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Tech星球 王琳 陳橋輝
中國什么時候能有自己的3A游戲大作？這一直是游戲圈過去多年來的熱門話題。
所謂3A游戲，是指開發成本高、周期長、消耗資源多的單機游戲，比如《巫師》系列。幾乎所有游戲的愛好者，都希望可以開發出屬于自己的3A大制作。
沒人能回答得了這個問題。動輒數億元投資，數千天研發周期，一次性買斷的機制都不符合的游戲市場。正因如此，集合了首款3A，又有耳熟能詳的孫大圣加持，《黑神話：悟空》從誕生之初就備受歡迎。
游戲開局就是初出茅廬的悟空大鬧天宮，像極了在眾神林立，氪金為主的游戲市場里，堅持做單機游戲的“游戲科學”團隊。
“大鬧天空”游戲畫面：悟空面對十萬天兵天將。
在游戲科學的創始人馮驥看來，即便你沒有任何動作冒險類游戲經驗，《黑神話：悟空》就是用戶的初戀，它會讓你愛上這個類型的游戲。
但《黑神話：悟空》是否真的能在高手如云的游戲市場，蹚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甚至改天換地，顛覆騰訊、網易、米哈游主導多年的游戲市場競爭格局，還需要憑實力說話。
01 首部國產3A單機游戲火了
在經過了一整天的籌備工作后，《黑神話：悟空》的開發者李衡終于準備入睡。這是《黑神話：悟空》上線的前一天，游戲科學團隊幾乎所有的員工都緊張又興奮。
《黑神話：悟空》是游戲科學團隊目前研發耗時最久，投入最大的一款3A游戲。
6月10日，《黑神話：悟空》開啟預售。它有四個版本，分別是售價268元的數字標準版，328元的數字豪華版，820元的實體豪華版和1998元的實體收藏版，不過實體豪華版和收藏版均瞬間“秒殺”售罄。就連第三方平臺京東在開啟《黑神話：悟空》實體收藏版預售后，1分鐘內也被搶光。
根據2024國游銷量半年榜，該游戲在預售一個月后，銷售額達到了3.9億元，銷量為120萬份，已遠超原紀錄10余倍的預售數量。大幅打破國產游戲的預售紀錄。
截至8月19日，54家全球媒體平均給出了82分的評價，其中權威評分機構IGN中國更是給予《黑神話：悟空》滿分評價，稱其為中國游戲行業的里程碑。
但是也有媒體和玩家指出了該游戲的缺陷和體驗問題。譬如，IGN在評測提到，即使使用了高端設備如GeForce RTX 4090，游戲仍然會經常崩潰；角色對話有時會從英語突然切換到中文；在重要過場動畫中，音頻和字幕會完全消失，導致玩家無法理解劇情；游戲中缺少地圖，導致探索大型區域變得困難，尤其是在第二和第三章節。
對于部分玩家來說，游戲的上手難度較大，尤其是在面對一些“BOSS”時，可能會出現 “開打沒10秒就被秒殺” 的情況，新手玩家可能會在前期關卡就遇到較大挑戰。
玩家的熱情超乎想象。有公司為了慶祝《黑神話：悟空》上線，更是讓有玩此游戲且符合條件的員工，在游戲上線當日放假一天。
截圖自某公司抖音號。
8月18日，《黑神話：悟空》開啟多端預下載。根據Steam官方數據顯示，《黑神話：悟空》預載讓Steam下載使用帶寬飆升至70Tbps，創Steam下載帶寬記錄。作為對比，2020年底《賽博朋克2077》預載階段峰值為50Tbps。
Tech星球在PS5渠道預下載該游戲時，由于一時間大量玩家涌入下載通道，導致下載過程中出現中斷的情況。
