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驚蟄研究所 夏夏
在信息觸手可及、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出境游的方式變得越來越多元化。
自行做攻略打破信息差、拿著翻譯軟件突破語言障礙的年輕人們，不再通過歐洲七日游、東南亞五日游等團體旅游產品去認識世界，而越來越多追求自由和體驗感的年輕人選擇包車出游。
從行程體驗來看，行程自由靈活、高效舒適，還有中文司導貼心服務是境外包車的基本優勢。突破交通限制搜尋小眾景點，避開擁擠人群、深度體驗當地文化生活，隨心所欲地完成個性化的旅行路線，更是備受年輕人期待的夢幻旅行。
但是在看似便捷、優質的旅游方式之下，境外包車游還常常隱藏著收費不透明、服務質量不穩定、安全資質欠缺等種種隱憂。隨著出境游市場的熱度不斷升高，這屆年輕人真的能夠輕松拿捏境外包車游嗎？
01 包車到曠野，輕松看世界
一天打卡N個景點應看盡看，還不用看著地圖研究路線；各類行李隨身攜帶卻不用背著大包小包一路奔波；人在國外卻有中文司機、導游一路相伴，毫無語言溝通障礙之憂……
試問什么樣的出游方式，能夠提供這樣兼顧松弛出行與深度體驗？境外包車游可能就是首選答案。
今年以來，出境游持續火爆。攜程數據顯示，今年國慶假期的出境游訂單已超過2019年同期。飛豬平臺出境游預訂量同比勁增超50%。與此同時，境外包車游的銷售量也在不斷增長。攜程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海外旅游包車業務交易額同比去年暴漲204%，境外包車游市場未來3年預估年復合增長率達到30%以上。
極數發布的《2024年中國出境游行業發展趨勢報告》中提到，出境游群體中90后及00后用戶的占比過半，而這些對全球旅行信息掌握更充分、不愿被拘束的年輕游客格外青睞自由行。相比固定路線的跟團游和自食其力的自由行，包車游的自由度和便利性介乎兩者之間。
剛剛過去的國慶假期期間，已有不少年輕人在權衡了各類出行方式利弊后，選擇了比跟團更自由、比自由行更省心的包車游來游覽世界。來自上海的汪先生就是其中一員。
汪先生在初步了解了游玩行程攻略和相關交通情況后，為自己規劃了一次五天四夜包車在日本北九州地區，游歷福岡、熊本、阿蘇火山、別府溫泉等多個城市和旅游景點的旅程。
汪先生拍攝的日本北九州風景
據汪先生介紹，他選擇包車游的原因主要在于其便捷性，“我們想要訪問的自然景觀位置大多比較僻遠，公共交通非常不便，有的地方公交一個小時一趟，所以想要游覽多個景點的話，包車能夠節省很多時間；而且我們隨身行李比較多，放在車上安全又便利，也不需要拖著行李在車站和酒店之間來回跑”。
據驚蟄研究所了解，汪先生通過“皇包車”平臺預訂了這一次日本包車游的行程，前期由平臺客服進行溝通對接了解具體需求，然后確定最終的行程路線和報價。盡管前期預定流程非常簡單，實際出行時卻出現了“意外”。
汪先生說，原本他預訂的是豪華車型的5座車，但到了出行當天來接送的車輛卻變成了舒適車型，并且在此之前，平臺客服并未提前告知汪先生這一服務項目的變更。為了不耽誤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汪先生也只能接受退差價的處理方式。最終，汪先生的這趟行程共花費包車費用10530元，以及額外實際產生的高速費用543元。
汪先生供圖
除了車型不符這一小插曲外，汪先生對這趟包車游的整體體驗的評價還是相當不錯的。因為此次旅途中為汪先生提供服務的中國人“司導（司機兼導游）”服務態度非常好。由于司機在日本生活工作多年，非常熟悉當地環境，所以會在旅途中進行游玩推薦、景點介紹等，甚至還會提前打電話幫忙確認花火大會是否會因為天氣原因取消等，使汪先生的整趟旅行變得更加便捷、高效和愉快。
在汪先生看來，通過包車旅行可以輕松地在城市之間穿梭游玩，無須擔憂行李攜帶搬運麻煩的問題或是擔心復雜的交通問題。相較于使用公共交通，汽車行駛的耗時雖然長，但避免了尋找車站、購買車票等繁瑣步驟，整體效率更高，而且途中還體驗了日本的高速服務區，也是一種新鮮的體驗和嘗試。
