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陳升龍

界面新聞編輯 | 劉海川

菲律賓執法部門近日查封了一家專為電信詐騙犯提供“換臉”服務的醫療機構。

據《亞洲本周》早些時候報道，菲律賓總統反有組織犯罪委員會（以下簡稱PAOCC）的發言人卡西歐（Winston Casio）透露，2024年5月接獲線報后，警方在移民部門的協助下突擊搜查了一家位于大馬尼拉地區帕賽市馬卡帕加爾大道的地下醫院。

該醫院從外部看與普通診所無異，內部約有400平方米大小，植發、植牙工具、美白靜脈滴注設備、血液透析機等專業整容儀器一應俱全。警方還當場逮捕了兩名來自越南、一名來自中國的醫生，以及一名中國籍藥劑師和一名越南籍護士。

醫院的經營者和工作人員均未獲得作為外籍專業人員在菲行醫的工作執照，也不要求客戶提供身份證、護照等證明，專門為逃犯、非法滯留者、電詐人員和在離岸博彩運營商工作的罪犯提供整容手術服務，以逃避追捕。

另外，警方還在大馬尼拉地區監控到至少兩家類似的機構，規模至少為前者的4倍，可能還有“相當數量”的非法醫療機構遍布全國各地。執法機構計劃在近幾周內繼續采取行動。

非法整容醫療已成為該國離岸博彩黑產鏈條的一部分，但直到最近才被重點監控。截至7月6日，菲律賓政府取消了約298個離岸博彩運營商的營業執照，目前有42家運營商持有效執照，絕大多數集中在大馬尼拉地區。離岸博彩被認為是菲律賓電信詐騙和人口販運的溫床。

為振興經濟，杜特爾特總統在2016年上臺后授權菲律賓娛樂和博彩公司（PAGCOR）監管全國的離岸博彩公司，開放離岸博彩市場。PAGCOR成立于上世紀中葉老馬科斯時代，由總統辦公室直接領導。政府的新政策之下，獲得牌照的離岸博彩公司每年要向PAGCOR繳納其利潤5%-20%的監管稅。

根據菲財政部的數據，政府在2020年坐擁72億比索（約合1.2221億美元）的博彩稅收。博彩園區的出租，也帶旺了當地的房地產業。有房地產中介估計，如果徹底取締離岸博彩公司，政府將減少約89億比索（約合1.51億美元）的租金。

在貪婪和欲望的驅使之下，菲律賓的離岸博彩業逐漸衍生出一個黑色產業鏈條——非法支付、洗錢、色情、個人信息倒賣，以及最近被重點監控的非法整容醫療等。而綁架、勒索的從業者，其下手的目標往往是人生地不熟的外國游客或外企人員。

菲律賓擁有豐富的旅游資源和投資價值，其人口規模超過1.1億，也是電商、醫療、安防等行業不可忽視的龐大市場。今年迄今，菲律賓已接待國際入境者達317.37萬人次，其中排前五的輸出國分別為韓國、美國、中國、日本和澳大利亞。

直到最近幾個月，中國公民在菲律賓被欺騙、綁架、謀殺等惡劣事件仍頻頻發生，宣告著杜特爾特政府后期打擊與離岸博彩相關犯罪的政策失效。杜特爾特的繼任者小馬科斯在2022年6月上臺后即宣布關閉175家離岸博彩公司，并遣返4萬名中國籍從業者。

據CNN報道，菲律賓離岸博彩業在新冠疫情前最多時曾雇傭30多萬中國籍人士。中國駐菲律賓使館近日透露，2018年以來，菲律賓執法部門累計遣返近3000名涉案中國公民。僅過去一年，中方就協助菲方取締了5個離岸博彩園區。

另據當地華人媒體報道，今年6月，丹拉省班班市“80后”女市長艾麗斯·郭（Alice Guo）的真實身份被官方證實為中國籍公民郭華萍。她因參與離岸博彩運營商Lucky South 99經營而被停職。Lucky South 99被牽扯進加密貨幣投資詐騙、人口販運等一系列犯罪事件中。

6月底，一位中國醫藥行業的海外市場主管和一位美籍華人同行一同被騙到菲律賓后不幸遇害。綁匪在向受害者家人索要贖金時稱其在當地賭博時輸了錢。菲律賓反綁架組和刑事偵查組已經展開聯合行動，展開持續調查，但至今未透露其他案情細節。

內外輿論壓力之下，菲律賓國會擬定立法禁止離岸博彩運營商開展業務。今年2月12日，眾議院博彩和娛樂委員會通過了兩項相關法案，目前參議院正在審議。

完全取締離岸博彩業，無異于一下子砍掉政府的“搖錢樹”。PAOCC主張建立過渡機制，以逐步淘汰離岸博彩運營商。該機構的主任杰伊·艾森（Jay Ison）則呼吁政府和企業為弱勢群體增加就業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