兩日后，即8月20日上午10點，《黑神話：悟空》正式全球上線。截至11時40分，Steam平臺在線玩家達120萬，霸榜“熱玩”第一。根據國游暢銷榜統計，截至發稿，《黑神話：悟空》在steam上已售出超過300萬份，加上wegame、epic和ps平臺，目前總銷量超過450萬份，總銷售額超過15億元。
熱度還波及到瑞幸聯名《黑神話：悟空》的輕輕騰云套餐，20日上午，Tech星球在瑞幸小程序內發現，輕輕騰云套餐顯示套餐周邊補貨中。
《黑神話：悟空》也成為游戲主播們關注的流量熱點。Tech星球在抖音、快手等平臺發現，不少游戲主播在10點前幾分鐘，紛紛放下手里正在直播的其他游戲，轉投直播《黑神話：悟空》，其中不乏直播《英雄聯盟》的“騷男”等知名游戲主播，還有跨界來直播的圍棋冠軍柯潔。
02 誰制造了《黑神話：悟空》
《黑神話：悟空》的開發者——游戲科學團隊有兩個靈魂人物：馮驥、楊奇。在2014年創辦游戲科學之前，他們都在騰訊任職，先后作為主策劃和主美術研發了一款名為《斗戰神》的角色扮演類游戲。
因為理念不同，游戲一上線，二人便同時離開了，并共同創辦了游戲科學，分別擔任創始人和聯合創始人。在《黑神話：悟空》誕生之前，游戲科學曾研發過兩款手游，第一款名為《百將行》，聚焦戰斗題材；另外一款《赤潮》，是三國背景卡牌游戲，這兩款游戲為公司帶來了穩定的收入。
轉折發生在2018年。那年2月25日晚上10點，楊奇在微博寫到：新的一年開始作大死，入行10年仿佛就是等待著一天。半夜出門開會，整個小區的樹林都在輕聲呼喚我的名字。
他的興奮溢于言表。當時，游戲科學內部決定，抽調一個團隊做一款單機游戲，就是后來的《黑神話：悟空》。
這在當時看來，是一個足夠冒險的決定。一位游戲行業的從業者告訴Tech星球，中國幾乎沒有專門做單機游戲的，單機游戲制作周期長，生命周期短，版號還需要做出來才能申請，而且賣單機屬于一錘子買賣。
一個典型案例是，前期有IP支持，發售了古劍奇譚3的燭龍不久后，主創團隊就集體離職了，最后游戲的銷量連《王者榮耀》月活的零頭都比不上。
但馮驥的想法是，2016年他們在調研時發現，美國的單機市場100億美元，日本50億美元出頭，而中國1億美元不到，他們認為在10-15年內，中國的單機市場會達到日本甚至超過日本的規模。
2年半后，《黑神話：悟空》的第一條實機演示視頻發出，該視頻在B站擁有5700多萬的播放量，是B站上播放量最高的游戲視頻。
這同時是一支招聘廣告。據游戲博主“龍四爺”回憶，當時游戲科學在短短一周內收到了1萬份簡歷，招聘條件是需要在1-2周內，獨立完成一個關卡，完成數值調配，完成地圖設計，他們最終在1萬人簡歷中留下了幾個。
一位游戲行業的從業者向Tech星球分析稱，完成這些要求難度不大，但關鍵是時間要求太短了，“這需要技術能力很強的人才能做到”。
游戲科學團隊的一位技術開發員工李衡（化名）告訴Tech星球，游戲科學的面試難度不低，在面試前，他曾在技術論壇看到過一些面試人的經驗，有人表示，沒有騰訊大廠的水平就不要投了，競爭力強，看中專業技能。
李衡告訴Tech星球，去年整個團隊人數就超過130余人，在杭州和深圳都有工作地點。《黑神話：悟空》用了不到7年完成了開發。對比之下，單機游戲的典型代表GTA5上千名員工，用了5年才完成。可見，游戲科學團隊的效率并不低。
從2020年開始，每年的8月20日，游戲科學都會通過B站《黑神話：悟空》的賬號向外發布實機體驗，增加和用戶的溝通。
但沒人確保《黑神話：悟空》一定能成功。就在上線前幾天，整個團隊剛剛經歷了一輪過山車。原因是，公司幾百臺測試電腦中找不出的游戲問題，卻在測試demo中出現了問題，驚出了他們一身冷汗。
