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杜萌

界面新聞編輯 | 宋燁珺

根據證監會4月19日發布的《關于加強公開募集證券投資基金證券交易費用管理規定》（以下簡稱《規定》），截止7月1日，公募基金的首次股票交易傭金費率調整必須完成。

臨近降傭費率的倒計時，公募和券商都在忙什么？

新合同將統一歸口到券商研究所/院

4月30日，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向各家公募基金管理人及托管人下發了《關于通報2022年市場平均股票交易傭金費率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

《通知》明確，權益基金管理規模超過10億元的基金公司，需將交易傭金分配比例上限由30%調降至15%。經測算，2022年全市場平均股票交易傭金率萬分之2.62，要求公募按照該傭金率標準調整旗下公募基金交易傭金費率，并且需在6月30日完成調整。

此次股票交易傭金費率調降工作落地后，有分析指出，以2023年靜態數據測算，2024年、2025年將分別為投資者節約成本32億元、64億元。

“最近公司的合規部門忙到飛起，經常熬夜加班。之前是每只基金產品都和券商簽了合同，現在變為以一家券商一個主協議進行簽署，統一歸口到券商研究所/部。傭金按照規定一降到底，沒有任何緩和的余地。”上海某公募人士告訴界面新聞記者。

“降傭執行的責任主體從之前的督察長，變為總經理和合規負責人，出了問題需要承擔無限連帶責任。”某頭部公募內部人士透露，自《規定》發布以來，中基協已經對基金公司的投研、合規部門進行了閉門培訓，投研總已經向部門全體員工傳遞了協會培訓的內容。現在最新的方式是“調研時不能使用專家、不能和券商分析師吃飯（午餐晚餐咖啡都不行）、調研時只能和上市公司接觸，把市場傭金向研究傾斜”。

“中基協的培訓也傳遞了從嚴監管的思路，協會明確將和監管局在今年年底、明年年初開展常態化專項檢查。”上述人士表示。

“賣方上門路演不得提供咖啡、水果等，上門餐敘不得提供餐食，我司同事需自行訂餐；外出交流及餐敘需與工作有關，禁止出入高檔或娛樂場所。賣方提供策略會、聯合調研服務的過程中，我司同事產生的旅行費用（機票、酒店）需由我司承擔；禁止向我司同事提供個人饋贈，包括禮品贈與、非提供給一般消費者的商品折扣等；禁止向我司同事提供個人招待，包括但不限于度假、旅游、親子活動或表演比賽等非投研交流服務。”6月初，一則公募公司發給各券商部門的通知在網絡刷屏。

該通知明確不接受賣方提供的任何非投研交流相關的服務。

“作為國資背景的公募，我們稽核部門規定得更加明確，如果基金經理或者研究員要參加賣方提供的路演、調研等，必須報備參與人數、對方名單等。”上述頭部公募人士表示。

“賣方民工”路演搶基金經理檔期

《規定》明確，被動股票型基金“不得通過交易傭金支付研究服務、流動性服務等其他費用”、“基金管理人不得通過轉換存續基金證券交易模式等方式，規避第五條規定”；在不得使用交易傭金向第三方轉移支付費用方面，新增了“基金管理人管理的采用券商交易模式的基金，使用交易傭金向第三方證券公司支付研究服務費用的除外”。

《規定》將做市傭金、軟傭、轉券結以及三方支付領域的潛在漏洞補足，研究服務將成為后續獲取傭金收入、拓展市場份額的核心依托，行業將回歸研究本源。

“之前我曾帶著分析師前去某私人銀行路演，為一只行業主題ETF做預熱。我們是該ETF的主做市商，自然要熱熱鬧鬧吸引客戶來聽路演。兩個小時的路演，定個兩三千塊的下午茶，包括咖啡、蛋糕和果切，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某券商客戶經理告訴界面新聞記者，按照慣例，最終這筆費用會由公司報銷。

