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價值星球Planet 丹木
編輯 | 韋伯
近日，科技媒體The Information援引三位知情人士消息稱，字節跳動正在為旗下汽車資訊和交易平臺“懂車帝”尋求融資，為獨立IPO做準備。此次融資完成后，懂車帝的估值可能達到30億美元。
早在今年1月份，《晚點LatePost》曾報道字節跳動正在將懂車帝相關員工遷入一個新成立的全資子公司，由懂車帝戰略負責人擔任法定代表人，第一批原屬字節跳動的員工會率先在一月底將勞務關系轉移到新公司中。
作為至今還未上市的巨型獨角獸公司，字節跳動拆分懂車帝并融資的消息，被外界認為是字節跳動即將推動懂車帝單獨上市的重要信號，這意味著字節跳動可能逐漸剝離非核心業務，同時收獲成立至今的第一個IPO。
誰是懂車帝？
和今日頭條、抖音、Tik Tok、飛書等家喻戶曉的字節系招牌產品相比，懂車帝作為字節跳動較為邊緣的業務，知名度并不算高，許多人甚至不知道懂車帝屬于字節跳動。
懂車帝脫胎于今日頭條汽車頻道，最早在內部孵化，2017年正式作為獨立APP上線，成為一站式汽車信息與服務網平臺，涵蓋了內容、工具和社區，提供汽車內容、選車和交易服務。
七年以來，懂車帝提供了懂車號、車友圈、評測體系、車型庫等各類服務。2021年，懂車帝推出汽車交易服務，第二年五月上線“懂車帝重慶直播賣車”，七月推出首家線下新車體驗店。很快，懂車帝的業務板塊又擴張到汽車后市場，即汽車銷售后的保養、維修、二手車等。
2022年8月，懂車帝二手車線下交易市場“懂懂二手車”在重慶開業，2023年5月，懂車帝線下汽車交易門店“懂車帝汽車商城”正式入駐合肥并開啟交付，這也是懂車帝線下交易門店升級為“懂車帝汽車商城”后落地的全國首家門店。
作為汽車資訊與服務平臺的懂車帝，商業模式與早期的汽車之家、易車網兩個行業巨頭沒有區別，都是以線索服務和廣告收入為主。不過，帶有字節跳動基因的懂車帝，在流量、算法等方面更有優勢。
除了獨立APP之外，懂車帝也在今日頭條、抖音短視頻、火山小視頻等平臺開展汽車垂直類內容運營，2018年，剛剛成立一年的懂車帝投入5億元，制作100檔核心視頻IP節目。在這一年，懂車帝注冊用戶已超過7500萬，日活躍用戶數（DAU）400萬。
到2020年底，日活數據增長到500萬。2022年10月，懂車帝又計劃一年投入千萬現金，與創作者共建50檔新能源汽車欄目IP。
這種UCG（用戶生成內容）的短視頻形式打破了傳統汽車網站的圖文內容限制，懂車帝在行業內的地位迅速升高到第一梯隊。同時，懂車帝還搭建了針對汽車產品力的評測體系。在進行汽車評測的過程中，懂車帝的一些運營活動引起了熱度，同時也帶來了巨大的爭議。
2021年，懂車帝在一次雙車對撞實驗中，將比亞迪漢EV與極狐阿爾法S進行碰撞，結果比亞迪漢EV的A柱彎折，并在完成測試48小時后自燃。
對此，比亞迪官方指出，懂車帝在測試中采取了不規范措施，因而導致產品測試結果不利。
2023年底，懂車帝在黑龍江漠河開啟了一輪混動車型冬季測試活動，測試結果顯示，問界M7增程版以31.6%的純電續航達成率排名墊底，長城汽車旗下坦克400Hi4-T和哈弗猛龍、吉利汽車旗下銀河L6、領克08 EM-P等車型純電續航達成率也不足40%。