馮驥在接受新華社采訪時稱，完成比完美更重要。他們面臨過不少質疑。李衡在NGA、貼吧等社區中，也能看到大家對《黑神話：悟空》能不能落地，充滿著疑慮，譬如有玩家發帖質疑，認為游戲科學的薪資不是很高，團隊里好像也沒聽說有什么大神，而且游戲科學之前制作的游戲也不能說成功，為什么這么多人相信游戲科學會做出國產第一款3A單機游戲呢？
一位游戲科學的開發者告訴Tech星球，這時候馮驥和楊奇的鼓勵和支持，對大家而言是定海神針。
03 下一個米哈游橫空出世？
《黑神話：悟空》8月20日正式開上線后，雖然官方并未透露銷售額。不過，據國游銷量榜數據，從開始預購到7月13日，該游戲的銷量達到120萬，銷售額近4億元。
另據《黑神話：悟空》制作人馮驥此前透露，該游戲每小時開發成本約為1500至2000萬元。團隊預估整體游戲時長15個小時以上，而實際研發時長是這個時間的1.5倍以上。
按此預估，開發成本至少需要3~4億元。
按照預售額看，《黑神話：悟空》的銷量可能已經達到或接近回本的份數。有行業專家認為，其總銷量預期在500萬至1000萬套，若《黑神話：悟空》首周銷量（含預售）達到400萬至500萬套，則總銷量或有機會超過2000萬套，躋身全球銷量前列，打破國產單機游戲的銷售紀錄的同時，成為行業里程碑。
向來提倡“大力出奇跡”的字節跳動，花光幾百億依舊沒能在游戲賽道闖出一番天地。一位游戲科學團隊研發人員告訴Tech星球，支撐他們走到現在的是對游戲行業本身的熱愛，“這是《黑神話：悟空》能取得開門紅的核心原因”。
有行業人士認為，游戲科學對標的是國外游戲公司R星，后者曾制作出3A大作《GTA》游戲系列。從2013年第4季度發行開始到2024年3月底，《GTA》系列累計收入已達91.18億美元，成為全球3A大作的標桿。
據曾準確爆料《黑神話：悟空》將在5月19日公開最新情報的推主@ignusthewise表示，他確定游戲科學會如同R星的《GTA》系列一樣，將開發《黑神話》系列三部曲。目前，游戲科學已經申請了《黑神話：鐘馗》和《黑神話：姜子牙》的商標。
不能指望游戲科學團隊緊靠《黑神話：悟空》，就可以在眾神林立的游戲市場站穩腳跟，游戲科學需要更多的作品來證明自己，就像《巫師》系列的成功，也是靠《巫師1》和《巫師2》的鋪墊。
一個事實是，國內諸如騰訊、網易，甚至米哈游這些知名游戲公司大都是手游主導，游戲通常采用免費下載加內購的模式，通過玩家不斷充值來獲取利潤，這種模式讓許多玩家感到不滿。此前，騰訊雖然有獨立工作室專門做單機游戲，但往往叫好不叫座。
而《黑神話：悟空》是一款買斷制單機游戲，這類游戲通常更注重游戲的品質和內容，而非氪金元素。相比于米哈游，這是一條足夠艱難的路。
《原神》之后，幾乎所有游戲公司都在學習它，希望可以復刻第二個原神，但至今沒人能成功，這也包括騰訊游戲，因為足夠高的開發壁壘。
據ZEALER透露，近期，騰訊互動娛樂（IEG）開始重新評估其游戲業務方向。他們計劃將在今年內調整戰略，從追求《原神》這樣的二次元游戲，回歸其擅長的競技對戰類游戲，以穩固其市場地位。
頭部游戲大廠是否會扎堆開發單機游戲尚不確定。但至少，大廠們是時候反思了：為什么近兩年，高水準的爆款游戲都來自創業團隊？自己的鐵王座還能坐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