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代財經App

近日，兩家獨角獸的朋友圈“論戰”在近期引起了多方關注。

爭議緣起于一張影石創始人怒噴友商的截圖。在微信朋友圈界面中，顯示為“劉靖康 insta360”的用戶發言，怒噴另外一家公司用“斷指計劃”三倍薪資挖走對家員工又三月內開除，“底線低過馬里亞納海溝”。

隨后，有不少用戶證實了該賬號是劉靖康的微信，而據知情人士透露，劉靖康所指的推行“斷指計劃”的公司，或是某家位于蘇州的掃地機器人獨角獸。

時代財經向該公司求證，公司拒絕對此事做出回應。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斷指計劃”第一次進入大眾視野。此前，在一張“順為CEO群”的群聊截圖里，就有人提到掃地機器人行業有公司正在進行惡意挖人的斷指計劃。

有多位業內人士向時代財經表示，關于“斷指計劃”他們也有所耳聞，也有公司遭遇過類似行為。

到底什么是“斷指計劃”？

誰的斷指計劃？

如果不是這場發生在朋友圈的小小爭論，很少有人會將這家公司和影石聯系到一起。

影石成立于2015年，主營業務是錨定運動拍攝場景的全景相機。而與其有糾紛的公司業務則始于清潔電器。官網顯示，其旗下產品主要是掃地機器人、智能洗地機、手持吸塵器、高速吹風機四大品類。

截至目前，上述公司暫未宣布旗下有運動相機類產品。在公司官網以及幾大求職平臺搜索，也并未找到類似崗位。

事件的兩方都歸于沉默，但對于這場爭議中的“斷指計劃”卻在網上蔓延發酵。

關于“斷指計劃”，在社交媒體、求職平臺，在不同時間都曾被不同用戶提及。

“有些公司三倍高薪挖人，人挖到后，獲取對方企業核心技術等機要信息，然后過段時間就把人開除。”在和時代財經的交流中，有業內人士這樣向記者表示。

另一位知情人士王剛（化名）則談道，這在行業內不是什么秘密。除了影石，之前還有其他公司員工有類似遭遇，包括但不限于石頭、九號、科沃斯及添可等。

而具體工作崗位上，則以研發為主，同時法務、公關等職能崗位也存在被挖走的情況。“一些企業的鏈上供應商都會被挖走。”李明（化名）表示。

但是也有行業人的表示，“挖角”其實在行業內也是比較普遍的現象。

流動是否尋常？

清潔家電業內人員流動頻頻被討論，這種情況是否尋常？

“如果只是高薪挖人，并沒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資深產業經濟分析師、釘科技創始人丁少將表示。廠商要拓展相關業務，而市場中有頭部競對在前，能吸納到來自友商的精英員工，無疑是賦予了業務加速度。

在他看來，掃地機器人以及整個服務機器人行業，相較于傳統家電行業，技術門檻更高，多種技術集成難度更大。因此，對復合型人才和跨領域人才的需求也更多。“只要在法律框架內進行人才爭奪，我認為都是正常現象。”

李明也表示，對于一些相對高階的人才來說，早年間處在業務擴張期和高薪會給“挖角者”空間。但是，這些員工能否長久地停留在公司，是個未知數。

有業內人士向時代財經透露，不過試用期就開除，或者工作一年開除的情況不少見。

無論如何，這家企業對人才的渴望還是在業內引起了爭議。這種行為，會違法嗎？

“如果只是高薪招聘其他公司有經驗的員工，并不違反勞動法。但如果勞動者簽署了競業限制協議，勞動者則存在被老東家索賠的風險，挖角的企業也或面臨侵權的風險。”上海華萬律師事務所律師郝大海向時代財經記者表示。

一名掃地機器人從業者向時代財經透露，規避競業本身難度并不高。注冊多家公司，有些公司明面上看可能與母公司不相關。只要離職人員與這類公司簽訂勞動合同，但實際工作內容仍然是為競爭公司。

理論上是可以規避法律責任的。“一般受限于時間和金錢資源，維權工作推進會比較困難。”李明說。

“通過業務不相關的另一公司挖人，以避免競業限制，這種行為本質上來說是違法的。法律層面維權建立在證據之上，企業維權難，或在于取證難。”在公司法及勞動法領域有著豐富經驗的廣東商達律師事務所潘唐遠律師向時代財經記者表示。

潘唐遠指出，“挖人企業高薪挖走競爭對手員工，若挖人企業明知該部分員工與競爭對手簽署競業限制協議或相關類似協議，而仍然獲取、使用從競爭對手員工處獲取的技術秘密和商業秘密，挖人企業的行為面臨構成侵犯他人商業秘密及不正當競爭的風險。”

硬件企業在近幾年不乏論戰和訴訟，甚至大佬也會忍不住下場。

在劉靖康怒噴該科技公司的斷指計劃之前，2024年7月初，在一張“順為CEO群”的群聊截圖里，就有用戶曾炮轟某科技公司針對科沃斯、石頭、九號等公司惡意挖人，稱此為斷指計劃。

