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音樂先聲 李沁予

編輯|范志輝

很多人沒注意到TikTok正在籌備的一步大棋。 

最近，在國外的招聘網站上，TikTok發布了音樂版權投資收購的相關職位。 兩年前，TikTok正式推出音樂營銷和發行平臺SoundOn時，業內就有人推測，未來TikTok或許會逐漸轉變為一家唱片公司。

科幻作者Cory Doctorow曾提過一個“平臺消亡論”，推演了互聯網平臺的生命發展周期：“一開始為了增長會充分滿足用戶需求，然后為了合作商去濫用用戶的權益服務，最后濫用一切拿回自己的利益。流媒體和社交媒體時代已經發展了十多年，我們現在正接近第三階段。”

這個論斷在當下已經得到驗證。TikTok似乎正走在這一預言的道路上，從短視頻平臺逐漸演變為更完整的內容生態系統。 

假如TikTok這步棋，一旦落下，能否改變全球音樂產業的格局？ 

招兵買馬，TikTok入局版權賽道

幾個月前，TikTok與環球音樂集團的版權撕逼大戰正火熱的時候，就有業內人士認為環球音樂旗下曲庫的消失，會導致TikTok曲庫中60%到80%的音樂受到影響。 

在TiKTok上正式下架其代理的近300萬首歌曲后，今年2月環球音樂集團的財報電話會上，環球音樂執行副總裁Michael Nash引用了Apptopia的數據，表明2月下旬用戶在 TikTok上花費的總時間較上年同期略有下降。

也許正是這樣的背景下，在與環球音樂集團休戰幾個月后，TikTok已經復盤了上一個殘局，迅速做出進一步行動了，這一行動也被TikTok最新發布的招聘信息佐證。

從6月18日官方發布的招聘信息可以看到， TikTok 正在洛杉磯、紐約和圣何塞組建音樂內容戰略投資團隊，招聘音樂內容投資經理、音樂內容投資主管兩個職位。新組建的團隊將與 TikTok 音樂戰略團隊和運營團隊合作，執行收購項目，與TikTok高層管理人員共同制定總體戰略方向，并對合作和收購的結果負責。 

職位描述中進一步表明，音樂內容投資經理候選人需有3年以上知名投資銀行、咨詢公司或私募股權公司工作經驗，候選人需要具備嚴謹的行業研究積累、密切監控當下的音樂投資格局，并向高級管理層提供相關分析和見解，以及可行的建議。

音樂內容投資主管則需具備5年以上知名投資銀行、咨詢公司或私募股權公司工作經驗，除了與投資經理相同的基本要求外，還需要更多的戰略思維和領導經驗。 

種種跡象表明，TikTok正在拓展新團隊與該平臺的音樂內容戰略團隊和運營團隊合作，共同評估市場機會后，執行合作或收購項目，對音樂內容和相關資產進行詳細的財務分析和估值，加固TikTok音樂版權的業務鏈條。 

“與其租房，不如直接買房”

在業內，常和版權打交道的人總會聽到一個比喻：當你獲得音樂的使用許可，就像是租了一套房子，能夠在特定時間內、特定用途下使用這首音樂，但不擁有其所有權。優點在于成本較低，適合短期項目或預算有限的情況。 

當你購買了音樂的版權，就像是買了一套房子，擁有這首音樂的所有權，可以自由使用、分發，甚至再轉售。長期來看，購買音樂版權可以帶來更多的收益和控制權，無需擔心使用期限或其他限制。 

類似TikTok這樣從“被許可方”變成“許可方”的戰略轉變，在近幾年并不是孤例。比如，騰訊音樂投資了一大批如海葵系的本土版權公司，網易云音樂在投資上比較謹慎，但在內部成立了一批音樂工作室。 

與TikTok相似的是，這些布局都通過建立內部團隊、戰略投資來控制和管理音樂版權，從而減少對外部版權的依賴。 這種策略不僅增強了在內容創作上的自主權，還提高了自身對音樂內容的話語權。 

2021年，騰訊旗下游戲公司Riot Games也成立了唱片公司Riot Games Music。

如果說對游戲角色把控、劇情理解、制作團隊過硬是Riot Games成立Riot Games Music的王牌，那么，TiKTok作為擁有超過10億用戶的社交媒體平臺，此前已經推出SoundOn、TikTok Music、Resso等業務的“落子”，就是TiKTok入局音樂版權的先天優勢。

