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經過半年的醞釀，2024年11月21日，總部位于荷蘭海牙的國際刑事法院（ICC）對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以色列前防長約亞夫·加蘭特以及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卡桑旅領導人穆罕默德·迪亞布·易卜拉欣·馬斯里發(fā)出逮捕令。

這3人均被控涉嫌犯下戰(zhàn)爭罪和反人類罪。馬斯里被控涉嫌謀殺、實施酷刑、強奸、性暴力、綁架人質，內塔尼亞胡和加蘭特被控下令攻擊平民、謀殺、迫害、把饑餓作為戰(zhàn)爭工具并實施其他不人道行為。

今年7月，以色列宣布在空襲中打死馬斯里。ICC尚未確定其喪生，因此按原計劃發(fā)出逮捕令。要求逮捕內塔尼亞胡則是ICC成立22年以來，首次對得到西方支持的領導人發(fā)出逮捕令。

荷蘭等國已宣布將執(zhí)行ICC的決定，意味著內塔尼亞胡等人進入相關國家后將被逮捕，ICC共有124個成員國。美國則強烈抗議，共和黨人發(fā)出制裁警告，暗示新政府上任后將對ICC采取行動。

把饑餓作為戰(zhàn)爭工具

根據(jù)ICC官網，此次發(fā)出的逮捕令被定為非公開的“秘密”級別，以保護證人和相關調查。但由于逮捕令中的涉嫌違法行為仍在繼續(xù)，ICC決定公開對內塔尼亞胡和加蘭特的指控罪名。

ICC認為，內塔尼亞胡和加蘭特與以色列軍隊對巴勒斯坦平民，特別是加沙平民的軍事行動有關，涉嫌犯下戰(zhàn)爭罪。兩人涉嫌的反人類罪則與以色列政府對加沙平民實施“大規(guī)模系統(tǒng)性”攻擊有關。

ICC指出，至少從2023年10月8日到2024年5月20日，內塔尼亞胡和加蘭特“有意并且在知情的情況下”剝奪加沙平民生存所必需的物資，包括食品、水、藥品、燃油和供電。相關做法包括阻止人道主義物資運輸、為物資運輸設置限制條件且相關限制條件在國際人道主義法下為無理要求。

盡管聯(lián)合國機構再三對加沙的人道主義情況發(fā)出警告，仍然只有極少數(shù)物資被批準運入加沙。ICC認為，這種長期剝奪必需品的行為以及內塔尼亞胡的相關講話都是為了“戰(zhàn)爭目的”服務。

食品、藥品等必需品短缺造成了加沙平民喪生、兒童營養(yǎng)不良。ICC指出，有合理理由相信“對于把饑餓作為戰(zhàn)爭工具，內塔尼亞胡和加蘭特負有刑事責任”。

法院補充，內塔尼亞胡和加蘭特有意阻止藥品特別是麻醉藥和麻醉機運入加沙，導致大批患者和兒童在未麻醉的情況下接受手術。還有證據(jù)顯示，對加沙平民的上述行為是基于“政治和國家立場”，這類行為構成反人類罪。

以色列媒體此前曝出以政府正在實施“將軍計劃”。該計劃目標把加沙北部居民全部遷出，讓當?shù)刈優(yōu)橥耆忾]的軍事區(qū)。為封鎖該地區(qū)，以色列需要禁止人員出入和物資運入。任何仍留在加沙北部的人士將被視為戰(zhàn)斗人員，下場只有投降或者餓死。

ICC首席檢察官、英國人權律師卡里姆·汗從2021年就啟動了對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調查，調查涉及2014年巴以沖突以來的事件，包括以色列在約旦河西岸非法修建猶太人定居點?？ɡ锬贰ず谷ツ?0月訪問埃及時宣布，本輪巴以沖突也將成為ICC調查的一部分。