實際上，隨著技術的進步和市場的不斷擴大，在“斷指計劃”被爆出之前，智能清潔行業的知識產權糾紛不斷上演。

去年618購物節前夕，追覓科技與石頭科技之間的專利權之爭就已引發關注。

追覓科技指控石頭科技的P10Pro和P10SPro兩款掃地機器人侵犯了其“清潔裝置及清潔設備”的專利權，向泉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申請了訴前行為保全，要求石頭科技立即停止制造、銷售和許諾銷售這兩款產品。泉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支持訴求后，石頭科技的這兩款產品隨即在電商平臺下架。

面對上述裁定，石頭科技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了復議申請。最終，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裁定撤銷涉案訴前行為保全裁定，但彼時，618這一銷售節點已經過去。

市場需要新故事

從企業對人才、技術和專利的激烈角逐，不難窺見國內掃地機器人市場變化與技術迭代速度之快。

“掃地機器人行業技術密度較高，相較于傳統家用電器，其智能化程度更高，融入了AI技術，整體技術壁壘相對較高。”丁少將認為，由于行業需要軟件、硬件、算法、傳感器、芯片以及生態聯動能力等多方面的技術支持，與傳統功能性電器相比，其技術壁壘高，因此對技術多樣性、人才多樣性需求自然會更大。

清潔家電近年來發展不可謂不迅速。GFK數據顯示，2012－2022年這十年間，中國清潔電器市場規模擴大了12倍。

掃地機器人也在很長時間內被視作是長坡厚雪的明星賽道。海通證券指出，2018-2020年從銷量角度是行業的高峰時期，年銷量超過600萬臺。

科沃斯、石頭、云鯨、追覓也在這期間逐漸壯大，“掃地機器人四小龍”的格局開始出現。

但如今，掃地機器人企業已經揮別“跑馬圈地”的黃金年代。隨著消費需求逐漸多元、后來者林立，市場競爭已經來到了新的階段。

奧維云網（AVC）推總數據顯示，2021、2022年，國內掃地機器人銷量同比持續下滑；2023年，銷量有小幅回升。

不過，在李明看來，掃地機器人整體的市場還沒有觸頂。

市場調研機構Statista在研究報告中指出，中國掃地機器人滲透率約6%，距離歐美國家普遍10%以上的滲透率還有巨大的提升空間。

奧維云網在分析2025CES的新品發布情況后也預計，今年國內清潔電器仍將保持較高增長，尤其是掃地機器人，預計同比增長14%。

但是李明坦陳，隨著老玩家站穩腳跟，疊加傳統家電企業跨界拓展，掃地機器人市場的競爭格局確實已相對固定。

IDC數據顯示，科沃斯、石頭、云鯨、追覓、小米在2023Q3至今一直占據90%的市場份額。

在這種情況下，尋求新的增長曲線成為一種必然。

從區域來看，海外市場具有廣闊的開拓空間。IDC發布的2024Q3全球市場份額調查指出，國內幾大主要廠商已經占據了全球掃地機器人市場接近一半的份額。

從業務來看，將目光轉向清潔電器的其他細分品類，或者轉型、擴張進入新市場，已經成為主流的選擇。

多家掃地機器人企業已經悄然將目標放到掃地機器人領域之外。“服務機器人”“科技企業”成為這些企業越來越多掛在嘴邊的詞匯。

石頭在官網將自己定義為錨定用戶最高品質生活的科技家電企業。科沃斯則更多強調公司的“機器人屬性”瞄準家庭服務機器人的賽道，探索技術與不同應用場景的結合。在9月舉行的追覓科技全系新品發布會上，追覓也表示，將不斷探索智能清潔領域之外的可能性。

2023年，石頭科技財報中新增了洗衣機業務線，其產品石頭H1洗烘一體機也頻頻現身銷售戰報。

同年8月，追覓通用人形機器人在世界機器人大會現場制作咖啡并成功“拉花”，一時風頭無兩。次年8月15日，追覓科技宣布發起成立追創機器人產業創投基金，總目標規模達110億元。基金主要瞄準AI+機器人這一賽道，在上游硬件、機器人軟件、工業機器人、服務機器人四大領域挖掘投資機會。

今年CES上，石頭和追覓不約而同發布了搭載機械臂的產品。石頭科技帶來了首款裝備機械臂的掃地機器人，而追覓科技公開了其全球首創仿生多關節機械手技術。

庭院機器人也成為一個趨勢。比如，今年CES科沃斯就將此前在歐洲爆火的割草機器人GOAT帶到了美國，并宣布將于今年全面開售。

在丁少將看來，清潔電器或掃地機器人賽道，市場規模相對有限且市場波動不斷。多元化發展是企業的一種正常選擇。“從企業中長期穩健發展角度看，布局前沿科技和產業，進行多元化產業布局有利于經營穩定，可形成多點增長拉力，為未來發展提供支撐。”

而對于資本市場來說，無論是已上市公司還是擬IPO公司，都能因市場對未來的預期而進一步打開資本市場增長想象空間。“市場不僅看當下，更看重未來。”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