“這是行業的潛規則，這些銷售費用一般會以公募向券商返傭的形式進行結算。二級市場上買方為王，并且公募手拿派點，券商作為服務行業，除了行業研究和個股分析外，一般還會為買方提供事無巨細的服務。”該客戶經理表示。

“現在接觸下來，公募整體變得很謹慎，很少能約到基金經理見面和餐敘，他們更傾向線上電話會議。今年行情比較震蕩，公募的投研人員壓力都很大，有些基金經理甚至一晚上會聽4-5個電話會議。”某券商首席宏觀分析師告訴界面新聞記者。

雖然降傭還沒有正式實施，但券商研究所的工作已經“卷到極致”。“基本上從下午四點開始路演，每場路演30-40分鐘，有時候可以直接約到晚上十點。”該首席分析師表示，“不約不行，你不約，別家就約上了，同樣的熱點分析，肯定是越早和大家匯報越好。”

“之前聽策略會都是吃酒店的自助餐，報到的時候就會發餐券。現在是一人一份盒飯，也挺好的，避免浪費。”目前正值券商中期策略會的高峰期，有券商研究員告訴記者，往年策略會中300多元一人的自助午餐券變成了人手一份的盒飯。

ETF返傭將是重點監管對象

對于券商來說，在被動指數產品大發展的當下，ETF的傭金也越來越不好賺。

今年4月份以來，包括易方達基金、華夏基金、招商基金、大成基金、嘉實基金、銀華基金等多家基金管理人發布公告宣布部分ETF產品終止與流動性服務商的合作。

密集調整的背后源于去年12月8日新修訂發布的《證券投資基金業務指引第2號——流動性服務》（以下簡稱《指引》），即流動性服務新規。

《指引》第七條明確規定，如果流動性服務商出現下列五種情況之一的，基金管理人應當向深交所申請終止流動性服務商為相關基金提供流動性服務：不再符合本指引第三條規定的條件；與基金管理人協議到期、變更或者提前解除；流動性服務商因故無法為單只或者多只基金正常提供流動性服務，且與基金管理人協商一致；年度評價周期內，為特定基金提供流動性服務定期評價結果為D的次數占本所全年定期評價（不含年度評價）次數的1/3或者以上；出現違法違規、謀取不正當利益或者其他可能損害投資者合法權益的行為。

今年1月，滬深交易所2023年度上市基金主做市商年度綜合評價結果發布。受此影響，多只ETF變更了流動性服務商。

“背后還有一個不能明說的原因，就是之前的ETF流動性服務主要是深度合作的券商，一些必要的營銷費用會以向券商返傭的方式去支付。新規定明確，被動基金的交易傭金，既不能用于研究服務，也不能用于流動性服務（也就是我們常說的ETF做市），那么這部分傭金肯定會變得更加透明，也將是監管重點檢查的對象。”某公募業內人士表示。

“自去年以來，熱門ETF扎堆發行。為了加大券商銷售的積極性，一些公募甚至給出了40-50倍的對價。比如一家券商可以賣出3個億的ETF，那公募會承諾在未來的3-5年內通過該券商的交易席位提供120-150億的交易額。交易額上去了，公募給到券商的傭金也會隨之增加，這也是很多券商的主要利潤之一。”上述人士透露。

而這一切，在7月1日后都將發生變化。

2023年7月份，證監會發布《公募基金行業費率改革工作方案》，擬在兩年內按照“管理費用—交易費用—銷售費用”的實施路徑，分階段采取15項舉措全面優化公募基金費率模式，穩步降低公募基金行業綜合費率水平。

除目前第一輪降費及第二輪降傭之外，第三輪還將對公募基金銷售等環節進行系列規范。

行業改革總是伴隨著新的適應期及陣痛，傭金費率的調降必會給券商帶來壓力。在《規定》的逐步實施下，基金公司和券商之間的傭金轉移支付將更加透明和陽光，長期來看，整個行業將激濁揚清，實現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