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2024年9月27日，日本執政黨自由民主黨舉行總裁選舉。經過兩輪投票后，被稱為自民黨內“在野黨”的自民黨前干事長兼前防衛大臣石破茂擊敗經濟安全保障大臣高市早苗，當選自民黨新總裁。

由于自民黨控制著眾議院和參議院，在10月1日的臨時國會中，石破茂將正式取代岸田文雄成為日本新首相。

周五的投票結果是一次“曝冷”。在最熱門的3名候選人——前環境大臣兼前首相小泉純一郎之子小泉進次郎、高市早苗和石破茂之中，石破茂是最不被看好的候選人。

石破茂在自民黨基層中擁有高人氣。但由于公開嗆聲國會自民黨高層，他一直沒有得到自民黨主要派閥的支持。他與前首相安倍晉三還是政敵。

作為一名資深政客，石破茂此前4次參加自民黨總裁選舉都未能勝出，主要原因就是沒有得到主流派閥背書。此次是石破茂第5次參加總裁選舉，也將是最后一次。

在周五的投票前，得到前首相菅義偉、森喜朗支持，還有小泉純一郎鋪路的小泉進次郎被視為最可能獲勝的候選人。高市早苗曾得到安倍晉三力挺，此次獲得了部分安倍派成員和前首相麻生太郎的背書。麻生太郎所屬的麻生派是自民黨內唯一尚未解散的派閥。

但年僅43歲的小泉進次郎在第一輪投票后就被刷出局，67歲的石破茂和63歲的高市早苗殺入最終對決。

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東北亞研究所研究員笪志剛對界面新聞表示，相比極右翼“鷹派”的高市早苗，石破茂出任日本首相對中日關系帶來的沖擊性風險會相對減弱。

夙愿得償

據共同社消息，在周五下午的第二輪投票中，石破茂獲得215票，高市早苗194票，兩人相差21票。具體來看，石破茂獲得的國會議員票為189票，明顯超過了高市早苗的173票；他拿下的地方票為26票，高于高市早苗的21票。

而在第一輪投票中，高市早苗獲得的票數最高，共181票。石破茂154票排名第二，小泉進次郎136票。

小泉進次郎被國會自民黨人看好，但在地方黨員中支持率不高。而第一輪投票中，國會議員與地方黨員黨友的權限相同，分別為368票，合計736票，獲得超半數投票的候選人直接勝出。

如果沒有候選人獲得超半數投票，則得票前兩名的候選人進入第二輪對決。在這輪投票中，國會議員依然擁有368票，地方票則變為各都道府縣各占一票的47票。國會議員的選擇起到了關鍵作用。

笪志剛指出，對國會自民黨議員而言，“最害怕的就是石破茂和高市對決，因為兩人在黨內都有反對者。”

他表示，不受歡迎的石破茂最終能擊敗高市，一方面有派閥運作的影子。參加選舉的9名候選人中，自民黨干事長茂木敏充、官房長官林芳正、外相上川陽子、前內閣官房長官加藤勝信的票可能流向了石破茂。加藤勝信得到了菅義偉支持，林芳正和上川陽子都是岸田派成員，茂木敏充曾為茂木派領袖。

但除派閥運作之外，笪志剛認為，石破茂能勝出還有一個原因是很多議員擔憂高市的保守派強硬立場和對岸田文雄政策的影響。

高市早苗是安倍晉三的“鐵粉”。在此次選舉中，她以安倍繼承者為定位，支持延續“安倍經濟學”同時反對加息，呼吁日本央行繼續保持超低利率。

高市早苗的外交和安全政策為極右翼“鷹派”。她大力主張修改和平憲法、提高日本的國防預算。關于日本政府無核三原則中的“不運進”核武器一條，高市早苗認為有必要進行討論。

在歷史問題上，高市早苗曾公開要求為日本強征隨軍“慰安婦”的罪行翻案并且支持參拜靖國神社。她此前表示，如果出任首相將繼續以首相的身份參拜靖國神社。此舉勢必將引發中國和韓國的抗議。

笪志剛指出，除了擔憂高市早苗強硬的對外立場之外，她上臺后不會延續岸田文雄的政策也使得岸田派成員不愿為她投票。他預測，石破茂上臺后在外交上大概率將延續岸田文雄的政策，經濟上可能會推出帶有“石破茂”標簽的新舉措。