可以看出，TikTok通過音樂宣發滲透到音樂發行、版權管理、音樂人服務，再進一步拓展到流媒體服務，如今更是打算建立自己的版權收購團隊，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業務閉環。在解除了版權困擾后，確保更多的收益流向自身的同時，進一步鞏固了這個閉環的順暢運行。 

從挖掘新作品的角度來說，未來TikTok將更大程度地掌控平臺上的音樂和創作者。比如說，TikTok可以在任何大型唱片公司有機會之前，與還在待爆階段的藝術家/作品直接簽約，以獲得其音樂版權，從而有效地截斷新興藝術家流向大型唱片公司。

另一方面，老歌翻紅、冷門歌曲突然出圈，這種現象不管是在TikTok還是在國內抖音平臺上早已是常態。比如海外的《Love Is A Long Road》、《Baby By Me》等經典老歌，都曾在TikTok的短視頻“刺激”下重新翻紅。在TikTok音樂投資團隊開始運作后，或許會大批量采買經典老歌、有潛力的冷門歌曲以提前布局。 

對于TikTok而言，這無疑是用較低的成本獲得高回報，既可以豐富平臺的音樂庫，又有效避免此前與環球音樂的矛盾所導致的類似“靜音”問題。

可以推測，如果TikTok開始大規模收購音樂版權，或許會引發其他競爭平臺如YouTube和Meta效仿。這種先行者優勢使TikTok在版權市場上占據主動，引領行業趨勢，同時也加大了競爭對手的壓力。 

正如 MIDiA分析師Tatiana Cirisano所言，“畢竟，當你都有實力買房子了，為啥還要浪費錢掏租金呢？”其實張一鳴曾有一句更文藝的說法：“與其在別人的輝煌里仰望，不如親手點亮自己的燈火。”

這樣的故事，在音樂行業內外都屢見不鮮。 

字節跳動的第三條路線

今年4月，MIDiA發布了報告《Bifurcation theory：How today’s music business will become two》（《分叉理論：當今的音樂行業的兩個發展方向》）中提到，音樂產業的未來增長點不僅僅在于消費，還包括內容創作，至于是選擇刺激消費還是滋養創作，則是平臺方至關重要的一環決策。

當下的音樂平臺大多更關注前者，而未來的視角，卻需要優先考慮后者。 

與此同時，聽歌市場也被分裂兩個平行世界：一類是在流媒體平臺上進行主流、被動聆聽的“聽音樂”；另一類是在社交平臺上進行互動音樂體驗和交流的“玩音樂”，這種分化也將音樂文化與音樂變現分離開來。

而字節跳動組建版權投資團隊這一步棋，則意味著TikTok并未在“分裂的平行世界中”做出選擇， 而是開辟了第三條路線，即通過掌控音樂版權，將這兩個世界又拼接在了一起。

在流媒體主導的“聽音樂”版塊，字節跳動通過Resso、汽水音樂和TikTok Music等服務，利用個性化推薦和與短視頻的深度整合，增強了用戶的音樂發現和互動體驗。這些平臺通過抖音的流量導入，形成了用戶從發現音樂到消費音樂的閉環，提升了用戶留存率和平臺的貨幣化能力。

而以社交平臺主導的“玩音樂”版塊來看，全球范圍內，每天在TikTok上花費的平均時間為95分鐘，比任何其他社交網絡都多。作為全球第五大使用最多的社交平臺，TikTok擁有15.8億活躍用戶，在如此規模的用戶池里，TikTok仍在通過自身屬性緊密完善從內容創作到推廣的音樂鏈條。 

站在音樂產業的版圖上，TikTok勢必不會將對未來的賭注放在一個籃子里。 

組建音樂版權收購團隊這一舉措，不僅是為字節跳動補足了音樂業務版塊中的最后一塊拼圖，鏈接了創作和消費兩大版塊，也是基于其現下成熟的內容創作與社交系統，撬動更大份額的貨幣化權力的金鑰匙。

從更長遠的視野看，隨著TikTok對音樂版權掌控加深，字節跳動未來更復雜的音樂業務無疑加劇了對時間、戰略、精力和資源的挑戰。 

然而，能實現其雄心霸業的關鍵在于能否將這些資源高效整合，以實現真正的突破，否則也難免陷入“差生文具多”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