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陳升龍

界面新聞編輯 | 劉海川

“中東十字路口”敘利亞內部形勢發展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成為中東的又一熱點。據新華社和央視新聞報道，當地時間2024年12月8日，抵達莫斯科的阿薩德在與敘利亞沖突各方代表談判后已放棄總統職務，并指示敘利亞政府和平移交權力。

受“阿拉伯之春”席卷中東地區影響，敘利亞在2011年陷入內戰，隨后成為各大國的博弈場。阿薩德政府獲得俄羅斯、伊朗及黎巴嫩真主黨支持，各反對派武裝背后則是土耳其、沙特阿拉伯、美國、卡塔爾勢力。“伊斯蘭國”（ISIS）等極端恐怖組織也趁機坐大，難民問題溢出效應凸顯。

聯合國安理會在2015年12月18日通過了第2254號決議，確定政治解決敘問題的主要原則、時間框架和路線圖，不過其中并沒有涉及阿薩德在未來所能扮演的角色問題，同時也指明了因恐怖組織的繼續存在而帶來潛在風險。

分析人士指出，經過13年內戰，原本有30萬兵力規模的敘利亞政府軍已經消耗掉了大量人力、裝備和士氣，淪為空殼。法國國際與戰略事務研究所的敘利亞問題專家David Rigoulet Roze透露，敘利亞政府士兵為了生存而掠奪資源，年輕人逃避征兵。就在12月4日反對派部隊即將兵臨城下之際，阿薩德下令為軍人加薪50%，但已于事無補。

如今敘利亞陷入了權力真空，急需保持穩定。總理賈拉利與反政府武裝商討了權力交接，計劃在未來數月內領導過渡政府。而各反對派武裝組織之間既有合作，也有對抗，但都沒有治理經驗，未來面臨著重建的艱巨任務。

12月8日晚間，主導這一波反政府攻勢的沙姆解放組織頭目喬拉尼（Abu Mohammad al-Jolani）在擁有1319年歷史的大馬士革清真寺內發表勝利宣言，承諾要“凈化”敘利亞，并向各大國喊話，明確未來敘利亞不再是伊朗實現野心的工具，同時也表示理解美國和以色列的利益關切。

沙姆解放組織的前身是基地組織分支努斯拉陣線，后者曾效忠ISIS，被聯合國以及美國等定為恐怖組織。美國曾在2017年懸賞1000萬美元通緝喬拉尼，并認為該組織的相當大部分成員至今仍與ISIS保持著密切聯系。在2322萬敘利亞人口中，穆斯林遜尼派約占68%，而42歲的喬拉尼就是其中之一。

就在上周反政府武裝逼近大馬士革之際，喬拉尼在CNN的專訪中提及執政設想，計劃建立基于機構和民選委員會的新政府。他還對沙姆解放組織被長期認定為“恐怖組織”表示不滿，指責這一定性是“出于政治目的”，沙姆解放組織已經與其他圣戰組織斷絕關系。有分析指出，如果喬拉尼未來掌權，沙姆解放組織有可能會像阿富汗塔利班那樣對內實行保守治理，但不威脅鄰國，也不加入反西方陣營。

外部各大國勢力同樣盤根錯節，比如美俄有各自的利益考慮，同時也有ISIS這個共同的敵人。盡管各方都表態要尊重敘利亞全體人民的意愿，以及領土和主權完整，但難掩其各自盤算，甚至緊急軍事部署。

美國借打擊ISIS之名向敘利亞派兵并與反政府武裝“敘利亞民主力量”結盟，如今仍有900名士兵駐扎在敘北部。美國中央司令部在8日當天動用B-52轟炸機、F-15戰機和A-10攻擊機空襲了ISIS在敘中部的75個營地和特工目標。

總統拜登在最新講話中將阿薩德政權的終結歸功于美國的“戰略”，還透露美國接下來會向敘利亞的鄰國提供支持，同時幫助完成向新政府的過渡。他還特別指出，收到了喬拉尼通過美國媒體傳遞的信息。一位美國高級官員警告，目前形勢不明朗，美國也不打算為敘利亞的未來提供藍圖。而即將在1月20日重新入主白宮的特朗普表示美國不應介入敘利亞事務。

隨著真主黨被重重敲打，敘利亞陷入長期不穩定，以色列將繼續擴大在地中海東岸的勢力。另外，以軍地面部隊越過了以-敘邊境非軍事區，襲擊了敘利亞境內的目標，摧毀可能落入敵對勢力的軍事資產。這是自第四次中東戰爭之后以地面部隊首次公開進入敘利亞領土。位于兩國之間的戈蘭高地具有豐富的水資源和關鍵戰略地位，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爭期間被以色列占領。

正如喬拉尼所提到的，敘利亞是伊朗向真主黨和哈馬斯運送武器和其他物資的中轉站。如今隨著哈馬斯、真主黨被削弱，由伊朗主導的“抵抗之弧”鏈條環節逐個斷開，這正是以色列和美國想要的結果。希臘國家安全顧問多科斯（Thanos Dokos）指出，如果伊朗決心加速發展核武器，勢必對國際防擴散機制造成打擊。中東穩定對全世界的意義就在于此。

俄羅斯在敘利亞擁有源于蘇聯時代的六大軍事基地，以維持其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敘反對派占領大馬士革后承諾保障俄基地和外交機構安全。

而土耳其則把庫爾德武裝視為該國恐怖組織庫爾德工人黨的分支，多次對其敘北部據點發動軍事行動。此次發起反撲的武裝中就有親土耳其武裝。土耳其外長費丹表示，會采取一切措施打擊恐怖主義，土耳其正就此與其北約盟友美國保持聯系，同時也與俄羅斯、伊朗就敘利亞的其他事務進行密切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