而目前卡里姆·汗正因性騷擾指控而面臨獨立調查。上月，非受害者的第三方提交了關于卡里姆·汗性騷擾行為的報告。

內塔尼亞胡會被捕？

與位于海牙的國際法院不同，ICC并非聯(lián)合國機構，而是根據(jù)《羅馬國際刑事法院規(guī)約》成立的對個人進行起訴和審判的法院。

ICC只能就4種罪名——種族屠殺罪、反人類罪、戰(zhàn)爭罪和侵略罪對個人提起起訴，且相關罪行發(fā)生在2002年7月1日當天或之后。該日期也是ICC成立之日。

如果相關罪行發(fā)生在ICC成員國領土以及認可ICC管轄的國家，或者實施罪行的個人為ICC成員國公民，或得到聯(lián)合國安理會授權，則ICC可行使管轄權。

ICC共有124名成員國，法國、德國、英國等歐洲大國均為ICC成員。ICC在2015年認可了巴勒斯坦的成員國身份，有權對巴以沖突中的事件展開調查。

以色列和美國都不是ICC成員，因此無需執(zhí)行ICC的決定。但一旦內塔尼亞胡和加蘭特前往ICC成員國，按要求，相關國家需要實施逮捕。

在實際操作中，由于ICC沒有獨立的執(zhí)法人員，是否執(zhí)行逮捕取決于各成員國。但逮捕令將限制內塔尼亞胡和加蘭特的海外訪問范圍，并在國際形象上進一步打擊以色列。

ICC發(fā)出對內塔尼亞胡和加蘭特逮捕令后，意大利、荷蘭、愛爾蘭、加拿大、瑞士已經明確將實施逮捕。法國將依照ICC章程行動，但沒有明確宣布會逮捕內塔尼亞胡。英國對ICC的獨立性表示尊重，也沒有就是否逮捕做出明確表態(tài)。

正處于少數(shù)派政府狀態(tài)的德國則涌現(xiàn)了各種聲音。德國政府尚未做出回應，但左翼政黨要求政府立刻執(zhí)行ICC的逮捕令。在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所屬的社會民主黨，部分議員要求德國政府停止向以色列運送武器。由于二戰(zhàn)的歷史過往，本輪巴以沖突中，德國是以色列最堅定的支持國之一。

匈牙利、奧地利、捷克等成員國則批評ICC的逮捕令。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維克托譴責ICC的決定是出于政治目的，甚至宣布邀請內塔尼亞胡訪問匈牙利。

以色列和美國政府都表達了強烈抗議。以色列譴責ICC的行動為“反猶主義”，美國總統(tǒng)約瑟夫·拜登用“駭人聽聞”來評價ICC的行動并重申美國對以色列的堅定支持。

美國對ICC的態(tài)度一直隨著被調查對象變化而變化。當ICC在2011年對利比亞前領導人奧馬爾·穆阿邁爾·卡扎菲發(fā)出逮捕令時，白宮專門發(fā)聲明支持ICC的決定，稱ICC的逮捕令再次說明卡扎菲喪失了執(zhí)掌利比亞的合法性。

唐納德·特朗普任美國總統(tǒng)時，ICC對阿富汗戰(zhàn)爭中的戰(zhàn)爭罪行展開調查，美國士兵和情報人員成為了可能被起訴的對象。特朗普隨后宣布對ICC檢察官法圖·本蘇達等官員實施制裁，禁止相關官員及家屬入境美國并凍結各官員在美國的資產。

ICC首席檢察官卡里姆·汗在今年5月宣布考慮對內塔尼亞胡等人發(fā)出逮捕令。隨后一個月，共和黨掌控的美國眾議院通過法案，禁止與卡里姆·汗調查有關的ICC官員進入美國并實施轉賬限制。參議院沒有對該法案投票，拜登也表示了反對。

此次ICC正式發(fā)出逮捕令后，美國共和黨人再度威脅要對ICC官員采取措施。

特朗普提名的美國國家安全顧問、鷹派代表邁克·沃爾茨在社交媒體發(fā)文警告，等明年1月特朗普上臺，ICC和聯(lián)合國的“反猶主義偏見”將遭到強烈回應。

據(jù)以色列媒體報道，以色列政府已經制作好制裁名單。等特朗普上臺后，美國可以按照名單懲罰ICC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