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文娛先聲 范志輝
編輯 | 先聲編輯部
在電影藝術領域,呂克·貝松無疑是一位獨樹一幟的存在。
自上世紀八十年代起,他的作品便以其獨特的敘事風格、深刻的人文關懷以及對視覺與聽覺的極致追求,贏得了全球觀眾的喜愛與認可。從早期的《地下鐵》《碧海藍天》到后來的《這個殺手不太冷》《第五元素》,再到近年來的《狗神》,呂克·貝松不斷在電影創作中探索與創新,為我們呈現了一個又一個視覺與心靈的盛宴。
12月10日上午,第六屆海南島國際電影節呂克·貝松大師班在三亞鳳凰島舉行,呂克·貝松在現場和觀眾深入探討了電影制作的三大核心維度——劇本、導演與演員,沒有廢話,鞭辟入里。
在呂克·貝松的電影哲學中,電影制作并非簡單的鏡頭拼接與故事敘述,而是對人類情感、社會現實與藝術美學的深度挖掘與再創造。他堅信,一個優秀的電影作品的起點應該是內容,“如果你沒什么想要表達的話,那就閉嘴”。
同時,他也以自身的從業經歷,分享了關于如何與演員合作、如何為片子找錢等各個維度的問題,也談到了對于短視頻、AI等熱門話題的看法,干貨滿滿。
01 劇本:不要愁錢,好劇本不缺錢
在大師班中,呂克·貝松曾多次強調,劇本是電影的靈魂,是整個制作過程的基礎與起點。
對于新人導演來說,最好不要一開始就拍科幻片這類高成本的電影,可以先拍幾部紀錄片,讓別人對你有信心,才會給你大的預算。不過,現在電影技術的花費越來越少,像十年前的話特技花費非常的高昂,現在成本降低很多,很多在家里就可以用電腦做非常多的特效。
當然,呂克·貝松也提到,核心還是你講故事的能力,這個是最重要的。
“如果說劇本非常好,你的想法非常好,你的演員很好,沒有問題,你肯定能找到錢的。主要是好劇本短缺,劇本好的話,大家都搶著要,所以不要愁錢。如果沒有人想拍電影的話,你可能就需要重寫劇本了,是劇本寫得不好。”
有意思的是,他還以自身經歷調侃了電影公司對于名人的“暈輪效應”。 呂克·貝松說,自己和一個法國公司長期合作,因為他做的很成功,當他給這個公司一個不是那么好的劇本時,他們還是會說寫得太好了,但換了一個名字送出去,他們卻會說寫得不好。“但實際上都是一個劇本,換了名字就不認了,這個簡直是太糟糕了,一坨屎。”
他還提到了自己的寫作經歷,“我的第一個真正的工作是編劇,為什么呢?因為我15歲開始寫作的時候,就是不停地寫,不停地寫。前面的幾千頁都寫得太糟糕了,跟屎一樣,我全部丟到垃圾堆,再重新開始。我寫的《第五元素》寫了四百頁,我扔了不太好,又寫了四百頁,我又扔了,后面我寫了兩百頁,這個我留下了。”
在現場,他還分享了《這個殺手不太冷》劇本創作背后的故事,非常有意思。
“巴黎7月份非常熱的,我在街頭遇到了一個很大個的人朝我走來,穿了一個很大的外衣,好像是冬天12月份穿的大衣一樣。他從我身邊走過去,我就好奇,為什么穿這么厚的外衣,因為現在很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跟著他進入一座大樓,那個人又不見了,突然從遠處傳來了砰砰的兩聲槍響,可能是那個人開的槍。
要不他為什么要穿這樣的大衣呢?可能大衣里面有槍,或者說他準備了一些東西,準備把殺死的人在浴室里面熔解,這是我得到了一個靈感。所以說,我們就是要放空,關注任何的細節。”
在呂克·貝松看來,劇本創作是一項極具挑戰性的工作。它要求編劇具備豐富的想象力、扎實的文學功底以及對人性的深刻洞察。一個好的編劇應當能夠洞察生活中的點滴細節,從中提煉出具有普遍意義的情感與主題。
02 導演:不想取悅誰,拍電影就是表達自己
雖說電影是導演自我表達的方式,但隨著競爭日益激烈,票房壓力成了導演們不得不面對的壓力,資方也可能會對制作、發行和宣傳等方面施加影響,進一步失去主動權。
不過,在呂克·貝松看來,他這一路上都還算幸運。
“我被人寵壞了,因為我一直都不需要,沒有想過我怎樣要找這個機會,我要來取悅誰,拍電影就是我想表達我自己。我不是一個很好的歌者、舞者,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拍電影,對于我來說故事就是最重要的部分。”
他也以畢加索為例,電影創作者應該保持自己的初心。“畢加索不會考慮、關注觀眾怎么看待他的畫,他就這么畫。”所以,保持你的本心,比如你要講一個童年的故事,沒有其他人能享受跟你一樣的童年,告訴我們你的童年什么樣的,也許有的人對你的童年感興趣。
在他看來,現在的問題在于,在過去的十五年當中,那些資本逐步地占據了主動,影響到了創作。“現在他們決定各種比例,我們要做這個做那個,慢慢地他們能夠那些獲得更多的權力,這是一個很糟糕的問題。”這也導致,今天現在很多的片子看起來都差不多,同樣的作品模式,“我想這對于電影創作來說是不利的,我們要把這個權力拿回來。”
在被問到當今影壇是否需要一場革命時,呂克·貝松并不認同,而是強調更需要拿回創作權力。“
他說,觀眾會幫我們拿回權力,“他們也需要一些挑戰,前幾天我問一些小孩,想不想看卓別林那種黑白的默片電影,他說好,覺得太棒了,這個人真的是瘋了嗎?因為不是他們同一個時代的電影,給到他們一個很大的觸動,后來愛上了卓別林電影。人們越來越習慣現在電影的節奏,他們沒有什么這種新鮮感,我們就是要讓他們給他們這樣的一種沖擊。”