“石破茂無論在內政和外交上都比較謹慎、強調穩定。相比高市早苗，石破茂勝出對中日關系帶來的沖擊性風險和緊張程度都會相對減弱?！斌沃緞偼瑫r補充，風險減弱不等于沒有。

石破茂對中國的態度隨著國際局勢和日本政局變化而左右搖擺。2007年中國海軍軍艦首次訪日，當時擔任防衛大臣的石破茂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中國對日本的威脅是“零”。他當時稱日中兩國體制不同，所以更應該相互溝通想法，建立一種坦誠、互信的關系。但近年來，他展示了強硬態度，還于上月帶領多名日本議員竄訪中國臺灣。

在此次參加自民黨總裁選舉時，石破茂提出要建亞洲版“北約”，建立共同防御機制。美國負責東亞和太平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丹尼爾·克里滕布林克已經給石破茂的計劃潑了冷水。克里滕布林克稱，現在提亞洲共同防御機制還“為時過早”，美國的重點是在亞洲地區現有架構上進行投資、建立關系網。

在對美國政策上，石破茂主張依靠美國遏制中國同時加強日本自身的防衛力量，笪志剛認為石破茂的對外主張實際上接近岸田文雄的政策。

但在尋求與美國加強盟友關系同時，石破茂也對美國提出了新要求。他要求修改《日美地位協定》，讓日本與美國共同管理美軍駐沖繩基地，同時提議日本自衛隊在美國建基地、接受美軍訓練。

在修憲問題上，石破茂比安倍更激進。他主張刪除日本和平憲法的第九條第二款，而該條款規定日本不保有戰斗力。在經濟上，他計劃提高日本的最低工資以促進消費、調整部分商品的銷售稅、用擴大投資來刺激經濟增長。他還準備振興農業、漁業、服務業，為鄉村創造就業。

在能源上，他計劃發展可再生能源。雖然石破茂不反對核能，但他希望減少核能在日本能源中的占比。

貨幣政策上，石破茂支持日本央行逐步加息，通過提高利率來降低商品的進口成本。

石破茂是誰？

1957年出生在東京的石破茂是日本資深政客。他的父親是鳥取縣知事石破二朗，石破二朗后來當選參議員并出任前首相鈴木善幸內閣的自治大臣兼國家公安委員會委員長。

石破茂一開始沒有追隨父親走上從政之路。他從慶應義塾大學法學部畢業后進入三井銀行工作。石破茂在銀行工作期間，石破二朗去世，前首相田中角榮擔任石破二朗治喪委員會的主席。正是在田中角榮的鼓勵下，石破茂繼承父業步入政壇。田中角榮任日本首相時，中日邦交實現正常化。

石破茂于1983年離開三井銀行，進入自民黨的田中派秘書處工作。1986年，年僅29歲的石破茂首次當選眾議院議員，成為當時最年輕的眾議員。

石破茂剛進入議會時主要研究農業政策，但海灣戰爭激發了他對防務政策的興趣。石破茂先后擔任過農林水產政務次官、防衛廳政務次官、防衛廳長官、防衛大臣、農林水產大臣、國務大臣。他還出版了一系列與防務有關的著作，甚至包括漫畫版的《國防入門》。

進入議會后，石破茂一度因對政治改革法案問題不滿而退出自民黨，后又從新進黨重返自民黨。在安倍晉三執政時，石破茂出任自民黨干事長，也就是自民黨的第二把手。

石破茂與安倍的矛盾由來已久。安倍之所以邀請石破茂出任自民黨干事長是因為兩人雙雙殺入了當年自民黨總裁選舉的第二輪投票，石破茂在選舉中展示了自己在基層自民黨員中的高支持率。

石破茂與安倍在政治觀點上存在分歧。石破茂承認南京大屠殺是史實并公開指責日本二戰時期的領導人強迫日本百姓上前線，他表示自己擔任防衛廳長官時沒有參拜靖國神社。

在自民黨內部，石破茂一直瞄準總裁之位，公開與安倍較量并抓住機會猛批安倍。自民黨2007年在參議院選舉中失利后，石破茂要求安倍辭職，并稱安倍如果不退位，“自民黨就完了?！睘榱伺c安倍較量，石破茂一度在自民黨內組建了自己的派閥，但派閥隨后解散。

在政治之外，石破茂的業余愛好包括火車、追星、烹飪、古典音樂，他最喜歡的組合是少女偶像團體Candies。他的YouTube賬號有1.6萬個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