚改項目合作單位的東方集團，就申請退出青龍湖棚改項目。據2022年財報，東方集團已在其中投入約8.4億元。

和上述青龍湖棚改項目同為一級開發業務的還有青龍湖國際文化會都核心區C地塊，截至2024年上半年，該核心區C北側地塊已經在2021年掛牌2次、2022年上半年掛牌1次，共3次在公開土地市場掛牌出讓，但因房地產市場環境影響，均未能成交。

截至2024年上半年，東方集團在一級土地開發業務中合計投資金額約65.06億元，但結轉收入金額僅31.91億元。

此外，東方集團在二級土地開發業務上也并未回本。其中豐臺區青龍湖國際文化會都核心區A地塊的二級土地開發業務，分別包括A01、A02、A03、A04地塊，截至2024年上半年，已投資總額約82.54億元，但結轉收入僅約44.28億元。

2024年業績預告顯示，東方集團預計2024年凈利潤虧損8億元到12億元，其中房地產業務預計計提減值3億元至6億元。

此外，在2024年3月6日，東方集團因流動資金緊張，還將上述募集資金中的6.29億元閑置募集資金用于臨時補充流動資金，這筆資金將于2025年3月5日到期歸還，但東方集團卻表示，因為缺錢無法按期歸還到募集資金專用賬戶。

“東北首富”的資本擴張之路

值得一提的是，東方集團在房地產業務中的虧損，并不全由“張首富”自己買單。

張宏偉為了實現“地產夢”，通過東方集團募集的87. 03億元中，投資方包括博時資本管理有限公司、上海興瀚資產管理有限公司、申萬宏源證券有限公司和創金合信基金管理有限公司。

如今國開東方（現“東方安頤”）連虧10年多，不知道這些投資方的收益如何？

圖源：公司公告

雖然張宏偉在房地產領域的投資不算順利，但他在其他板塊卻風生水起，有著豐富的投資經驗。曾有人用“‘東方系’的糧，青龍湖的房，民生銀行的票子，還有伊拉克的石油”來描述張宏偉的投資范圍之廣。

張宏偉早在1984年就成立了哈爾濱東方建筑公司，四年后公司更名“東方企業集團”，并在1994年成功上市。

但上市后的東方集團主營業務并不是房地產相關業務，而是大米加工銷售、油脂加工銷售、豆制品加工銷售、農產品購銷及農業供應鏈服務等，其東方糧倉、銀祥豆制品是其主打品牌。

隨著東方集團上市，張宏偉也拿到了第一桶金。1994年，《福布斯》首次對中國富豪排名，張宏偉名列第二，僅次于劉永好兄弟，成為當時的“東北首富”。

完成原始資本積累后，“張首富”逐步開始了多元化的資本布局。幾年時間里，他通過重組、收購等的方式，相繼投資了錦州港、民生銀行、新華人壽等企業。

目前，張宏偉通過東方有限參控股四家知名上市公司，包括東方集團、聯合能源(0467.HK）、民生銀行（600016.SH）和ST錦港，涉足的業務包括現代農業及健康食品、石油天然氣及新能源、信息安全、金融、資源物產、港口交通、新型城鎮化開發七大產業。

此外，張宏偉在北京還有一處物業資產，就是位于北京東四環霄云橋東北角的5A級寫字樓——東方金融中心。

這座大廈算得上是朝陽區麗都商圈的地標性寫字樓，地上地下合計32層，總建筑面積10萬平方米，附近是第三使館區、燕莎商圈、798藝術區、頤堤港商業區，地段極佳。

企業預警通顯示，以東方金融中心為核心資產的北京大成飯店有限公司總資產約38.43億元，東方集團是北京大成飯店的控股股東，張宏偉為實控人。

另據東方集團在投資者互動平臺回復顯示，東方金融中心的寫字樓出租率為67%，商業出租率100%。雖然資產優質，但北京大成飯店卻連續四年虧損，2020年至2023年，累計虧損金額約5.39億元。

圖源：企業預警通

但“首富”的富有，有一半的功勞是杠桿，而杠桿從來都是一柄“雙刃劍”！

就比如北京大成飯店有限公司，雖然實控人是張宏偉，但卻還欠著股權收購款沒付清。

2024年11月13日，資源網絡有限公司對東方集團提起仲裁，要求大成飯店及東方集團商業投資有限公司以2.76億元價格，回購其持有的約30%大成飯店股權。目前三方仍未就此案達成一致。

雖然四處投資，名下資產豐厚，但在“富豪”的背后，張宏偉要經營這些資產要面對大量的負債。僅以東方集團為例，截至2024年第三季度，其總負債就高達192.3億元。

更嚴重的是，隨著財務造假的行為被曝光，“張首富”旗下公司面臨“債主”加速討債，這些資產還能繼續留在他的手中嗎？如今已經70歲的張宏偉能否重整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