這次測試激起了眾多車企的不滿，AITO問界、吉利的高管紛紛發聲，華為常務董事余承東指責懂車帝冬測是“坑人的測試，誤導民眾”，長城汽車官方也發文稱調取了參與測試的車型后臺數據進行確認，發現結果異常。
車企對懂車帝的質疑，主要指向場景設置的合理性，認為在嚴寒極限及空調持續制熱的條件下，多次長時間開車窗、車門，導致電量快速下降，也背離了用戶使用場景。同時，還質疑懂車帝沒有對車輛進行相同的整備，參與測試車輛不是在同等車況下完成測試。
但即便如此，在字節跳動的非核心業務中，懂車帝可以說是為數不多的成功者。根據艾瑞咨詢發布的報告，2023年，汽車之家、懂車帝、易車用戶規模位居汽車資訊行業前三名，汽車之家以超過5700萬的用戶規模排在首位，懂車帝擁有超過2800萬名用戶，排在第二，超過了易車網。同時，與2022年12月相比，懂車帝APP流量增長14.6%。
開始單飛，變數幾何？
在懂車帝的新一輪融資中，字節老股東紅杉中國、KKR、泛大西洋投資等均有望參與其中，紅杉中國將作為領投方投資4億-5億美元。盡管懂車帝已經獨立運營，但通過巧妙的股權設置，字節跳動仍然控制著這家公司。
從財務角度來看，懂車帝上市與否，對每年營收規模達到千億美元規模的字節跳動影響不大，受益最大的，可能是長期陪跑字節的老股東們。
目前，全球創投行業處于低谷，字節跳動是為數不多的優質標的，不過，按照創投行業5-10年的投資周期，紅杉中國等老股東已經走到退出節點，字節跳動的IPO仍然遲遲沒有進展。在此情況下，將商業模式成熟、有一定營收能力的懂車帝單獨上市，并開放份額給字節股東，可以讓股東們獲得一定的回報。
不過，即使懂車帝能夠順利上市，它的未來發展仍有令人擔憂之處。近年來，整個汽車資訊行業都面臨著越來越大的挑戰，隨著新能源汽車時代的到來，汽車銷售渠道開始發生變化。
蔚來、小鵬、華為等企業開始在商圈建立直營店，消費者可以直接進入門店體驗，車企通過門店和線上渠道配合完成營銷戰略，廠商與消費者直接溝通，這使汽車資訊網站的重要性逐漸下降。
另一方面，汽車資訊網站的收入較為單一，依賴廣告和線索費用，即車企通過用戶使用時長或成交量為平臺付費，老牌汽車資訊網站使用CPT模式，即按用戶使用時長支付費用，懂車帝則采用CPS模式，通過數據和算法能力的支撐，按實際成交量收取費用。
但無論是CPT模式還是CPS模式，線索費用常常導致C端消費者的隱私信息無法保證。消費者在網站或APP上注冊、查詢后，極易遭到經銷商、二手車商的持續電話騷擾。
2021年1月，工信部發布首批157款侵害用戶權益行為APP，汽車之家旗下汽車報價因“違規收集個人信息”和“強制、頻繁、過度索取權限”兩項問題遭到點名。
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懂車帝有幾百條投訴，大多與用戶遭到電話騷擾有關。低質量的線索讓用戶感覺受到困擾，車企和經銷商也因較低的轉化率、銷售人員事倍功半感到不滿，因此，許多車企也開始放棄汽車交易平臺。
另外，懂車帝也經常受到內容中立性的質疑。盡管懂車帝以“說真的”為口號，但在平臺收入依賴廣告投放的情況下，很難保證中立性。在2023年的冬測中，懂車帝就遭到了眾多車企的質疑。懂車帝的老對手汽車之家和易車網都走過上市之路，但表現并不理想。
汽車之家2016年在美股上市，2021年初股價達到135美元，但如今只有26.84美元。2021年，汽車之家在中國香港二次上市，此后一路走低，目前只有52.85港元。