02 司導如盲盒，隱患藏不住
都說“一時包車一時爽”，境外包車游確實能夠帶來極大的便利，但“一直包車一直爽”的想法卻未必總能如愿。
在境外包車游過程中，司導的服務品質是影響出行體驗的核心元素。在攜程的一份用戶評價和用戶滿意度調研中，有52.8%的游客都提及了行中體驗，而司導服務質量更是重中之重。但在實際旅程中，想要遇到一名好司導，全靠運氣“開盲盒”。
曾在蘇格蘭高地和韓國江陵體驗過包車游的本本告訴驚蟄研究所，“司導的好壞真的非常影響體驗，可是司機服務這一塊真的跟開盲盒一樣，只有上車了你才知道司機怎么樣，除非有熟人推薦且能選司機”。
本本供圖
在本本看來，選擇包車游更多是出于舒適度的考量，既不用操心不熟悉國外停車規則、收費標準，也不需要換駕照，也沒有駕駛疲勞，但缺點也同樣明顯，“找司機像開盲盒，搞到個爛的，難受一整個旅程，跟吃了蒼蠅似的；還有就是安全問題，要選擇有資質的包車公司，這樣萬一出事會更有保障”。
由于身處海外，如果游客和司導在包車期間一旦發生矛盾或爭執，游客的維權方式極為有限，維權難度也相對更大。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有不少涉及境外包車的游客投訴，其中主要的投訴內容涉及服務質量與宣傳不符、旅途中產生未提前告知的額外費用，甚至在旅途中，司導隨意更改行程路線，游客卻還被客服推諉扯皮，只能忍氣吞聲到回國等。
國慶假期前夕，廣州的小V在朋友的介紹下得知韓國江陵官方旅游部門有推出針對外國游客的租車服務，以及KPOP打卡地、韓劇拍攝地相關的特色旅游路線供游客選擇，并且三小時3萬韓元（約160元人民幣）的價格也非常劃算，于是進行了預訂。
小V告訴驚蟄研究所，“總體性價比還是很高的，因為江陵景點很分散，而且行李放在車上也很方便，但是服務真的全憑運氣，我們遇上的包車司機全程沉默零交流，還趕著下班，但小紅書也有提到說他們碰到的司機會主動用翻譯軟件來交流，所以真的是服務水平不一”。
另外，小V在泰國、馬來西亞也試過包車旅游，體驗感也都很不錯，“因為那邊包車游很流行，租車公司很多，給的package（團餐）也很劃算；車型很多，遇上的司機也熱情；但也會碰上坑人的包車，不管在哪里都要提前做好功課”。
除了服務質量和服務態度的問題，其實更令人擔憂的是安全資質的問題。
不管是在傳統的旅游平臺還是在小紅書上的商家宣傳頁面上，包車游的司機都被冠以“司導”之名，顧名思義就是“司機+導游”。而根據傳統的營運模式，通常是由具備出境社資質的旅行社跟游客簽訂合同，然后安排境外具備當地資質要求的供應商承接地接服務。
小V在韓國體驗的包車游
整個服務鏈條大概是從國內旅行社再到國外供應商、地接社，地接社再聯系車隊，車隊再聯系司導。這種多方參與的供應鏈，最容易產生的就是資質風險問題。例如一些平臺的中文司導，其實就是利用海外華人的自有車輛來為游客提供服務，不僅司機沒有當地導游證，車輛也有可能不具備相關資質而非法營運。
以日本為例，包括私家車在內的非商業用途車輛（俗稱“白牌車”）是不可以從事商業運營的。汪先生也向驚蟄研究所提到，他這次日本包車游的司導也是用自己的車來提供服務，實際上并沒有獲取官方牌照、不具備營運資格。而據司機介紹道，在日本，像他這樣的華人司導、中文司導很常見。
汪先生還從司導處了解到，雖然自己向皇包車平臺支付了一萬多元的費用，但司導的到手收入可能只有八千左右，同時司導旅途中的食宿等成本也需要自己承擔。而剩余的約兩千元，大概率是被皇包車和地接社收取的傭金。
“雖然使用的車輛可能是屬于非法運營的‘黑車’，但司機的車有買保險，所以萬一有意外還是有賠付的，乘客自己的話則需要自行購買境外旅游意外險來獲取保障”，汪先生補充道。
今年3月，有游客在黑貓投訴平臺上發帖稱，2月曾通過飛豬平臺在某旅行社下單了吉隆坡包車一日游。但在發生交通意外事故后才發現商家宣稱的“自營地接團隊”實際上是車隊轉包，另外宣稱贈送的境外險也一直未能提供保單，而且旅行社和馬來車隊的轉包協議中未涉及責任劃分。
