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投資界PEdaily
這一邊，馬斯克執掌的商業航天公司SpaceX估值達到350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5000億元），一舉成為全球估值最高獨角獸企業。
另一邊，近日美國衛星通信運營商Ligado正式申請破產，累計融資超10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733億元）幾乎打了水漂。
公司曾經的掌舵人正是電影《大空頭》的原型之一，憑借做空次貸而一舉成名的華爾街投資人Philip Falcone。2010年，他一舉投入40億美元押注4G衛星網絡，卻遭遇人生最大滑鐵盧。
成立十多年，Ligado曾試圖實現世界上第一個同時使用衛星和地面基站的商業移動衛星服務。從4G折騰到5G，連業務許可都沒拿到，總融資卻超過100億美元，最終一路燒錢走向了深淵。
細細復盤下來，警鐘長鳴。
一家衛星獨角獸倒下：融資超100億，大佬云集
Ligado的故事，要從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投資人說起。
Philip Falcone，1958年出生于明尼蘇達州一個衰落的鐵礦石開采小鎮。童年是一段艱難日子，幸運的是憑借冰球運動員特長，Falcone考入哈佛大學。畢業后，他決定去華爾街試試運氣，但一開始處處碰壁。
直至2001年，有人向Falcone伸出橄欖枝，出資2500萬美元創辦對沖基金Harbinger Capital。此后數年，Falcone極其擅長做空，賺取了數十億美元。
亂世出英雄。轉折出現在2007年，百年不遇的金融危機爆發，市場哀鴻遍野之際，Falcone靠做空次級抵押貸款，旗下基金收益率最高達170%，當年凈賺110億美元。事后，Falcone與投資大鱷索羅斯、保爾森等一起接受美國國會問訊，解釋做空行為，他們也是電影《大空頭》的原型。
自此，Falcone一舉成名。火爆時資金流入數量無法想象，甚至一度弄不清誰在轉賬。這一年，他旗下機構基金規模到達了驚人的260億美元，成立7年漲了1040倍。
這位華爾街之狼，將下一個造富目標瞄準了4G衛星。但沒想到這會成為職業生涯最大滑鐵盧。
當時iPhone橫空出世并大獲成功，移動互聯網時代拉開序幕，無線通信呈現爆發式增長態勢。而資源有限的寬帶衛星頻譜，成了兵家必爭之地。2010年3月，Falcone通過對沖基金Harbinger Capital宣布完成收購衛星通信公司SkyTerra，并以此為主體成立LightSquared，這便是故事主角Ligado的前身。
在Falcone的藍圖中，LightSquared擁有L波段頻譜，未來將打造覆蓋北美的4G無線移動網絡，與通信巨頭AT&T和Verizon Wireless一較高下。按照當時每兆赫約1美元的價格計算，初步計算價值至少達140億美元。
選擇親自下場，Falcone有自己的想法，“100%掌控公司，才有更大贏面?！焙翢o疑問，這是一場豪賭，業內并不看好。恰逢此時，因Falcone從對沖基金借款支付上億元個人所得稅而受到調查。投資者開始不滿，高盛、黑石集團以及養老金機構紛紛撤資。到2010年底，他的對沖基金資產縮水至約80億美元。
一心全力沖擊的Falcone在兩年時間內向LightSquared投入近40億美元，并多次引進外部投資者，還斥資約10億美元購買兩顆波音702HP通信衛星，其中一顆于2010年成功發射。
然而幸運之神并未再次眷顧。還未等到第二顆衛星上天，2012年5月，LightSquared申請破產保護。而Falcone也一蹶不振，次年因證券欺詐被處罰數年從業禁令，幾乎再未出山。
經過漫長重組，LightSquared獲得重生，2016年更名為Ligado Networks，并于2020年宣布融資38.5億美元，領投機構是摩根大通，以期推動L頻譜部署5G網絡。據PitchBook數據顯示，Ligado共籌集107億美元。
沒想到的是，Ligado最終還是未逃過破產命運。經歷了十多年漫漫長路，如今轟然隕落。
誰殺死了它？
唏噓之余，Ligado的案例值得細細復盤。
表面上看，公司破產最直接的原因是其技術始終未獲得最終許可。
這要從數十年前說起。Ligado的前身公司提出建設世界上第一個綜合衛星覆蓋及4G-LTE地面網絡中繼的移動通信系統。當時的主流通信運營商在爭奪傳統的低頻頻譜，他們則希望利用衛星高頻頻譜從信號塔向智能手機傳輸無線數據。
看起來儼然是一場衛星通信產業的巨變。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FCC）于2004年首次向SkyTerra頒發了建設地面和衛星綜合通信網絡的許可證。值得注意的是，也是這年，嗅覺靈敏的Falcone開始大肆買入SkyTerra股份。