易車網由蔚來創始人李斌創辦，2010年在美股上市，2020年被騰訊以每股16美元的價格私有化。目前，懂車帝在三大汽車資訊平臺中排名第二，但即使超越汽車之家，這個行業的前景也并不算很好。
因此，懂車帝開始轉向養車業務，不過，汽車后服務市場同樣對手林立，阿里、京東等大廠早已切入養車賽道。而對懂車帝來說，從輕資產的線上咨詢平臺轉到重資產的線下養車行業，仍有很長的路要走。
字節賭對了嗎？
對于字節來說，將商業模式成熟的懂車帝分拆，有助于字節跳動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核心業務上。同時，由于汽車資訊行業增長放緩，懂車帝近年來頻繁陷入爭議之中，獨立運營、自負盈虧也有助于規避風險，減輕對字節跳動其他業務線的影響。
字節跳動曾經寄希望于互聯網+房地產、游戲、教育等業務，但這些業務并沒有取得太大的成果。早在2023年初，字節跳動CEO梁汝波就提出聚焦務實的口號，即對于主營業務信息平臺和電商加大投入，對游戲、教育等業務則“要有想象力，保持平常心”。
今年年初，這一趨勢更加明顯，字節跳動把過去每年三月舉行的All Hands（員工面對面）提前到一月，高管在會議上提到“加強危機感”、“去肥增瘦”、“聚焦少量最重要的事情”等內容。
梁汝波再次談到信息平臺和電商兩個主干業務，要求信息平臺“做好社交、做好圖文，繼續加強內容的多樣性”，電商的重點則是“繼續增大規模，提高用戶口碑”。
此外，梁汝波強調了火山引擎和飛書在未來的突破。除了現有的業務外，字節跳動“少量最重要的事情”還包括正在加大投入的AI大模型。能否在這一新興的前沿領域建立技術壁壘，關系到字節在下一個時代的核心競爭力。過去一年，字節圍繞AI大模型做了一系列布局，在今年五月推出了豆包大模型家族，并發布了9個產品。
目前，字節的AI版圖已經頗具雛形，火山引擎負責基座模型、開發者生態的構建，同時支撐字節內部的AI應用生長。接下來，火山引擎將會繼續拓展B端場景，C端的豆包AI對話助手等多款應用也已經上線。在人事方面，字節為AI業務配置了相當豪華的陣容，把大量負責產品的高管調任到AI業務中。
字節跳動大模型的負責人朱文佳曾擔任Tik Tok產品技術負責人，AI應用Flow部門負責人朱駿是被Tik Tok并購的Music.ly創始人，Flow移動產品負責人陸游曾擔任抖音社交負責人，抖音集團原CEO張楠負責依托AI對剪映進行改造。盡管目前豆包大模型的用戶不如百度的文心一言、阿里的通義千問，但豆包價格低廉，獨立APP更具優勢，而這正是字節的一貫打法，以高效率的移動應用占領新興市場。
比起發展迅速、被字節跳動寄予厚望的AI業務，其他業務進行的調整，則以求穩或收縮為主。抖音的業務負責人更偏向于商業化人才，而字節曾經投入巨大精力和資金的游戲業務，則因沒有達到公司的預期效果而進一步收縮。字節旗下游戲業務朝夕光年在2024年宣布業務收縮，表現良好的項目將在保證運營的情況下尋求剝離，未上線的項目則大多關停。
更早的2023年底，有媒體報道，字節將轉賣以40億美元收購的沐瞳科技，原因同樣是將資源向字節的核心業務集中，不過至今沐瞳科技還沒有被出售。對字節跳動來說，無論是將懂車帝拆分尋求IPO，還是對游戲業務的精簡，都是為了把資源集中在集中目前的信息平臺和電商兩大核心業務領域，以及AI這一未來的新興領域，在傳統互聯網業務增量逐漸放緩的大背景下，尋找新的增量。