同時,在呂克·貝松看來,一個優秀的導演不僅要有敏銳的藝術嗅覺,還要有卓越的組織與協調能力,控制預算的能力則是重中之重。
“當我開始拍第一部短片的時候,我沒錢,完全沒錢,一些道具基本上我們負擔不起。我對這個電影的錢有一個概念,所以我不會隨意地花錢。”他提到,自己參與制作的130多部電影僅有1次超出預算,屬于是真正的預算管理大師了。
在呂克·貝松的電影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對導演藝術的精湛運用。例如,在《碧海藍天》中,他通過美麗的畫面與深情的音樂,將觀眾帶入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而在《這個殺手不太冷》中,他又通過緊張刺激的劇情與真摯動人的情感,讓觀眾感受到了愛與絕望的交織。
細節是決定電影品質的關鍵因素之一,它可以傳遞情感、折射現實、記錄時代,而只有注重細節才能在視覺與聽覺的造夢中,激發觀眾的情感共鳴。
03 演員:建立信任很重要,每個演員都是不同的
呂克·貝松認為,演員是電影的載體與詮釋者,如何與演員建立信任、調動演員是是非常重要的。
他提到,“每個演員都是不同的,所以我們需要花一點時間來建立和他的友誼,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了解他的生活,對他有所了解。”有的演員,三天就可以快速進入狀態,但有的就不行,產生這種不匹配的狀態時,就必須相互了解,讓他找到自己的節奏。
比如在拍攝《超體》時,他會給演員講背景故事,“我給他講30頁的故事,在他出生之后,10頁關于他的父親,10頁有他的母親,如果你不喜歡某個情況的話,你就改變這個情節,沒有問題。他什么都可以了解,也可以自行表演,讓他有更多的一些自由度。”
在呂克·貝松看來,“最重要的是,讓演員能夠感覺到,不管他以什么樣的方式來去嘗試,他不會受到傷害,讓他建立對你的信任。”比如說《狗神》這個故事,有一部分非常難表演出來,所以說要給演員一些信心,帶他進入這種狀態。
拍攝過程中,他認為需要所有的注意力必須給到演員,“演員是脆弱的,他們是一個敏感的小動物,可能會失控,必須要照顧好這些演員。”
在演員指導方面,他也十分注重激發演員的潛能與創造力。他認為,每個演員都有自己獨特的表演風格與特點,導演的任務是幫助他們發現并發揮這些優勢,“沒有不好的電影,也沒有糟糕的演員,只有糟糕的導演。”
比如,在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中,呂克·貝松通過精準的選角與細膩的指導,讓小女孩馬蒂爾達這個角色成為了電影史上的經典形象之一。馬蒂爾達的扮演者娜塔莉·波特曼憑借出色的演技與獨特的形象氣質,成功地將一個失去家人、孤獨無助卻又勇敢堅強小女孩形象呈現在觀眾面前。
此外,在呂克·貝松的電影作品中,我們還能夠看到許多其他優秀的演員展現出了他們的才華與魅力,以生動形象的方式呈現給了觀眾。
04 產業:關于短視頻與人工智能
在當下,短視頻席卷了整個互聯網,電影行業也受到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對此,呂克·貝松則樂觀認為,“今天的觀眾可能關注力只有20秒鐘,但是我22歲的時候,我的關注力也沒有辦法超過20秒。一會你就改變了,我要踢球,我不想踢球,我要換別的。所以年輕的時候,我想這是很自然的,當他們長大以后,情況會發生一點變化。”
同時,他還以自己聽歌體驗的變遷來比喻電影審美的變化。“當我是一個小孩的時候,沒有辦法去聽古典音樂,我不理解,我想聽搖滾的、節奏性比較強的;我35歲的時候,開始能夠聽古典音樂,因為我不再是從前的我了。
所以,他覺得現在這個情況不要太擔心,觀眾過一段時間之后,就會厭煩20秒鐘的電影,“短視頻每10秒鐘就會發生一個笑點,小孩喜歡這個,讓孩子保留他們的初心吧。”
作為電影人,只有不斷的嘗試,寫出好的劇本,制作好的電影,這是最好的反抗。呂克·貝松提到,疫情期間每個人都在家里,當然在家里可以看好多的東西,但沒有看到一些大師級的電影。“當然我們可以吃快餐,一些快餐也很好吃,這沒問題,但我們的參考標準是米其林三星,而不是快餐。我們的標準要高一些,不要以快餐的標準來定義電影。”
而對于人工智能對于電影產業的沖擊,呂克·貝松認為,AI是一個工具,我們要用工具來工作,但人類的創作性不可替代。“你知道我上個片子叫《狗神》,AI沒有辦法創造,但是如果續集的話,AI很快能寫好這個劇本,但它不可能寫這樣《狗神》這樣的劇本,不可能寫《碧海藍天》的劇本。因為AI基于現有的東西再創作的,是關于過去的。”
無論什么時代,我們都需要電影。以光影、聲音、故事,去記錄這個世界的變遷,去連接過去、現在與未來。而在呂克·貝松的真誠分享中,我們也得以了解,呂克·貝松是如何成為呂克·貝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