可惜的是，FCC表示允許，并不意味著最終成行。待到Falcone興致勃勃地成立LightSquared，2011年公司獲得FCC初步批準，但該協議附帶了重大警告：因擬采用的衛星頻段對GPS設備可能造成干擾，需要先解決這個關鍵問題。
接下來，LightSquared與GPS行業聯盟、聯邦政府之間進行了漫長的辯論、聽證會和官司，全無結果。直到2012年，FCC叫停LightSquared的4G業務，隨后公司第一次破產。
直到Ligado此次破產前仍舊未擺脫這一糾紛。2020年，FCC不顧反對聲音，投票授予Ligado建設5G網絡許可，結果美國國防部在內的各級機構為此提交了至少七份否決請愿書。兩年后，仍因可能存在GPS干擾，公司業務陷入停頓。
出師未捷身先死，衛星通信本質上仍是To G產品。沒有許可，何談未來。簡而言之，當衛星互聯網已是大勢所趨，6G逐漸成為現實。Ligado卻原地不動，囿于爭吵十多年的GPS干擾問題，其新技術嘗試在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結局。
從4G折騰到5G，投入上百億美元并爭取十多年后，Ligado覆蓋北美的5G網絡化為泡影，投資機構早已望而卻步，融資再無可能。Ligado僅從衛星服務中獲得相關收入，據相關文件透露此前年收入約為2000萬美元，然而債務卻如山倒，破產時Ligado總債務達86億美元。
而細看下來，Falcone等投資人的冒進加速了Ligado的覆滅。
這個行業并非沒有先行者，如AT&T轉而吞并其他有運營許可證的公司，先做確定的生意。而Ligado不顧一切發射了衛星，自愿部署地面信號塔，為此耗資無數。實際上，公司所擁有的核心資產衛星頻譜，也是從衛星通信公司Inmarsat租賃，多年來花費超過17億美元。
如今，Ligado官司纏身，不僅稱多年前發射的SkyTerra 1通信衛星已損壞，提出數億美元的保險索賠，還頻繁起訴供應商、合作伙伴乃至聯邦政府。
“導致公司破產的并不是做空，而是過度杠桿化的資產負債表、糟糕的管理決策以及有缺陷的商業計劃。”這是Falcone當年為做空行為辯解的金句。頗具宿命感的是，如今也可以視作Ligado失敗的注解。
創投圈最燒錢的賽道，太空競爭開啟
Ligado的失敗并非個例。
先看最新一幕，2025年伊始，德國電動垂直起降（eVTOL）飛行器明星公司Volocopter正式發布公告，已申請啟動破產程序。至此，這個成立于2011年的低空鼻祖從先驅變成了先烈。
無獨有偶。同樣是航空航天領域，去年年底，英國太空發動機公司Reaction Engines融資失敗后進入破產程序。這家公司號稱將高超音速飛行變為現實，徹底改變進入太空的方式。成立35年來融資數億英鎊，結果草草收場。
可以看出，他們有著共同的經歷：空有超越時代的技術創新，自身缺乏造血能力，財務失衡，融資受阻，最終無奈倒下。
然而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去年底，SpaceX估值一舉推至約350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5000億元），成為全球估值最高獨角獸企業。埃隆·馬斯克曾在一次采訪時說，“把火箭送上天的，不僅僅是技術，還有資本。錢，就是‘燃料’?！?/p>
我們將目光投向國內商業航天賽道，同樣熱火朝天。2024年，商業航天賽道掀起一波融資高潮。據投資界不完全統計，去年全年航空航天領域融資事件超過100起，其中有10次單筆5億元以上融資。
以星際榮耀為例，今年9月完成7億元人民幣C輪及C+輪融資，分別由新鼎資本和四川產業振興基金投資集團有限公司領投，京銘資本、匯鑄資本、安吉頻波羅、什邡恒新建設、千里馬基金等機構跟投。
稍早前，深藍航天宣布完成B3輪戰略融資，由正悅投資正合云帆基金投資；同時，天兵科技宣布完成超15億元C+輪融資；此外，上海垣信衛星完成67億元人民幣A輪融資，陣容豪華；東方空間宣布完成近6億元人民幣B輪融資.....背后均站著長長的投資人隊伍。
這也是城市間產業角逐競賽。北京、上海、廣東在內的多地政府相繼出臺支持商業航天發展政策和產業基金。
背后原因不難理解。商業航天作為典型的鏈主型行業，研發、生產涉及幾乎所有工程學科。從材料、制造再到應用，產業鏈各方面的帶動效應和需求強。
相比城市之間的激烈比拼，投資人更為冷靜。一位常年關注硬科技領域的VC直言，對比國外的商業航天進程，國內才走了不到1/3，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但機遇遠大于挑戰。
中科創星創始合伙人米磊曾坦承，相比國外，國內頭部整星整箭企業融資還不夠。中國需要有真正意義上的商業衛星鏈主企業，源源不斷地發射衛星，整個產業鏈才會被帶動起來。越成熟的行業，集中度越高……才能完成商業閉環。
無疑，這場追逐太空的競賽剛剛拉開帷幕。而作為創投圈最燒錢的賽道，注定了只有少數人能夠走到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