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編輯｜劉海川

2024年6月以前，法國的政黨中有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所屬的中間派聯盟“在一起”，有馬琳娜·勒龐的極右翼政黨國民聯盟，唯獨沒有在本輪國民議會中獲勝的左翼聯盟新人民陣線。

新人民陣線由極左翼“不屈的法蘭西”、中左翼主流政黨社會黨、綠黨、共產黨等訴求各異的左翼政黨組成，各黨結盟的最重要目的是阻止極右翼國民聯盟上位。

這一目標實現后，新人民陣線需要完成另一項更艱巨的任務：推選總理人選、組建政府。

這項任務不僅涉及左翼聯盟內部的斗爭，還需要為新政府的穩定性考慮到與其他政黨聯盟的協調。新人民陣線并沒有拿下國民議會絕對多數席位，如果對新政府政策不滿，國民議會可對總理發起不信任投票把總理趕下臺。

眼看法國正在進入新的政治僵局，馬克龍于周一拒絕了現任總理加布里埃爾·阿塔爾的辭呈，要求阿塔爾暫時繼續任總理，以確保法國“穩定”。

左翼總理就任？

法國總理由總統任命，法國憲法并沒有規定總統必須任命國民議會最大政黨成員為總理。但在實際操作中，考慮到政府的穩定性，總統任命的總理普遍來自議會最大政黨聯盟。

如果按照這一慣例，法國新總理將來自新人民陣線。新人民陣線在本輪國民議會選舉中拿下188席，低于絕對多數席位所需的289席；“在一起”161席，排名第二；此前在民調中領先的國民聯盟142席，成為國民議會第三大黨。

新人民陣線中席位數最多的政黨是“不屈的法蘭西”，該黨領導人讓-呂克·梅朗雄也隨之成為可能總理人選之一。但梅朗雄是爭議性人物，他主張對富人和大企業收重稅、偏向國家干預經濟、反對北約、不滿歐盟，還被控有反猶主義傾向。

“不屈的法蘭西”內部不乏對梅朗雄的不滿之聲。該黨前成員、在組建新人民陣線中發揮關鍵作用的弗朗索瓦·呂芬把梅朗雄稱為左翼的“負擔”，正是由于與梅朗雄不合，呂芬此前退出了“不屈的法蘭西”。

在“不屈的法蘭西”之外，其他政黨與梅朗雄的訴求差距更加明顯。梅朗雄反對與中間派組成聯盟，堅持要求落實新人民陣線的所有主張。但新人民陣線中的綠黨主席馬琳·唐德利爾稱執政的最好辦法是尋找“共識”，因此總理人選可以是新人民陣線成員也可以是其他人。

“不屈的法蘭西”的前成員正準備與共產黨成員和其他獨立左翼議員在新人民陣線中成立新的政治團體，以削弱“不屈的法蘭西”在新人民陣線中的影響力。為制衡“不屈的法蘭西”，在新人民陣線中席位數排名第二的社會黨也可能與排名第三的綠黨結盟。

社會黨的可能總理人選包括該黨黨首奧利維耶·富爾、即將離任的社會黨議會黨團主席鮑里斯·瓦勞德以及前總統弗朗索瓦·奧朗德。作風低調的綠黨黨首唐德利爾也被視為可能人選之一。

富爾稱新人民陣線將在本周內通過達成共識或者投票選出總理人選，唐德利爾已經警告整個過程“不會簡單、不會讓人舒服”。

2022年的法國總統大選后，“不屈的法蘭西”與社會黨、綠黨等政黨組成了左翼聯盟“環保與社會人民新聯盟”，但由于各黨訴求不同、政黨成員不合，聯盟于去年解散。

中間派聯手？

新人民陣線遵循了左翼政黨傳統，準備加大支出為民眾提供更多福利。該聯盟計劃把法國明年的公共支出提高到1000億歐元，同時撤回馬克龍的退休系統改革、提高最低工資水平、把薪水與通脹率相掛鉤、降低個人所得稅、向富人增收財富稅、為必需食品和能源的價格設上限。

如果按照該計劃，法國新政府將立刻與歐盟發生沖突。

上月，歐盟對法國、意大利等7國啟動過度赤字程序。根據該程序，法國必須每年將赤字減少0.5個百分點。如果不能解決赤字過高問題，歐盟成員國將面臨罰款處罰。

法國去年的赤字占到GDP的5.5%，今年預計為5.3%，高于歐盟標準的3%。新人民陣線的施政計劃無疑將導致法國的赤字進一步擴大。

中間派“在一起”的議員們指出，新人民陣線的席位數不足導致該聯盟推出新政時必然將遭到掣肘，其高額支出計劃甚至會引發國民議會的不信任投票。

即將離任的國民議會議長雅爾·布勞恩-皮維正在動員新人民陣線中的溫和派踢開“不屈的法蘭西”，與中右翼和中間派組成更廣泛的聯盟，就未來12個月到18個月的施政方案達成一致。

如果各種組合方案均失敗，法國還可以效仿意大利組建“技術型政府”，由公務員、經濟學家、學者、專家來擔任政府職務，維持政府運作直到下一次議會選舉。但法國媒體并不看好該方案，指出法國學者和專家傳統上不愿參與政府工作，再加上法國還有總統執政，無需被迫選擇“技術型政府”。

全球三大信用評級機構之一標準普爾周一警告，沒有政黨聯盟在議會選舉中拿下絕對多數席位，可能將導致法國新政府在施政時遭遇困難，并且“持續面臨不信任投票風險”。

該機構提醒，如果法國經濟持續疲軟或者無法削減預算赤字、政府利息支出增長超過該機構預期，則法國的主權信用評級將面臨壓力。今年5月，標普將法國的主權信用評級從“AA”下調至“A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