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蔡星卓

界面新聞編輯 | 劉海川

據《菲律賓星報》（The Philippine Star）2024年7月19日報道，7月18日，菲律賓國家調查局（NBI）在對布拉干省一家工廠的突襲中拘捕了至少79名中國公民。國家調查局局長Jaime Santiago向媒體透露稱，其中至少36人缺乏合法的工作身份，23人持有旅游簽證。79名中國人被帶到菲律賓奎松市的國家調查局總部進行進一步調查。

7月19日，中國駐菲律賓使館發言人就多名中國公民被扣押等問題答記者問。發言人稱，中國駐菲律賓使館高度重視在菲中國公民的安全和合法權益保障，獲悉有關情況后第一時間啟動應急機制，多方了解核實具體情況，派領事官員赴現場探視被扣中企人員并積極提供領事協助。黃溪連大使等使館領導通過多個渠道不同層級向菲方立即提出交涉，要求菲方切實保障中國公民人身安全和合法權益。使館將繼續密切跟進案件進展，敦促菲方依法、公正、穩妥處置此案，全力維護中國公民合法權益。

被扣押者或為“黑工”

有當地媒體報道稱，國家調查局布拉干地區辦事處在接到有關在布拉干工廠雇用外國人的報告后展開了行動，行動是菲律賓移民局（BI）和總統反有組織犯罪委員會（PAOCC）合作進行的。據《每日論壇報》（Daily Tribune）報道，該工廠為一家自來水特許經營商生產水管。

關于被扣押中國人的具體情況，被拘留者中的一名中文翻譯說：“我們有一些人擁有合法的工作許可證，還有一些人正在申請許可證。”菲律賓國家調查局表示，他們將與菲律賓移民局協調調查這些外國人是如何抵達菲律賓的。值得一提的是，在剛剛過去的2024年5月12日，菲律賓移民局曾表示，由于“中國公民在菲律賓境內參與非法活動”，決定收緊對中國游客的簽證要求，以保護菲律賓的國家安全。

此次扣留中國人的工廠位于菲律賓布拉干省的San Jose del Monte。菲律賓當地人Joseph（化名）對界面新聞介紹說，布拉干省以5月的煙花聞名——每到“奧班多生育儀式”，那些不育的女性就開始通過跳舞祈求好運。不過，中國人聚集的企業往往集中在一個個工業園區。“即便你詢問更多的菲律賓人，他們恐怕也不知道那里面發生的事情，只有中國人自己才知道。菲律賓人會跟那片區域保持距離，因為我們知道那里可能充滿危險，所以并不想涉足其中。”

早前的報道曾提到，此次事件可能與人口販運有關。在菲律賓，人口販運的重要參與者之一就是菲律賓離岸博彩運營商（Philippine Offshore Gaming Operators，簡稱POGO）。受“高薪”誘惑，不少中國人會選擇參與到跨境網絡賭博工作中，因此有當地媒體此前的報道將此次扣押事件與POGO關聯起來。

不過，據報道，布拉干省省長Daniel Fernando曾表示，布拉干并未依靠POGO來提振經濟。布拉干官方最新的舉措對POGO行業更是一種打擊。2024年7月6日的報道稱，布拉干省政府“關閉了POGOs的大門”。7月5日，布拉干政府的官方網站曾發布信息稱，在菲律賓布拉干省首府馬洛洛斯市舉行的委員會聽證會上，副省長Alexis C. Castro提出了一項法令，禁止在該省領土管轄范圍內運營POGO業務。不過，有觀點認為，此類舉措有可能會促使更多的地下POGO業務。

復雜的就業

報道稱，此次行動拘留了6名公司官員。Jaime Santiago表示，這家公司本身可能是合法的，但其雇傭外國人的原因值得進一步調查，比如是否對菲律賓人存在“偏見”。并且，這家公司可能被追究相關責任。

居住在馬尼拉中國城的華人小Y（化名）告訴界面新聞，在菲律賓，中國人大致可以分為三類：在當地屬于公認的‘上層階級’、做生意的中國人；冒險“撈金”參與到POGO行業的中國人；在中資企業工作的中國人。

除零售業外，菲律賓的外國人都需要9g工作簽證，才可以在菲律賓合法工作。對于非農業行業來講，菲律賓首都地區（NCR）最低的日薪在610比索至645比索之間（約合人民幣76元至80元）。在小Y的經驗里，相較于菲律賓人，雇傭中國人的成本很高，因此在菲律賓的中國人大多是管理層，或對專業技能要求較高的崗位，很少有基礎崗位。

“比如在餐飲行業，哪怕是那種非常地道的中餐館，也只會聘請1-2名來自中國的廚師，因為一個中國人的工資能抵至少3個菲律賓人的工資。”他說，在他參觀的不到百人的正規工廠中，中國人也往往不到10個。另外，小Y說，菲律賓所有的企業基本上都需要跟政府的某一些官員進行金錢交易，這已經變成一個約定俗成的潛在規則。小Y在菲律賓做跨境電商和自媒體，居住在菲律賓7年，他也有了不少與菲律賓政府打交道的經驗。

根據法律情報平臺Lexology發表的文章曾提到，在菲律賓，外國公司在與海關和稅務機關打交道、獲得當地政府許可/執照、競標公共部門合同以及利用政府投資激勵措施時最容易受到腐敗的影響。在這種環境下，外國公司可能會決定訴諸“便利費”。這些小額賄賂大多是向政府官員支付的，目的是鼓勵他們執行或加快政府的日常工作。雖然這樣的行為會被當地法律禁止，但在實踐中，它們“既難以定義，也無法被控制”。

“在菲律賓，受賄很普遍，因此企業經營有很多操作的灰色空間。”小Y舉例說，辦理合法的營業執照往往需要一位政府官員的簽字作為擔保，而官員的級別與個體戶的“花錢”數量成正比。不過，有營業執照的外資企業需要滿足一定要求，比如保障雇傭的菲律賓人占所有員工的至少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