今年九月，馬來西亞陸路交通局曾在五星級酒店和熱門旅游景點，展開“包車”取締行動，鑒定違法載客的司機，需要注意的是報道中強調了利用私家車提供公共載送服務均視為違例，且由于這些車輛都沒有保險，如若發生任何意外事故，都無法獲得保險賠償。
顯然，不同國家對于客運車輛、司導行業有著不一樣的監管和準入條件限制。游客若想獲得全面的保障，還需挑選具備當地合法營運資質的旅行社或車隊，但這又變相增加了游客的出行成本。
03 境外包車熱，市場卷起來
攜程發布的《2024年暑期包車游趨勢洞察》顯示，今年暑期包車出境游訂單量預計同比去年增長75%，較2019年增長177%。另外，在巴黎奧運會、歐洲杯等大熱賽事的加持下，法國包車游預訂量同比增長52.38%，奧地利、瑞士、英國等多國連線包車線路備受歡迎。
一邊是如火如荼、增長迅速的境外包車游市場，但另一邊平臺價格不透明、服務質量良莠不齊、運營資質欠缺等陰影始終揮之不去。
同樣的包車要求，不同旅行社之前的報價相距甚遠。根據驚蟄研究所調研，同樣是吉隆坡十座車5小時包車，不同的旅行社報價從900元到2000元不等，報價相差一倍有余。
有一些想要盡快定下行程的游客在平臺上咨詢包車價格，看到比數年前高出不少的價格還以為是通脹嚴重、成本上漲所致。然而匆匆忙忙下單之后才在其他平臺發現，原來是自己忘記多方比價，成了“冤大頭”。
旅界創始人張浩熙告訴驚蟄研究所，諸如平臺報價混亂、司導素質參差不齊等問題其實由來已久，并且持續了很長的時間，甚至在疫情前就已經存在。從境外包車游的司導到海外的部分一日游產品，都屬于非標準化的產品。因為這些產品都會根據每個客人的具體需求進行變化，再增加報價，所以很難實現標準化。
“后疫情時代，很多大的旅游團都沒有了，現在流行的出行趨勢是做小團、精品團。盯著這一塊市場的商家越來越多，做境外包車的這一塊也越來越卷了。有很多消費者也都知道很多平臺上的報價是虛的。在他們看來，商家有很多利潤空間，所以他們就會多方比價，在小紅書、飛豬等平臺上至少詢價五六家。那么實際上，留給商家的利潤可能就沒有想象中那么高了。”
小V供圖
旅界創始人張浩熙還向驚蟄研究所介紹，現在一些大的平臺也在盯著境外包車市場在做文章，而大平臺因為有比較完善的客服體系和強大的供應鏈等，對境外包車賽道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
“以前消費者需要一家一家地找旅行社詢價，也很費時間，消費體驗就不是特別好。現在大平臺進入市場之后，就可能減少了很多中間環節，費用能夠更加公道和透明。”張浩熙說道。
不過，大平臺的加入似乎還無法完全解決合規風險的問題。
攜程集團高級副總裁、攜程旅游事業群CEO陳瑞亮曾在媒體采訪中表示“攜程將對司導和供應商的資質進行嚴格把關，確保只有符合要求的司導和供應商才能入駐平臺”。
然而小紅書上的一些帖文顯示，攜程包車游允許個人司導申請入駐，境內入駐需提交5000元保證金，境外入駐或可免交保證金，平臺傭金方面在10%-13%。而境外個人司導申請入駐僅需要提供身份證、銀行卡和駕駛證，并未要求出示有商業運營資質的車輛車牌或是車輛客運許可證等。
境外包車游的興起表明，當傳統旅行社還在依靠信息差來賺取利潤時，“住”在網上的年輕人早就通過各種渠道抹平信息差，率先發掘出旅行社尚未聽聞的新玩法、新項目，并繪制出個性化的旅游線路。由此，非標準化產品無疑是旅游行業未來的重要增長點。
飛豬度假事業部國際度假副總經理李琦曾在媒體采訪中指出，以前標準化產品可以滿足60%~70%客人的需求，但如今服務游客的價值更在于找到非標產品資源，訂他訂不到的產品，以及更精準和高效的信息匹配能力。
隨著境外包車游的進一步發展，包車游還可以提供更多樣化、差異化的產品和服務，比如在車型上提供更多選擇，在運營主題上提供更細化的服務，比如為親子家庭提供文化教育方面的講解，給二次元朝圣游客提供動漫主題的服務等。
從圍繞中文司導和包車定制游的皇包車，再到逐漸發力的飛豬、攜程等OTA平臺，“境外包車+定制游”的市場充滿了機遇，也面臨著眾多的挑戰。
文中本本、小V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